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的夜晚會看見月亮嗎?”
曾在一個“雪月”的夜晚,我問過一個人這個問題,他深情地凝望著我,說:“其實月亮一直都在,只是下雪的時候云層太厚,我們看不見而已。”
我和他并肩走進一片荒野,一路的陰雨綿綿,還會有電閃雷鳴,不知何時才是歸路。然而我始終堅信,即使內(nèi)心的云層厚了,只要在心底永久掛上一輪明月,無論走到哪兒,始終都會充斥著到達終點的勇氣。就像在雪夜里看不見月亮一樣,而月亮卻一直都在。
可是,人生構(gòu)建的希望之塔一旦崩塌,便會陷入絕望的無底深淵。我開始動搖,即使經(jīng)歷過了無數(shù)次的分離、誤解、猜忌,也沒輕易想要過放棄;我開始懷疑,不斷質(zhì)問自己,這些年來的執(zhí)著,究竟是對還是錯?
爸媽那兒怕是已經(jīng)沒臉回去了,那間豪華的公寓原來從不曾是家,世間那么大,我的歸路究竟在哪?
“誰啊?”
秦歆大大咧咧的嗓門聲一響起,就感到今晚至少不會無家可歸。我抬起頭,她便來了勁,“喲喂,蘇暎勤,怎么是你?搞什么鬼呀?大晚上的,坐地上當門神啊?”
“那我走了!”
“喲喂,說你還來勁了?干嘛不進去啊?密碼不早告訴過你嗎?”
“我忘了!”
“什么?忘了?”
“怎么他你就不忘呢?該忘的不忘?”
“無聊!”我緩緩地從地上爬起來,不想聽她繼續(xù)叨叨,便頭也不回地朝電梯間走去。
“回來!”
我停下腳步,大嗓門在后腦勺持續(xù)響個不停,“如果你不想被他找到,就老老實實跟我進去。”
低垂的頭不住地搖晃,“不!他不會再找我了!”
“喲喂……”她拉住我的胳膊就往回拽,直到進屋后房門咔嚓一聲響才松開手,“一晚上手機被打爆了,應(yīng)付他我容易嗎我?老娘難得約個會,就知道你發(fā)起倔來,天王老子都管不了!一會兒擔心你玩自殘,一會兒怕你玩人間蒸發(fā),不給你打電話,那是知道打了也不會接,讓你先瘋好、瘋夠。做朋友的做到這份上,是不是上輩子欠你的?”
“再不會了!陪你的人都要下車了,再不舍又怎樣,還不得揮手告別。再給我點時間,等我熬過去了,他就不重要了。”
“還給你時間?喲喂,蘇暎勤,中年了,真當自己童顏不老?能不能活得現(xiàn)實點?”
“沒有啊!我很現(xiàn)實啊!我就覺得我倆很配,我倆過不就挺好嗎?”
秦歆咯噔一下,眼瞪得老圓,剛咽下的一口水差點沒噴出來,頭一扭便進了自己的房間,“自便啊!不陪你瘋,先睡了!”
……
也許這兒是唯一的避難所,但并不是長久之所,我翻來覆去考量將來要如何打算,之所以不去蘇茹那兒,正是想到去她那兒和回爸媽家沒兩樣,任何事在蘇茹心里是隔不了夜的,那還不如直接回去。
果真,大晚上手機吵個不停,緊接著就是各種信息輪番轟炸,剛準備關(guān)機,就看到蘇茹的留言,“姐,你在哪兒?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趕緊睡覺,別打擾我休息,出差,我沒事!”如果蘇茹的消息不回,保準后面沒安寧日子過。
一想到這兒,就感嘆當時搬出去時的態(tài)度毅然決然,是自己堅定的選擇,而如今……前思后想總結(jié)一點,女人要自強,要獨立、要買房……
漫天飛雪,一夜無眠。
在清晨的微光中,恍惚聽到門鈴狂躁的響起,我一個翻身將頭埋進被子里。幾分鐘后,有人用力將被子掀開,“暎勤,你真在這兒?”
“誰啊?”
“你的追命符!”秦歆的聲音。
“走開,別煩我!”
“是我!”
我翻過身,睡眼惺忪地瞇開眼,看見蘭簡賢正雙手叉在褲袋,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看你的樣子很失望啊?”
“無聊,別來煩我!”
“戚寧晨一大早去蘭氏集團要人,弄得人莫名其妙的,原來你在這兒。”
“不用理他。”
“我才懶得理,他們戚家的人我一個都不想理。”
“簡賢,你趕緊了,趕緊把暎勤給我?guī)ё撸遗缕輰幊可蟻碓议T。”
“秦歆!!!”
“暎勤,你什么打算?”
“準備……在公司附近租間房,用心工作,好好生活!”
“你和那家伙……”
“簡賢,我沒事,你忙你的去,打擾你就不好了!”
“如果我走了,只怕你真被人耍了,還蒙在鼓里。”
“什么意思?”
“不信你走著瞧,先跟我回去。”
“別胡鬧了,去你那兒,像什么話?”
“記不記得我和你說過,戚家的人沒那么簡單。信我,你就跟我走,不信,那我也真沒其它辦法了!”
