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夜晚,風是尖刻而凜冽的,呼呼地在耳邊躁動不安。
藍田站在圍欄邊上,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剛什么都沒想就上來了,只穿了一件棉外套,沒想到外面還真冷呢。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噴嚏,額前的碎發紛紛散下來。他揉了揉鼻子,斜看著遮住了一半視線的頭發,心想,該找個時間去把它們剪掉了。
做人還真麻煩呢。
藍田抬起頭,望向沉寂如水的漆黑夜空。
月亮很難在這種天氣還眷戀著天空,嚖彼小星,也只是三五在東。萬物就像一粒粒塵埃,匍匐在某一顆輕輕跳動的小星球,沉入寂靜的星河里,四周環繞著漫長的宇宙極光,幾萬年,幾十萬年,幾百萬年,幾億年,不理會悲傷喜悅,漠視生死離別,不曾變換姿態,永恒而驕傲。
臉上的皮膚忽然有了微涼的觸感,然后一寸寸變得尖銳起來。他閉上眼睛,又睜開。確認了眼前的景象——天上有細細的雪花緩緩飄落。
他任由這上天給予向人間的小小饋贈覆蓋在頭發上,眼睫毛上,心上。
這是上海2007年的第一場雪。
這場雪下了幾天,整個天地一片雪白。每個人依舊忙碌著,沉醉在各自不同的角色里,仿佛在這個被白色軟殼包裹的世界中,徹底相信自己永遠不會被孵化,永遠不會有狂風夾雜著暴雪前來突擊,永遠可以嚴寒而不失浪漫地走著。
可是雪停了,積了,直到化了。嚴寒仍然是嚴寒,人間依然是人間。你曾經踩在雪上多么清晰的腳印,現在統統都消失了,就像不曾存在過一樣。
2007年新歷的最后一天,陽光是出奇的溫暖。
今天晚上在珊瑚海KTV有一個大的聚會,既要一起迎接新年的鐘聲,又是藍奕19歲的生日,還真是一個大日子呢。
起碼對于梁嘯來說是。
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他已經漸漸習慣了這個角色。也盡一切的力量讓自己的心融入這個角色,感受她的愛,也給予她自己的一切可能的溫暖。
那么幸福嗎?還好,是幸福的。起碼到目前為止是。
那么,這是和她在一起后她的第一個生日,要怎么做才能讓她印象深刻呢?
哦,他為此傷透了腦筋。
可以找誰商量一下呢?
葒茗!肯定是不行的……
藍田!那個家伙一定會說,你追女孩子不是一貫雷厲風行么?不是一貫無人能敵么?生日這種小事的ider應該有無數爛熟于心了吧?
天地良心,雖然自己身邊總有N多美眉飄來飄去,但對于那種請喝一杯咖啡就自動撲上來的女生,連看都懶得看一眼,更別說費心思去追了。
唉,還是自己想吧。想想想想!算了,先去把禮物買了。
于是梁嘯在世貿商城里逛花了眼。
最后他看中了一個鑲滿藍色水鉆的相框。很漂亮很特別的相框,是可以折疊起來的,小小的像個皮包一樣,里面可以裝三張照片。
接過東西,很滿意地付了錢,走出商城。雖然價格讓他有點牙疼,但想起藍奕看到后燦然的眼眸,他也就不心疼了。
不過他一路剛要為那個ider傷腦筋的時候,手機響了。
急匆匆地趕到公園時,穿著一件別致的墨綠色絨線連衣裙的冷嬋兒正捧著一杯星巴克咖啡在長椅上呆呆地坐著。目光似乎落在不遠處的小噴泉上。
梁嘯松了一口氣,走到她跟前站住。
眼前突然被陰影擋住,地上是一雙黑色的運動鞋。冷嬋兒抬起頭,看到梁嘯略帶生氣的臉。
“哥哥。”
唉,他就是受不了女孩子這種柔得像水一樣的聲音。而且這水還帶著輕微的波浪——嗲!
