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一連幾天,李金浩都給楚寧送飯菜,楚寧度過了人生中難得美好的日子。
在這幾天里,他已經鎮壓住三條經脈,分別是:手太陰肺經,手陽明大腸經,足陽明胃經。
三條經脈貫通,他體能控制的氣暴漲許多。
氣外放從原來的半米范圍變成如今的兩米。
但最明顯的改變還是身體的變化,短短幾天時間,他已經可以站起來走路,身體的自愈能力得到提升!
這跟李金浩給的固元丹有些關系,但跟楚寧自身不停的去鎮壓經脈里混亂的氣也有很大關系。
氣息穩定起來,身體的的機能恢復就會變得更快,人體本來就是一個巨大的寶藏。
這樣下去,最多再一個星期,他就可以無痛出院。
他像個得到新玩具的孩子,不停的控制一片樹葉在身邊環繞飛射,速度極快,葉子已經能輕松穿透木板。
李尋歡有小李飛刀,他有小楚飛葉,大家各有千秋,不能說他取名抄襲。
天氣越來越冷,最近幾天,外面有飄雪的趨勢,楚寧衣著病號服裹進被窩,雖不怕冷,但沒人不喜歡暖和的感覺。
……
城際列車穿過一條長長的隧道就到了波恩城車站。
一個昏迷女孩子在眾人的擁護下從列車上抬出來,緊接著被送往醫院治療。
“她真的還有救嗎?”
女孩子的母親有些后怕,如果讓她來照顧這個小女兒她絕對做不到,她清楚記得那天晚上起夜,女兒抱著被挖了眼睛的娃娃倒吊在天花板上啃頭發的一幕,這簡直是婦人的噩夢,每次想起都覺得恐怖。
沒有人知道女兒是怎么上去的,她被發現至今,再沒有醒過。
黎恩城的治療條件不如波恩的好,如果把黎恩城的醫療水平比做一缸新釀的黃酒,那么波恩城的醫療水平就是老父親埋藏在地下三十年的女兒紅,給大齡剩女準備的那種。
好在她家庭條件并不貧苦,可以請得起護工保姆,讓護工保姆們來照顧小女兒是最好不過的事情,這簡直是完美的打算,孩子就醫住院期間,她還可以去觀賞波恩城的風景,感受鄰居姨太太們常說的波恩風情。
同行的年輕保姆心里暗罵婦人,這個刻薄的女人只有跟別的姨太太喝下午茶的時候才會刻意表現出大度,今天的城際列車費用竟然還要她們傭人自己給一半的錢,要不是自己從沒有見識過波恩城的繁華,她絕對不會答應這個刻薄的女人,可憐了善良的小姐,攤上一個視財如命的母親。
保姆當然是貼心回答女主人:“小姐一定會好起來的,我聽聞波恩城的醫生都有起死回生的醫術,治療小姐這點病自然不在話下。”
“但愿我的小寶貝能夠好起來,也不知道這醫院要怎么收費…”婦人喃喃,下意識摸了摸包裹里的錢包,松了口氣,還在。
眾人其實都不關切小女孩,如果她們有時刻注意著,就會發現女孩有一瞬睜開了眼睛。
門口窸窸窣窣的,楚寧靜聽后知道,原來是病房不夠用了,醫生們在為緊缺的病房懊惱著,最近住院的人越來越多,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有個小女孩入住了楚寧隔壁的病床。
她面帶微笑,睡得很安詳,看起來不像是有病痛在身。
那位照看小女孩的人也不像是親屬,二十多歲,風塵仆仆的模樣,她的衣著有些繁雜,色彩斑斕,屬于比較非主流的打扮,他們應該是外鄉人,遠道而來求醫。
外鄉人一向喜歡如此打扮,他們以為波恩城會是花里胡哨的天堂,殊不知波恩人更注重簡約方便,低調大氣,能穿著t恤絕不裹著袍子,能穿著輕便的褲子絕不綁成粽子。
她應該是一個保姆,很勤勞好動。
楚寧看見她四處張望,時而看向窗外,時而走進廁所凝望,時而觸摸著醫院白墻上幾道被他劃出痕跡的地方感嘆。
“真不愧是無數人向往的波恩城,連醫院的墻壁都是那么有格調。”保姆自語的聲音微小,但是楚寧五感敏銳,能夠聽見極微小的聲音。
保姆走了回來,又坐在病床前發呆。
楚寧主動打破了屋里的寧靜:“她得了什么病?”
