只見小彬蹲在柜子后面,鄭阿姨喝醉了酒,有些衣衫不整的躺在地上,手里還拿著空空的啤酒瓶。剛才的瓶子應該是她摔的。她的臉紅紅的,眼神有些迷蒙,一邊敲著啤酒瓶,一邊怪笑著。我看到小彬躲在柜子后面輕輕哭著,手上有些血跡。聽到我的聲音,小彬急忙站起身來躲到我身后。我把他抱在身后,看著地上的鄭阿姨,手上也有些被劃破的血跡。
我有些心驚膽顫的站在那里,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辦。
只見她不知道在說些什么“恨死了你……”“兒子都不要……”之類的話時,又把一個瓶子砸了過來。我抱著小彬趕緊跑出了客廳。關上了門,我聽到里面她大聲的怪笑著,伴隨著啜泣聲,不斷的摔著啤酒瓶。
她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呢?我有些心疼的看著一直低著頭的小彬。他還在不停的哭。
“小彬不要哭了。有姐姐在這里不要怕啊。”我捉著他的胳膊,從口袋里掏出紙巾幫他擦著血跡,“痛不痛啊?”
他吸吸鼻子,對著我搖搖頭。我擦干他的眼淚,從書包里掏出牛奶,“來,先把這盒牛奶喝了,姐姐進去看看。你坐這里不要進來啊。”我把他放在院子里的凳子上囑咐他。我得進去看看鄭阿姨。
“姐姐不要進去,媽媽會打到你的。”他拉著我的袖子。
我朝他笑笑讓他放心。
推開門,鄭阿姨正趴在那里哭泣,頭發有些凌亂,我避開地上的碎渣子,走到她身邊,她朦朧的睜開眼睛盯著我,半晌又垂下頭去。
“你,你是誰?……你來干什么?”
“阿姨,我是小夏啊。你手流血了,我來扶你去休息吧。”我輕聲的說道。
“……”她臉紅紅的不說一句話,我只好去扶她的手。她似乎是什么都不知道,我想把她扶到房間去,但無奈她喝醉了很沉,全身都靠在我身上,我費盡全身的力氣把她連拖帶拉的扶到了床上。她一下子就睡著了,臉上還有未干的淚痕。
我從洗手間里找出一條濕手帕來幫她擦去手上的血跡,但找不到止血的繃帶或者藥,只好拿紙巾貼在上面。以防繼續出血。替她蓋了被子,我輕輕關上房門,就在那一瞬間,我聽到她大叫一聲,“你這個王八蛋,你會遭報應的。”
我站在門外怔怔的有些失神,小彬這么小,沒有了爸爸,媽媽又不能好好照顧他,他該怎么辦呢?
我拿出掃把把客廳全部打掃一遍,把那些碎片全部掃出去扔到了垃圾堆。小彬一直坐在院子里低著頭,牛奶拿在手里也不喝。我擦擦汗,走到他身邊,在他身邊蹲了下來。
“小彬,怎么了?”我握著他的雙手。
“姐姐,我害怕。”他抬起頭看著我,聲音還帶著顫抖。
“不要怕,姐姐在這里。”我柔聲說道。自己何嘗不是這樣過來的呢?只是我比他要好一點吧。
“走,姐姐做飯給你吃。好不好?”我拉著他的手,把他拉到了廚房,只見廚房里面空空的什么也沒有。我無力的嘆了口氣。
“姐,我不餓。你先回去吧。”他朝我揚起頭。
“嗯???”我揚起一邊的眉毛。“那我真走了?”心里還是有些不放心。
他朝我點點頭。看著我的眼光安靜而鎮定。
打開大門,我看到韓逸正站在門口,兩只手插在褲子口袋里,見了我,他一只手便圈了過來。
“干嗎?”我斜視著他。
“送你回家啊。”
簡單的形容韓逸此刻的表情,讓人很有一種想扁死他的沖動。我想如果我哪天心情不好時可以把他找出來。兩個冒氣的煙囟湊在一起打打殺殺。
“我想你應該知道小彬的媽媽是做什么的?能不能告訴我?”想到剛才的一幕,我心里還是有些心驚膽顫。
“在酒吧做事。”他簡單的說。
“做什么?”酒吧一般沒什么好地方。
“這里有一間酒吧,離這里有點遠,每天都有一輛轎車來接她。”
我突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說……
“他媽媽做了別人的地下情婦。表面上是在酒吧打工,但是已經被別人包養了。”
我的心頓時沉入谷底。“那小彬知道嗎?”
“他雖然不知道為什么天天都有人來接她媽媽上班,但我想他應該知道些什么。他那么聰明。”
“小彬的爸爸……”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從來沒聽他們說起過他爸爸。”
我靜靜的沉默。我想,我應該為小彬做點什么了。“我們,為小彬找爸爸好不好?”我揚起臉問他。
“……”他皺著眉頭,眼睛瞄著前方。“可以是可以,但是得有回報。”
“什么回報?”這人還真是。
“如果等我拿到籃球冠軍后,你得送我禮物才幫你。”
“什么禮物?”我暗地里翻了翻白眼,這人還是我認識的那個韓逸嗎?