“唉,以后不要再電話里嚇人了好嗎?”梁嘯搖了搖頭,在她身邊坐下。
冷嬋兒依然目視前方的噴泉,半晌才稍稍歪了一下頭,平靜地說:“對不起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要去日本了呢。”
“去日本?”梁嘯只是一般人聽到后都會有的表示關心的詢問。
“是啊,去日本,留學三年。”冷嬋兒低下頭吸了一口咖啡,然后用一種故作輕松的,仿佛無意的語氣問,“哥哥覺得我應該去嗎?或者說,你希望我去嗎?”
梁嘯怔了一下,心里隱約明白了她的意思。
“什么時候走呢?”
冷嬋兒將咖啡杯狠狠地握了一下,然后一點點松開。側過頭笑著說:“下午五點的航班。”
“哦,這么匆忙?不可以過了新年再走嗎?你藍奕姐姐今天生日呢,晚上本來想叫你一起來聚一聚的。”
“我知道啊,可這是我爸安排的。你幫我祝她生日快樂吧。”冷嬋兒不知從哪變出了一個包裝精致的小禮物,遞到梁嘯面前,“請幫我交給藍奕姐姐,說我很抱歉,不能親自去了。”
梁嘯接過東西,突然想起什么,不好意思地說:“嬋兒,對不起……我也沒給你買禮物。”
“說什么呢?難道我見你就是為了要禮物呀?”冷嬋兒故作輕松地說。
“不是,你這不是要走了嘛……”梁嘯忽的眼睛一亮,“我怎么給忘了。”說著從大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個包裝精細的禮物。
“給!”
心細的冷嬋兒猶豫了一下,然后搖著頭把他的手推開:“我不要!這是你給藍奕的姐姐生日禮物吧?”
“沒事,我可以再去買。”
冷嬋兒把頭轉開,使勁地搖著。
“好吧,這樣也不好,顯得我多沒誠意啊。唔……反正日本也不是多遠,就算在地球另一端現在寄個東西也是很方便的,你放心,我會常常給你寄禮物的。”梁嘯說著,把手放在她的頭上,疼愛的揉了揉她的頭發。
“哥哥說的,不準忘掉哦。”冷嬋兒看著他,眼睛里有盈盈的淚光。
“一定不忘。要不要跟你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變啊?”梁嘯溫和地笑著說,眼睛里閃著光。
冷嬋兒看著這樣的光芒,覺得微微有些眩暈。“才不要呢。”她笑著拍掉他的手,“又不是小孩子。”
“你在我眼里永遠是個小孩子啊。”梁嘯瞇起眼睛笑說。
兩人笑一下后,又慢慢安靜下來。彼此沉默了兩分鐘后,梁嘯揉著頭,愁眉苦臉地說:“嬋兒,我想給她過個難忘的生日,但是沒有好主意……想得我頭疼。”
冷嬋兒垂著眼瞼,默不作聲。梁嘯剛想開口轉移話題,就見她抬起眼睛,滿面笑容地說:“我有好主意。”說完也不顧梁嘯的反應,直接湊到他耳邊說起來。
梁嘯聽得眉開眼笑,說:“小丫頭鬼主意就是多。”
“那你可得好好做,不要浪費本小姐一番好意啊……”
“謝謝了。”梁嘯看看手上的表,站起來說,“那我先走了哦,還有很多事要準備。嬋兒,你去到那邊要好好照顧自己,記得多聯系。”
冷嬋兒也站起來,說:“我會的。你幫我告訴藍奕和葒茗姐姐一聲。”
梁嘯點點頭,揮揮手說:“走了。你一路順風。”
冷嬋兒露出淡淡地笑容,揮揮手。
目送著梁嘯消失在公園的盡頭,眼淚像隱忍了一個漫長的冬季般洶涌而出。
她蹲在地上,啞巴一般地哭了。頭頂的陽光失去了原本的溫度,世界墜入了冰河世紀。不知道蹲了多久,直到雙腳麻木了,她才漸漸找回自身的一絲溫度。站起來,看著那身影消失的方向,決絕地閉上眼睛。
——我知道有一天我會忘記你。我不再期盼,不再悲傷,因為我要像風箏一樣,飛向很藍的天,開始我新的人生。
飛機在機場跑道起飛,冷嬋兒的心隨著飛機穿透層層云霧,去往另一個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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