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口鎮,竹門。
杜傲林閉目半躺在虎皮椅上,右手邊香爐紫煙繚繞,顯得很是悠閑。
趙荀垂手立在他身后,冷笑道:“血云寨已舉寨出動,昆丘勢必難逃此劫,那蘇念下場已是不言而喻。”
“真沒想到血云寨會動這么大陣勢。”杜傲林眼睛微瞇,語氣淡淡道:“注意那邊動靜,那蘇念還是有幾分本事,如若最后能從血云寨的攻擊下逃走,就由我竹門幫送他一程。”
“這是自然,誰讓他招惹了我竹門幫呢。”趙荀嘴角挑了挑,道:“那血云寨呢?”
杜傲林沉默,臉上隱有寒意流露,片刻后緩緩道:“血云寨吶,好大的威風,若那蘇念能爭點氣,將血云寨的實力削弱個一半,我們則不妨考慮出手,否則還是靜觀其變吧。你要清楚,當前我們必須以祖地事宜為重,在此之前萬萬不能損失太多力量。”
“幫主說的是,只要能得到祖地的傳承,血云寨根本就不足為慮了。”趙荀低頭應是。
與此同時,“謝府”后院中,謝青茗和謝青嵐二人竟是罕見的恭敬站著。
在兩人身前,坐著一個頭發花白,眼神卻明亮懾人的老者,此人正是謝府老太爺,謝明遠。謝明遠年近七十,早在三十年前便將家主之位傳于兒子謝不凡,但誰也不能否認,這位退居幕后的老人在謝府仍擁有絕對的威信。
“哼,不想我謝明遠不過閉關幾年,什么牛鬼蛇神都敢跑出來,連我兒子都遭了算計。”謝明遠看了看左下方坐在輪椅上的兒子,臉色陰沉的拍了拍桌子。
“父親,您可別氣壞了身子,青茗和青嵐已經去蒼濟山為我求得圣水,雖然現在還沒痊愈,但想來一個月內就能恢復如初了。”輪椅上神色有些憔悴的中年男子道。
聽兒子提起孫子和孫女,謝明遠面色頓時緩和下來,目光溫和的看向謝青茗:“還好我謝家我乖孫女青茗在,沒讓那些小人得逞。”
“青茗能有些本事,還不都是爺爺和父親教導得好。”謝青茗神色不見分毫得意,聲音略帶埋怨道:“爺爺,現在我們還是多花點心思在昆丘那邊吧。”
“哈哈。”被謝青茗埋怨,謝明遠開懷一笑,道:“我孫女教訓的是,那依青茗你所見,我們現在應該怎么做?”
謝青茗知道這是爺爺在考驗自己,沉吟了數息功夫,徐徐道:“蘇前輩的實力有多強我們無法斷定,但這血云寨在摩訶東部肆虐將近十年,必定不是那么容易對付的,所以二者間的勝率還是后者大些。按照常理來說,為了一個實力不清,甚至連來歷都不明的人去得罪血云寨,無疑有些不智。”
說話時,謝青茗看到爺爺眼里的滿意之色越來越濃,可她腦海中卻不知為何突然浮現出蘇念那張風輕云淡的面龐,猶豫一會轉聲道:“只是我與蘇前輩接觸過,我總覺得他會給人帶來的奇跡,且我謝家如今正面臨一個瓶頸,唯有抓住一個不同尋常的契機才能進一步突破。”
隨著謝青茗的敘說,謝明遠目光越來越亮,而后面的話則讓他若有所思,道:“青茗,你覺得這個蘇念,會是我謝家的契機?”
