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溶,你就告訴我吧,到底明天你會變個什么出來?我想啊想的,都睡不著了。”蘇雅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半天也睡不著,忍不住坐起身,問著躺在地上的幸兒。
幸兒打了個哈欠,“公主,明天可是要早起的,你要是再不睡,明天起不來,我就自己先偷偷跑過去看了,不帶你嘍。”
蘇雅急道,“不行不行,我要第一個看到,我現在睡就是了,”趕緊躺下,努力的想睡著,“可是我一想起來就好興奮,怎么也睡不著怎么辦?”
幸兒笑了,這公主真是個急性子,“公主,你春天的時候看過牧民放羊的吧?”
蘇雅不解的問道,“看過啊,春暖花開的時候,成群的羊啊牛啊,可壯觀了。”
幸兒道,“對,你現在就想著眼前有一大群一大群的羊,然后你就要數有多少只綿羊,從一只開始數,一只綿羊,兩只綿羊,三只綿羊,依次數下去……”
“數這個做什么?每家牧民都給羊做了記號的,丟不了的。”蘇雅很較真,幸兒嘆了口氣,“你數就是了,我明天再告訴你為什么。”
“又是明天,現在一下子過到明天就好了,今天晚上真難熬,這么多謎底都要明天才解開,穆溶,你可得記著,明天可不能忘了。”蘇雅忿忿道,然后開始正經數綿羊,“一只綿羊,兩只綿羊……”
幸兒不勝其擾,這樣下去睡不著的換是她自己了,“你自己在心里默默的數就好,不用大聲講出來。”
“哦。”蘇雅應了一聲,開始在腦海里默數綿羊,漸漸的眼皮越來越沉重,腦筋越來越無意識,呼吸慢慢綿長……
蘇雅感覺到眼睛上有亮光,猛的一醒,撩開床幃,見氈帳的窗子上好像隱約有光透入,顧不得叫醒還在睡著的幸兒,披了件衣服就跑出門口,外頭的天已經放晴,但是太陽好像沒有熱力,只是懶懶的懸掛在空中,照亮著厚厚的積雪,反耀著陣陣的銀光,映的眼睛都睜不開來。
“公主,你怎么穿這么少站外面?”幸兒醒來,看到蘇雅不在床上,大驚,跑到門口才發現蘇雅站在門口。
蘇雅嘻嘻笑著,任由幸兒把她拖回屋里給她套上衣服,“我好高興,昨天盼了那么久,今天終于到了,還是個晴天呢。”
“肯定會到的,公主這么心急?我去叫依珠打盆水過來洗臉,再準備早飯。”幸兒笑道。
“快點,快點,我要急著去穆仲那兒看戲法,早飯不吃了,拿兩塊胡餅咱們在車上吃就行了。”蘇雅急急道。
“你們來的這么早?”李震剛起身,仲閔在隋王那兒伺候著,還沒過來,看到幸兒和蘇雅過來,非常驚訝。
“昨晚的水桶呢?”蘇雅四下逡巡。
“還沒拿回來,還在氈帳后頭呢。”李震笑道,這公主真是個急脾氣的。
“咦?這是什么?看起來很好玩,穆溶,這也是你變的戲法嗎?”蘇雅跑出了帳,一眼看到水桶邊上,兩個堆著的雪堆。
幸兒看了一眼,就愣住了,左邊這個雪堆頭上頂了個肥頭大耳的豬頭,而右邊這個……圓圓的兩個石頭做的眼睛,土坷垃嵌在雪里做的o型的小嘴巴,兩邊臉頰幾條樹枝做的胡須,頭頂上矮矮的兩只耳朵,最特別是左耳下面紅色的蝴蝶結,看真些,是用涂了紅色顏料的紙扎的一個蝴蝶結,這不是她去年下雪時一時興起堆的那個特別的hellokitty?!