“隨便。代表一翻心意就好。”
“話先不要說那么先,如果你輸了,我就要嘲笑你了。送你一個雞屁股。”
“輸了為什么送雞屁股?那贏了呢?”
“秘密。”我揚起頭得意洋洋。
“那你就等著我勝利的消息吧。”他勢在必得。切,自戀的家伙。那天和任光奇打還不是打成了個平手。突然想到了任光奇。他今天為什么不來上學呢?一路上跟韓逸打打鬧鬧就到了家。家里黑漆漆的一個人也沒有。我疑惑的望著他,推開了門。
打開燈,我看到桌子上留了張紙條,我拿起來看,是葉阿姨留的:
小夏,叔叔和阿姨帶著露露去看她一個姑媽了,晚點會回來,冰箱里有粥,你熱一下就可以吃了。
我放下紙條,拉著韓逸的袖子,“晚點回去行不行?我一個人有點害怕。”
“怕什么?怕鬼?”他朝我露出不屑的眼神。
“不是。”我搖搖頭。
“那我就走了?”
“我怕蟑螂。”我故意逗他。其實是怕自己一個人無聊所以想留他一起說話。
他對著天花板翻了一個大白眼。
吃完了粥,我看到韓逸坐在桌子前認真的看著歷史。走過去,趴在桌子上,盯著他看書的側面。他的眼睫毛好長啊,皮膚好好啊,頭發好柔軟啊,真想摸一下……看著看著,眼睛有點困了,便輕輕的閉了眼睛。
撥開云霧,我看到一條蜿蜒的小路,兩邊長滿了比人還要高的草,我和楚源在小路上打打鬧鬧的。但是這條小路卻是無境頭的,我們一直走啊一直走,但就是看不到前面到底是什么,我很著急,但是楚源還是很輕的對我笑,他在說些什么,我聽不到,我努力的靠近他想要聽清楚他在說什么,但是他的身影瞬間消失不見,我四處看,再也看不到,空空的小路上只剩下我一個人,我嚇的大哭起來……
猛的睜開眼睛,我看到了黑漆漆的房間,我什么時候睡著了?剛才又夢到了楚源,我有些頭暈的坐起身,看了看手機時間,才11點,露露還沒回來呢。我扭亮床頭的燈,起身走到窗前。窗外月光如煙,星星顆顆點點。心想應該是韓逸把我背上來的吧。我怎么都沒發覺?
不是吧,這么晚了還沒回來?這天晚上,露露和阿姨他們一直到晚上12點多才回來,并且叔叔還喝了很多酒。露露說那個姑媽一直留他們吃夜宵還請爸爸喝酒。一不小心就喝多了。好困啦,趕緊睡吧。
被你們一吵我哪里還能睡得著?
這些天天氣很好,沒下雨也沒出太陽,任光奇已經好幾天沒來學校了,而我也找不到理由來幫他請假。他才來沒幾天就連續曠課,把黎老師氣的半死。轉眼明天就是比賽的日子了。一放學,我們一大群沒有上車,而是背著書包坐在草地上看著他們練習。
我心不在焉的看著幾個男生汗流浹背、抱著籃球的樣子,拿出手機悄悄給任光奇發了條信息。
——你為什么不來上課?
發完了,又把手機塞進口袋,半天沒有人回。我想他到底在干什么?周圍響起女孩子加油吶喊的尖叫聲。這還沒有比賽就開始尖叫,那明天不是更恐怖。我無奈的搖搖頭。
直到天色漸漸暗下來,我們四個才背起書包慢吞吞的走出了校園。
“明天有信心嗎?”我問他們兩個。
“非常。”韓憂信心百倍。
“記得雞屁股啊。”我對著韓逸笑道。
“什么雞屁股?”韓憂不解的望著我。我但笑不語。
韓逸把手插進褲子口袋里,“你可別忘了啊。”反而沒有明說。
心里希望他是可以勝利的,畢竟我們要幫助小彬。
到了星期五,正式開始了籃球比賽。
校園的操場上,掛上了紅色的條幅。靠近籃球場邊擺了桌子和椅子,應該是老師們坐的吧。許多高一和高二的學生都來了,唯有高三的同學,正在后面一棟樓中拼了命的學習。
我和露露擠到了人群中間,要不是為了小彬,我才懶得過來看呢,待在家中睡覺不是更舒服?
那些參加比賽的同學還沒入場,前面就已經有老師開始入座了,我看到了正中間坐著一個老頭,估計是校長的樣子。連校長都來了,看來這所學校挺注意這些活動的。
“小夏。我們到前面去看。不然一會兒看不到韓憂了。”露露拉著我便往前擠去。就想著你的韓憂。
被擠開的同學一陣抱怨,我只得回過頭去一一道歉。沒想到,還沒擠到前面,便被一個胖的流油的男生給狠狠的踩了一腳,我馬上便痛的皺起了眉。那男生回過頭來向我道歉,“對不起,只輕輕踩了一腳,你沒事吧?”
輕輕踩了一腳?我有點想暈過去的沖動。如果你再踩重點的話,那我可以直接去地獄見閻王爺了。我抬起頭朝他狠狠瞪了一眼。真是可惡,沒事長那么胖對得起誰呀?