他的聲音渾厚低沉,如同閃電一樣劈在見識不多的保姆身上,將她劈得里三層嬌嫩外三層酥脆。
她從進來病房的第一眼就看見了這位永夜造物主嘔心瀝血的產物,她來到病房至今都不敢高聲語。
此刻這位躺在床上的男人,其音容笑貌如同救世的光,照耀她的心房,那久久未動的凡心,竟顫抖得厲害。
“啊,啊…”她不可置信的用手指了指自己,你是在跟我說話嗎?
楚寧點點頭,又重復一遍:“她得了什么病。”
楚寧望向病床的女孩子。
小女孩長得很精致,是一個小美人胚子,有深眼窩,尖鼻子,濃密烏黑的長卷發,彎翹的睫毛,睡在病床上,安詳得如同一位中了詛咒的小睡美人,等待王子的救贖。
保姆終于回答:“我聽夫人說小姐遭受了臟東西的邪咒,已經沉睡了一個多星期,醫生說是頭部遭受重擊,還需要等待最后他們的討論結果。”
遭受了詛咒?難不成是被異次元怪物影響到了?
“臟東西?”
“是的,據說事發當晚,小姐抱著一個挖了眼睛的娃娃倒吊在天花板上,我并沒有見到真正的場景,多么乖巧可愛的一個女孩,怎么會這么不幸呢。”保姆摸了摸女孩的額頭,為她順了順頭發。
“意外永遠是最難預測的,希望永夜之神保佑她度過難關。”楚寧表示遺憾。
“您也信仰永夜之神么,我覺得祂一定會看得到您的祈禱的。”
“我什么都不信。”這句話楚寧沒有說出來。
楚寧點了點頭并露出微笑。
“先生您是因為什么住院呢?在我看來您如同天上的明月一般閃耀,那些病痛怎么忍心讓你來承受!”
”我被車撞了。”
“可惡的車子,我很小的時候母親就跟我說過,波恩城即繁華又危險,在繁華的背后,危險也是時刻存在的,那些在道路上飛速行駛的車子就是其中的危險之一,不像黎恩城,黎恩城現在的交通工具都還是以馬車為主呢,能開得起車子的大老爺們我很少見。”
“你們是黎恩城的人?”
“是的呢,先生,我是跟著小姐一起過來看病的,一起來的還有小姐的母親,以及另外兩個服侍夫人的傭人,我是專門照顧小姐的。”
“怎么沒看到她的母親。”
“夫人出去逛街了,她準備去波恩城最繁華的中心走一趟,順便去照相館拍幾張照片作為留念,我原本以為她會帶我一起去的,害我早早就穿著自己存了好久的錢才買來的衣服,沒想到她不讓我跟著過去。”保姆語氣有些難過,但她很快就換了口氣。
“唉,不去也好,免得丟臉,我之前一直以為波恩城的人都會穿得很華麗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一樣,沒想到,來了這里,我才知道沒人喜歡這樣穿,一切都是我的幻想,不過說起來,先生,你們的穿搭真的很好看,我準備等我閑下來就用我剩下的錢去買一套你們這里女孩子喜歡穿的裙子,我覺得我妹妹穿起來一定很好看。”
“你自己不穿嗎?”
保姆搖搖頭:“妹妹在讀高中呢,她是我們家里的希望,我希望她可以在學校穿得漂漂亮亮的,不用受到別人的鄙夷,好好讀書,希望她能夠考到波恩城的大學,以后把我們一家人都接到波恩城來住,我在夫人家的工作是一天十二個小時的,不怎么見外人,穿的樸素點不會有影響,說到這我還沒好好看過波恩城呢。”
“你們要等到小女孩病好了才回去嗎?”