李震跟在幸兒后面,“昨天你們走了,仲弟讓我在房里休息,他一個人在外面不知道鼓搗了多久,原來是弄這個,我說他回來的時候手和臉都凍的通紅,身上的衣服都被雪打濕了,問他干什么他又不講,只說今日你來,看了肯定會高興。”
幸兒看著kitty雪人紅蝴蝶結旁邊的雪被染上了些許紅色,再看看旁邊那個憨態可掬的豬頭,陽光燦爛,但是她有點想哭,又覺得很溫暖。
“這個是豬頭,這個是……是什么?”蘇雅研究了一番,還是沒看出究竟,問道。
李震見幸兒沒答話,遂道,“這是以前我們在家下雪的時候小妹堆著玩的,說是雪人,小妹當時堆了個豬頭,又說右邊那個是貓,沒想到仲弟都還記得,堆得跟小妹當時的樣子一模一樣。”
“這是什么?”楊政道姍姍來到,看著倆雪人,也一臉好奇,李震少不得又解釋一番。幸兒看著跟在后面的仲閔,一臉和煦的笑容望著自己,不知怎的,鼻子一酸,她不想讓仲閔看見,低下頭,幾顆眼淚滴在了雪地里,仲閔扶著幸兒的肩膀,想看清楚她,“你怎么了?你哭了?都是我不好,我堆了這個本來是想讓你開心的,怎知道你……”
幸兒抬起頭,看著急切解釋的仲閔,“不不,二哥,我很開心,真的很開心,謝謝你。”
仲閔看著幸兒眼角尤有淚痕,但是一臉的笑容卻是發自內心的溫暖,讓他放心之余又有些心疼。
蘇雅看著仲閔和幸兒,心里沒來由的涌起一陣嫉妒,“政道,我也要雪人,你幫我堆個……堆匹馬出來,要跟我平日里騎的紅豆一樣大小,要堆得一模一樣!”蘇雅沖著楊政道,像示威一般命令道,心下也不知自己為什么突然間心煩意亂。
楊政道看了看面前的雪人,“堆紅豆那么大匹馬得要多少雪啊,又這么冷的天,對了,既然穆仲這么會弄,我吩咐他干不是一樣?穆仲,限你今日堆匹馬出來,就照著公主坐騎的樣子,知道嗎?”楊政道又把命令轉嫁給了仲閔,仲閔愣了一下,低頭應了。
蘇雅突然生氣了,“我是讓你堆,不是讓穆仲,聽到沒有?一點誠心都沒有,不用了,我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楊政道,以后別再在我眼前出現!”
蘇雅說完,怒氣沖沖的拂袖而去,幸兒交代大哥和仲閔,“把水桶都拎到屋里來。”又看了眼在眾人面前丟臉一臉尷尬的隋王,小聲道,“公主一直問我今日變什么戲法,我不該一直不說,公主想是著急的很了,剛才才會生氣,昨天做這些功夫隋王都一直參與的,要是今日揭謎底的時候隋王不在不是很可惜?公主雖然剛才那么說,但要是待會沒隋王在一起玩,肯定會很遺憾的。”
說完,施了一禮趕緊去追蘇雅。
楊政道得了個大大的臺階,臉色不由轉好,再加上他也急著看今日的謎底,遂施施然領著仲閔和李震拎著水桶進了氈帳。
“誰讓你來的?”蘇雅看到楊政道,一臉沒好氣。
楊政道臉上也有點掛不住了,“公主,我是來看穆溶變戲法的,又不是非要你請才能來。”
蘇雅氣道,“不許你看!穆溶是我的丫頭,我說不許就不許!”
楊政道反坐了下來,“穆仲和穆辰是我的書童,現在在這兒應該是我可以直接趕你走的。”
蘇雅伸手指著楊政道,“你敢!我去告訴舅母!”說著,就要轉身走,幸兒忙拉住蘇雅,趕緊安撫,“隋王不是這個意思,公主您想想,昨天隋王也在這兒忙了這么久,也都親力親為的,沒有假手他人,還不是想公主開心?咱們大伙忙了這一場,要是公主不高興的話,不是一切都白費了?”
蘇雅看著楊政道,“政道,你真是這樣想嗎?”
