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擺明了是被坑了！”

　　徐來怒氣洶洶地走在人群中，眾人像見到一個即將要爆炸的爆竹一般躲得遠遠的，只有錢掌柜氣喘吁吁跟在后頭。

　　“他是王爺，要坑你，你能怎么樣？”

　　“我們回去收拾東西，走就得了！”

　　錢掌柜一把拉住徐來：“你可以走，但我沒你那飛檐走壁的本事啊，你走了不就等于讓我死嗎？”

　　錢掌柜一雙滿是老繭的手輕輕撫摸著徐來的背，婉言勸道：“徐來啊，當初你剛來華城，無依無靠，是不是我收留你？”

　　“是。”

　　“我對你也算盡心盡力，當親生兒子一樣對待吧？”

　　“不是。”

　　錢掌柜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徐來補充道：“你老是扣我工錢。”

　　“我那是希望你好，希望你勤奮，努力，做個對社會有貢獻的人。”

　　說著說著，眼淚竟從錢掌柜渾濁的瞳孔以及干癟的魚尾紋處滴下來。

　　“一番良苦用心，你不知道。我扣下你的工錢，是為了給你將來成親用的。”

　　“我看到你賭錢了，你說我人衰錢也衰，拿我的工錢來賭總是輸。”

　　“............”

　　兩人繼續沉默地走了一段路，直到一輛馬車將兩人攔下來，一人掀開轎簾叫道：

　　“錢掌柜，小兄弟！”

　　錢掌柜拱手行禮：“哎喲，這不是王府的管家嘛！敢問王爺還有何吩咐？”

　　王府管家讓兩人走近前來，小聲說道：“我知道你們的情況，王爺也是在氣頭上，你想想，光天化日就敢潛入王府行竊，還都是王爺喜愛的珍寶古玩，擱誰身上誰不生氣？”

　　徐來此時的窩囊氣也已消了大半，但還是不免發發牢騷：“那也不能拿我們撒火啊。撿到東西，好心好意歸還失主，竟被認作賊。”

　　王府管家笑道：“小兄弟，世間的事情，不是蘸了墨就能在白紙上寫出黑字來，常言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你還年輕，這樣的經歷將來有的是。”

　　徐來只是心想，上年紀的都跟錢掌柜一樣啰嗦愛說教，聽得腦殼疼。

　　“不過話說回來，你們想好怎么查，從哪里入手查了嗎？”

　　徐來插著胳膊，日上三竿刺眼得睜不開眼睛：“想好了。我們打算先回家補個覺，睡醒了吃個點心，喂個雞，逗逗狗，然后明天再說。”

　　錢掌柜使了個眼色，讓徐來閉嘴，自己陪個笑臉：“這事發倉促，我們還得回去商議商議。”

　　王府管家道：“你們可得抓緊時間啊，今天是第一天，第三天要交人的。”

　　“小的明白，容我們回去好好想想。”

　　辭別了王府管家，錢掌柜對著徐來懟了幾拳。

　　“你能不能好好說話。別說縣令，就是太守都得對他禮讓三分，你一個跑堂的擺什么臭架子。”

　　徐來陰陽怪氣地說：“我是個臭跑堂的，真走運，惹上了這幫貴人。”

　　說完就往城西走。

　　“你腦殼子壞掉了，飯館在東邊！”

　　徐來頭也不回，西面背著陽光，也不刺眼，陽光曬得后背很舒服，感覺腦子也通透了。

　　“我知道，你先回去。啰里八嗦的。”

　　華城整體布局規整，東區繁華，官宅大邸集中，西區則錯落著民宅、制面織絲之類的小作坊，雖然只隔著一條石板街，卻也將兩種階級給分割開來。

　　徐來來到西區西城門附近，看見一個小乞丐正在一處房門前叩門，里面那人應了一聲，在開門出來之際，小乞丐就一溜煙跑到墻后頭躲著。

　　“誰啊，第二次了啊！吃飽了沒事干啊。”

　　那人把門一摔就進去了。

　　徐來走到墻后，對小乞丐道：“鐵狗，他欺負你了嗎？”

　　叫鐵狗的小乞丐見是徐來，便招呼徐來去叩門，徐來擺手讓他別鬧，他才掃興地說：“他把我弟弟給踢了，你知道，就是鐵男。”

　　“鐵男，那條狗？”

　　“不許你這么說我弟弟。”

　　徐來不愿跟他扯這些，便靠墻蹲下，從懷里掏出一個白面饅頭。

　　鐵狗見是白面的饅頭，兩眼放光。

　　“謝謝徐大哥。有什么事要招呼我？”

　　徐來見他將饅頭撕成兩半，一半放入懷里，一半狼吞虎咽吃起來，便說道：“你幫我留意一個人，如果有他的消息，我請你到我家飯館吃大餐。”

　　細面的饅頭有些粘牙，鐵狗用舌頭捋捋門牙，說到：“還有我弟弟鐵男。”

　　“好，好，鐵男也有份。我在找一個矮個子的男人，差不多只到我肩膀這么高，面部線條硬朗，是個賊，背一個沉甸甸的包袱。你幫我傳話給你的兄弟們，如果看到這個人馬上來通知我。”

　　說完徐來亮了亮袁王府的令牌，然后在鐵狗的驚叫著收起來了。

　　“事成之后，重重有賞。”

　　徐來平時東跑西跑，上流人士沒高攀上，倒是下九流的人認識頗多，他也愛跟這一群人廝混，俗話說，仗義每多屠狗輩，薄情多是讀書人。在這些人里面，他感到痛快，自在，快意恩仇。

　　之后又打點了一些販夫走卒，便回了飯館。

　　飯館名叫云來飯館，寓意為客似云來，只是錢掌柜掛了歇業三日牌，于是萬里無云。

　　錢掌柜見徐來從后門進來，便連忙趕上去問：“你去哪里，有什么消息嗎？”

　　徐來不耐煩地道：“哪有那么快啊。不過我已經讓那幫乞丐幫我找這人了。”

　　錢掌柜一聽，氣的跺腳：“你有令牌，你叫官兵去搜去查啊，你叫那些乞丐管什么用。”

　　“掌柜的，低價買高價賣您是高手，我自愧不如，但是找人您就外行了。”

　　錢掌柜聽言，得意地摸摸胡子，專業得到了認可無疑十分開心。

　　徐來接著道：“昨天我看那人是往西區的方向走的，一來東區官兵多，出事之后必定搜查最嚴，往西區去更安全；二來西區魚龍混雜，胡人也多，找一個人不是那么簡單；三來靠近西城門，方便跑路。但我想，這人不會出城，敢在大白天進袁王府行竊，一定是藝高人膽大，我猜他會在西區落腳，說不定還敢在東區花銀子，即使被發現，他也有把握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