蘭簡賢的話頓時像點醒了我,一方面勾起我的好奇之心,在記憶里對白菲兒的印象,過去和現(xiàn)在,好像完全不同。另一方面,戚寧深對白菲兒的態(tài)度、舉止過于奇怪,有些細節(jié)是逃不過明眼人的。
想當年,蘭簡賢和他爸鬧矛盾時被我收留過一回,這次我被他收留也算是扯平。人非要在求得心安理得后才好做出決定,于是我暫時搬到蘭簡賢的公寓,看看他究竟想讓我看什么。
這段時間,我和蘭簡賢像往常一樣各忙各的,只是他會經(jīng)常推掉應(yīng)酬陪我一起回家。一周后,并沒什么特別事發(fā)生,唯一發(fā)生的,就只是戚寧晨后來接連給我發(fā)過幾次消息讓我回去,還借口戚憶揚想要見我,我都沒理。
直到一天傍晚,我和蘭簡賢在超市買菜,準備親自動手下廚犒勞他,精彩的一幕終于上演了。
還沒等走進收銀臺,不偏不倚,迎面撞上正在購物的兩人,此刻我們面面相覷。還是白菲兒先發(fā)話了,“暎勤,這幾天去哪了?晨晨到處找你,如果因為我說了什么話讓你誤會,我向你道歉,你可別一生氣,就往別的男人家跑,這讓晨晨怎么辦可好。”
白菲兒盈盈一笑,我渾身的起雞皮疙瘩就掉一地,剛想上前一步,被蘭簡賢伸手拉住了胳膊,我回頭向他抬眼示意放心,他馬上松開手。此時我不會再沖動,別人會演,自己也不差。我殷勤地上前拉住白菲兒的手,“白姐,我們沒事,謝謝關(guān)心了!琪兒好些了嗎?”
她愣住的時間極短,盈盈笑顏馬上蓋在了臉上,“好些了!好些了!沒事!”
“白姐,為了以防萬一,以后可一定要教顏兒別再吃什么堅果冰淇淋了,像什么這果、那果、花生果,統(tǒng)統(tǒng)都不要吃,害了琪兒就不好了。”
白菲兒的臉白一陣紅一陣,她剛想開口,我接著打斷道,“對了,還有,像這種帶他來超市和我裝偶遇的事就太可不必,最好是直接帶他來捉奸在床,那才叫真本事。”
“暎勤!!!”戚寧晨一聲大喝。
“戚總,不要這么激動,某些人非常樂于看到這種場面,她既然喜歡,為什么不成全?”
“你變得我都快不認識了。”
“那是林子里的霧太大,蒙住了戚總的雙眼,只有心明如鏡的人,才不會被表象所迷惑。”
戚寧晨輕昂起頭,睥睨的目光足足鎖住我十秒,黑褐色瞳線暗涌深沉,爾后帶著幾分失望和落寞,轉(zhuǎn)身離開。
白菲兒露出狡黠的輕笑,目光中盡顯德意,一個扭頭,跟著戚寧晨一起消失在我的視野。
“簡賢,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
“剛才的表現(xiàn)。”
“精彩!不過也用不著急著和她撕臉。”
“我就是要正面向白菲兒宣戰(zhàn),和戚寧晨的矛盾鬧得越大,她越是會覺得自己得逞,才好進行我們下步的動作。只是…..只是我一直沒搞明白,她為什么要逼我和寧晨分開?”
“你那么聰明,不會想不到的。”
“誒,說說看啊!”
“自己想…..”
“十年前,按白非兒口中所說的,她爸推薦了一個博士給她,結(jié)果相親的時候正好被戚寧溢撞到了,戚寧溢因此誤會而和白菲兒分手。有沒可能,那個博士就是戚寧深?”
“才想到啊!笨!”
“你怎么知道的?”
“不早告訴你了,我找人去美國查過,戚寧深在美國和白菲兒的關(guān)系不一般,而且戚寧深早年就是從美國讀博回國的,白菲兒的爸爸特別喜歡戚寧深,和他們家也常打交道。”
“不過,白菲兒說過她爸不同意她和戚寧溢在一起。如果兩家人是熟人關(guān)系,為什么她爸不喜歡戚寧溢?”
“她爸不喜歡戚寧溢,并不代表不喜歡戚寧深?笨!也許她爸早就知道他女兒在兩個男人之間徘徊,只不過是替他女兒做了決定,省得兩家人日后不好相見。”
“戚寧溢說過,他親眼撞見白菲兒和那個博士相親,那他有沒可能知道那個博士就是他哥?”
“你問我,我問誰去?這問題沒法回答。”
“這不是分析嘛!因為從我和戚寧溢聊的情況來看,他好像壓根不知道那人是他哥。”
“嘿嘿…..那他是不想告訴你吧!”
“不可能,以他的性格,如果知道是他哥,最大的可能性是他會退出,但他并沒有。只有一個可能,他心性高,急沖沖去求證,可能根本就沒看清楚那男的是誰,就氣得調(diào)了頭。”
“這些都已經(jīng)過去了,也沒什么好追究的。”
“不,很關(guān)鍵,因為是我從中化解了戚寧溢和白菲兒的矛盾,后來他們才走到一起,我不知道這樣做是對是錯?后來戚寧溢發(fā)生意外,和這些都有沒有關(guān)系?”
“喲,還有這一茬,暎勤,是我太小瞧你了!”
“都是過去的事了,只是我和寧晨,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可還是走不過明天。”
“誰都別怪,如果你們真的堅不可摧,又有誰有本事能離間你們?”
“是啊!但這次不同,尤其對寧晨來說,親情重于一切。這個坎能跨就跨,跨不過去,我也輸?shù)眯姆诜!?p> “這么快就認輸了?不像你啊!不是說還有一個人很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