“是啊,小姐心地很善良,經常瞞著夫人,偷偷拿自己的零花錢給拾荒的老人買包子,給流浪貓狗喂食。去年黎恩城的一個村莊遭遇火災,報紙上的報道被小姐看到后,她還讓我把她所有零花錢拿去捐給災民重建家園,只是小姐不知道,那些村民沒有人活下來。有一次,小姐跟別的小孩打架,那個小孩跟窮苦的母親吵著要買高價的鞋子,小孩的母親分明就支付不起,小姐在一旁聽得很生氣,就把人打了一頓……”
保姆很能說,楚寧回她一句,她能自己滔滔不絕講個不停。
一直聊到晚上,楚寧的外賣到了,兩人才停止話題。
楚寧對這個保姆的印象也有所改觀。
吃完飯后,他一頭扎進被窩,有外人在他不好繼續練習氣的控制。
那就好好鎮壓經脈里的氣,熟悉的狂暴聲在耳邊響起,他開始了無止境的枯燥修煉,目前的修煉進度大概是一天半就可以鎮壓一條經脈,當然這不是有效時間,有效時間約莫一個鐘左右,一個小時后他的精神會非常疲憊,一天之內都很難在進入狀態里去抵抗經脈的混亂。
楚寧完成了今天的任務,再等明日花些時間,就可以鎮壓第四條經脈的氣。
有些疲倦的睡著。
后半夜,他被耳邊的怪聲驚醒,似乎有人在他身邊啃雞爪,睜開眼睛,他看到十分惡心的一幕。
女孩倒吊在天花板上啃著自己的手指,十根手指血肉模糊,指骨已經少了很多根。
她的嘴邊還啃著一只斷指,染血的骨頭暴露出來!
保姆昏睡著毫無知覺。
楚寧嚇得小心臟都快跳到嗓子眼了,他差點想動手解決掉這個帶給他驚嚇的女孩,但是轉念一想,人家小女孩中了邪咒,挺可憐的。
楚寧按動響鈴呼叫醫生,醫生來到的時候,見到此狀,無不驚駭,他們第一次遇見如此癥狀的患者,隨后他們三人狂喜。
原本睡意昏沉的他們,如同被冷水潑了一般清醒。
小護士低呼:“我的老天,這難道是夢游嗎?”
“你夢游能夠倒吊在天花板上嗎?你看她的腿,根本就沒碰到天花板,她竟然是懸空著的,明顯不是正常現象啊。”實習醫生道。
“這種超自然現象,我覺得可以好好研究一下,如果有成果出現的話,說不定我們組就可以在自然學派的醫學研究部發表幾篇高質量的醫學論文。”資深醫生道。
實習醫生及時補充:“而且有望拿到明年的自然醫學獎。”
資深醫生看了一眼實習醫生,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
“得獎的話,豈不是說我們組可以獨立成立一家專科醫院?”護士興奮道。
“自然科學教派醫學部的規定的確如此,但成立專科醫院需要的人力物力財力都不小……”資深醫生解釋道。
還沒說完,楚寧都看不下去了。
“喂,醫生,現在不是討論拿醫學獎的時候,麻煩先解決小姑娘的問題。”楚寧提醒道,“保姆好像也出問題了,我叫她幾聲,都沒動靜。”
三位終于冷靜下來,護士趕緊把保姆叫醒,然而保姆紋絲不動,她輕輕一推。
保姆就倒在地上。
剛剛還喋喋不休的保姆死了,毫無征兆,楚寧甚至不知道她是什么時候死去的。
這位對波恩城充滿了憧憬和幻想的女人,還沒走出去看過波恩城的繁華,就被未知的東西奪去了性命。
楚寧記得今天看到她的時候,她是多么拘謹,輕聲輕語,走路都不敢大步。
她好奇四周的一切,活了二十多年也許都窩在一個偏遠的村落,沒見過什么世面。但她是禮貌的,對生活持著向往,她穿著自己那身花花綠綠的服侍,這是她擁有的最隆重最珍貴的服裝,像是出席一個重要的晚宴一般對待自己夢中的波恩城。
如今倒地不起,她沒出去買到漂亮的裙子給就讀高中的妹妹,她的小姐吊在空中摧殘自己,手指是接不回來的,這個醫院沒有這么高超的技術,人生就像跟他們開了個玩笑。
楚寧默默看著保姆被抬出去,小姑娘也被人抱了下來送去了別的地方。
他的病房又變得冷清。

明月枕潮生
攤牌了,要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