“青茗不能肯定,只是覺得蘇前輩此人不能錯過。”謝青茗道。
謝明遠沒有再說話,手指在桌面上輕輕彈了彈,接著就從袖子中抽出一張紙慢慢的看了起來。
謝青茗不知那紙上的內容,不過那紙背面“蘇念”兩個字卻是異常醒目,熟知謝家規矩的她立即就知道那必定是謝家搜集的蘇念資料。
“這是蘇念第一次出現在昆丘至今所有的資料。”半晌后,謝明遠將紙張放在桌上,道:“根據這些信息來判斷,蘇念實力的確不弱,然此人的性格應該頗為倨傲,否則這等人才為何以前沒有資料,可見他不愿意受到別人的束縛。”
“若是這樣的話,即使我謝家出手化解了他的危機,他也未必肯對我謝家服從。”說到這,謝明遠笑了笑:“正好血云寨的襲擊是個機會,我們暫且靜觀其變,磨一磨他的傲骨,等到他性命受到危機再出手不遲。至于昆丘,這世道本就是弱肉強食,滅了滅了吧。”
“可是……”謝青茗面色微變,以她對蘇念的了解,如果謝家最后出手,然后以施恩者的身份出現,蘇念未必會接受。她更想說的是,謝家不一定就要蘇念臣服,雙方海可以嘗試合作。
但謝青茗的話還沒說出口,謝不凡就似乎察覺到她的想法,立刻打斷道:“父親說得有理,現在血云寨氣勢如虹,我們不適宜與之正面對抗,這樣損失會太大,不利于我謝家發展。”
謝青茗一聽微怔,接著內心就苦笑起來,她已經明白爺爺和父親的想法,他們并不是想不到自己所想的,只是他們顧忌的更多。
在他們看來,用謝家的前途去博一個實力不明的蘇念的合作明顯不符合利益。且謝家在龍口鎮立基百年,地位一直超然,偌大的勢力和蘇念一個無名之人平起平坐,即便爺爺和父親答應,謝家其他人未必就答應,上位者有時或許比下面的人更無可奈何。
滾滾煙塵,轟隆巨響,還有那兇威赫赫的血云旗,讓剛得知消息的昆丘眾人,面色更是難看。
早聽說血云寨殘忍惡毒,睚眥必報,可眾人還是沒料到,這才過去三天血云寨竟然就舉寨來襲。
趙巖和熊飛二人神情凝重,果斷的下達出一道道全力防御的命令,他們深知此次不同上次,所以沒有出去企圖求饒講和。上次三當家來攻只為財,此番血云寨卻是為復仇而來,雙方已是不死不休。
“阿蠻,可知……蘇前輩,何時會出關?”趙巖猶豫了片刻,最后還是轉頭對阿蠻問道。自擊潰上次血云寨侵犯后,蘇念便一直閉關,至今已有三天,而趙巖等人面對血云寨的到來沒有立刻逃亡,不是因為他們有信心抵擋,是在蘇念身上寄予了最后希望。
阿蠻粗濃如墨的眉頭微微皺起,擔憂的朝蘇念居住的屋舍望了眼,無奈地搖了搖頭。盡管他是蘇念的記名弟子,但對于這位神秘莫測的師父,他的確是一無所知。
趙巖見狀心中暗暗一嘆,下達的命令仍舊井井有序,可眉宇間的憂慮之色卻是增添了幾分。
“爹,想必蘇前輩斷然不會坐視昆丘遇難的。”見父親滿臉的憂色,趙恒忍不住開口道,其語氣充滿了肯定,可見并不只是安慰趙巖,而是的確對蘇念極為信服。
“或許前輩的確不會不管我們,但血云寨實在太可怕,前輩自保或許無憂,但真能保住昆丘么?”趙巖內心充滿不安,自蘇念出現以來,一直都在他心目中留下了高深莫測的印象,只是血云寨的兇威在摩訶東部一帶更是流傳近十年,所以他也無法確認兩方究竟誰更強大。
不過這話他自然不可能說出口,只得勉強一笑,想勸說趙恒見機不妙就趕緊逃走,必定要保住趙家香火。
就在趙巖正要說話之時,一陣沉悶的大地顫動之音就突然從遠方傳來,隨后不過數息的時間,一面鮮艷血紅的血云大旗就印入他的視野中。
不僅是趙巖,昆丘上目睹這一幕的所有人,面龐皆微微發白,不少意志稍差的人更是有種窒息之感。
“血云李從真,特來此報我三弟之仇,今昆丘之上必定雞犬不留,凡見者不得相助,違者必誅其九族。”一道充滿殺機的聲音,若九天之劍降臨而來。
話音傳出,昆丘附近那些聞訊旁觀者皆心神顫栗,一些本有意悄悄救援者也冷汗連連,慌忙止住了前進的腳步。
這聲音達到昆丘之上時,眾人之心頓時一沉,血云寨此番擺明了是不打算給昆丘絲毫生機,要以覆滅昆丘來殺雞儆猴。
不到片刻,血云寨那令人駭然的隊伍就如同一支血箭,穿過重重山林,出現在了昆丘腳下。
“血云寨所有人給我聽令,立即給我攻破昆丘防御,遇到任何抵擋給我殺,老幼婦孺給我殺,雞犬牲畜給我殺,我要讓昆丘徹底毀滅!”
。”李從真沒有絲毫遲疑,獰笑著對血云寨眾人下達了血腥的屠殺令。
“放肆!”而就在此刻,一個充滿怒意和威嚴的聲音驟然從昆丘之巔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