好不容易擠到了前面去,已經有隊員陸續上場了。
比賽規則是這樣的,首先由兩隊開始比賽,贏的就可以進入下輪比賽,而輸的就直接淘汰。然后再由每兩隊中贏的那隊再進行比賽,一輪一輪的比下來,決選出最后勝利的一隊。
今天好像有6隊。也就是說要決選出3隊,然后再來最后的比賽,我聽露露說韓逸他們被排到了第二輪出場。
首先出來的兩隊中,我沒有看到任光奇。他已經消失了好幾天了。在裁判的一聲口哨聲響起后,比賽便正式開始了。有女孩子開始加油助威。我無聊的把目光投向人群,只見對面前排有個女生,正雙手抱胸狠狠瞪著我,原來就是那天打我巴掌的那個人,她旁邊依然站著跟著她的幾個人。哼哼,我沒理她們。又把目光轉向了別處。瞪什么瞪,你以為就只有你眼睛大啊。我在心里偷偷翻了個白眼。
無聊的半個小時過去了,中途都沒有休息,比分是30:30,平分。露露興致很高的和旁邊的人聊了起來。在比賽結束的最后一分鐘,其中一隊投下了一個3分球,贏了對方。然后就被宣布休息10分鐘。
我站在那里,腳有些酸了,終于要輪到他們上場了,一聲口哨聲響起,每二輪比賽的兩隊隊員便依次上場了。走在最前面的便是韓家兩兄弟。他們的到來引起無數女生的尖葉。完全無視校長大人的存在。這年頭,人還是要長的帥一點才吃香啊。
只見韓逸穿著白色的運動服,手上帶著一個黑色的護腕,不知道是哪個送的。呵呵,他一進場便看到了我,朝我揚起了眉毛,我沖他悄悄吐了吐舌頭。在外人眼中看來,這是不是叫眉目傳情。他扯了扯嘴角,算是笑嗎?
正想著,手機在口袋里振動了起來,我掏出手機,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喂?
——小夏嗎?小彬有沒有——
這里有女生的尖叫聲,太大了,以致于我一時沒聽清楚她是誰?我馬上把另外一只耳朵按住,
——不好意思,你是?
——我是小彬的媽媽,小彬有沒有來找你?
哦原來是鄭阿姨啊。她的聲音大大的有些慌亂。
——沒有啊。
——他,他不見了。
鄭阿姨在那邊帶著哭腔說道。
什,什么?不見了?
我掛掉電話,急忙推開人群沖了出去。
“小夏,你去哪里啊?”后面傳來露露焦急的聲音。
我已無暇顧及那么多,慌亂的跑出了學校,小彬為什么不去學呢?他去哪里了?他還那么小萬一給別人騙了怎么辦?
籃球場上,韓逸見小夏接了電話便急匆匆的跑掉了,面色頓時暗下來。什么事讓她這么著急的離開?
我以百米沖刺的速度往小彬家跑去,但奈何學校離那里還是有點遠的。我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只好停下來休息休息。但覺胸口有些氣悶,眼前剎時有些模糊,我暗暗吞了口口水。搖搖頭,一輛摩托車在我面前停了下來。
“同學,要不要順路帶你?”
看著那輛黑色的摩托車,我怔怔的抬起了頭,是一位上了年紀的大叔,正笑著問我。我……我絕對不要坐摩托車,我急忙搖搖頭,朝后退了一步。緊緊盯著那輛黑色的車子,心跳如擂鼓。
摩托車大叔笑笑的騎著車走了。直到車子消失不見,我才回過神來。我在想什么?趕緊掏出手機給鄭阿姨打電話。
“阿姨,小彬有沒有去上學?”
“去了,我還看著他走出家門的呢。后來過了一個多小時,有老師打來電話說他沒來上學。我以為他去找你了,誰知……”
“我知道了,阿姨你先不要擔心,我去學校那邊找找看。對了,他學校在哪里?”
“就是那個路口,路口你知道吧?一直往對面走,下過那個坡就是了。”
一直往對面走?“好,我去看看。”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我一路跑跑停停的終于到了路口。頭有些暈。往對面走去,我看到了道路兩旁種滿了高大的不知名的樹。樹葉鋪滿了路面。我趕緊跑過去。便見到了小學的影子。這里有一個坡,下了這個坡,再走一段路就到了。不知誰又打來了電話,我趕緊從口袋里掏出手機。但由于頭暈的關系,手沒拿穩,手機一下掉了下去。我驚呼一聲便蹲下去撿,我沒注意到自己就站在坡上面,一蹲下去,上半身便直接的往下滾去。
還來不及抓住什么,整個人便滾下了坡。怎么回事啊?頭怎么這么痛啊?我有些痛苦的想從地上站起來,但卻一點力氣也沒有。腦袋后面痛的像要爆炸一樣。我斜眼看到上面的手機還在振動,意識便漸漸的有些模糊。我聞到了一股血腥味,有些惡心的想要作嘔。
楚源,救救我,我的頭好痛……
隱隱約約的聽到有人在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