幸兒又看著楊政道,“隋王當然是這么想的是不是?”
楊政道見幸兒滿心給自己搬臺階下,當下順著道,“是,蘇雅,我當然想讓你開心了,要是你不開心,多好玩也沒意思了。”
幸兒見蘇雅臉色稍霽,長吁了口氣,“公主,隋王,現在你們張大眼睛。”
又對李震和仲閔說道,“大哥二哥,你們把水桶搬到火盆邊,越近越好。”
“這是要做什么?好不容易凍了一桶彩色的冰塊,又要把它化掉嗎?”蘇雅不解道。
“公主,這里的冰可結實呢,這一下是烤不化的,咱們現在先等著。”幸兒解釋道。
過了一陣子,“化了,冰有水化出來!”楊政道指著水桶,幾個人圍著火盆,目不轉睛的盯著。
“看看能不能把桶里的冰給倒出來,倒的時候小心些,不要磕裂了。”幸兒囑咐著李震和仲閔。蘇雅也躍躍欲試,幸兒干脆把最小的水桶遞給她,讓她試試。
“啊,冰塊出來了,出來了!”蘇雅激動的喊道,手里捧著她昨天做的一大塊紅色的彩冰,里面還有無數各色的彩紙片,嵌在冰里玲瓏剔透煞是好看。
幸兒拿著一頭凍實在冰塊里的麻繩,把繩頭交給蘇雅,“哪,公主,這是你的冰燈。”
“冰燈?”蘇雅拎著她的勝利成果,“可是沒有燈啊?”
“你等等,”幸兒笑道,看著李震他們也陸續把水桶里各色的冰塊倒了出來,“大哥,你把昨天的蠟燭拿過來,點上。”
李震依言點上了蠟燭,幸兒把水桶里倒出的冰塊依次排開,因為昨天囑咐過大哥他們讓他們在冰塊中間搗了一個窟窿出來,剛好能罩著蠟燭,幸兒抬起一個冰塊,把點燃的蠟燭放進對應的窟窿中,又把彩冰原樣罩好,霎時間,蠟燭的光透著這塊明黃色的冰透出朦朧的光線,冰塊里五顏六色的彩紙也閃爍著光澤,“真好看!”蘇雅嘆道,其他人也頻頻點頭,依照幸兒的樣子,把其他幾根蠟燭也點在了彩燈里。一時間各種顏色齊齊登場,大家贊口不絕。
“白天還是有點亮,可惜了。如果晚上看,更有味道,雪夜里,幾盞彩色冰燈,光線若有似無,朦朦朧朧,照的雪地里異彩紛呈,跟天上的點點繁星相映成趣,豈不更美?”幸兒嘆道。
蘇雅聽著幸兒的形容,無比向往,當下決定,“我今兒不回去了,我晚上要留在這兒看雪夜冰燈!”
楊政道剛剛領教過蘇雅的一頓排揎,訥訥的什么也沒說。
幸兒見狀,深悔失言,勸道,“公主,要不這樣,咱們放到馬車上帶回去晚上我陪你看好不好?”
蘇雅看看政道又看看穆仲,“人多才熱鬧嘛,我決定了,你不要再說了。呀,你看,屋里太暖和了都有點化了,穆仲,快把冰塊再裝回桶里,拿到外面凍著,我們晚上好好欣賞。”
仲閔有點為難,幸兒無奈的點點頭,仲閔小心的吹熄蠟燭,把冰塊放回水桶,蘇雅看著幸兒,“母后不會怪我的,待會我使個人回去跟她說一下就說我今日留在這邊練畫畫就行了,母后這幾天忙的很,我每日想見她她都匆匆忙忙的,肯定不會在意的,再說我也不是沒有留在舅母這邊過,你不用這么擔心的。”
這幾日倒確實沒怎么見過可敦,想來她現在日理萬機,沒工夫為了女兒住在舅母這邊來責罰下人吧……看著一臉堅決鐵了心留在這兒的蘇雅,幸兒別無他法,只能自己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