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M14:03海城市重案組
“老人家,我知道現在請您過來接受詢問有些不盡人情,不過為了可以早些破案,抓到兇手,我們需要您的幫助,請您配合我們,好嗎?”石靈韻像老人投去詢問的目光。
佳佳姥姥看上去已近古稀,神情恍惚,面色黯然。
“為剛不是被火燒死的嗎?他抽煙抽得很兇,說不定是他抽著抽著睡著了,就失火了,人已經走了,抓到兇手又能怎樣,也不能還佳佳一個爸爸。”她顯得異常冷漠,這令石靈韻多少有些詫異。
“老人家,是這樣,經過我們對案發現場的勘查,火災并不是李為剛不慎吸煙所致的,而是人為縱火。也就是說,這是一場蓄意的殺人案件。所以還請您……”
“想問什么你就問吧”,老人家再次打斷石靈韻,好像對她的解釋沒有絲毫興趣,甚至在聽到“蓄意殺人”這四個字時也不為所動。“問完我還得回去給佳佳作飯呢,要是我再出點什么事的話,佳佳這孩子可怎么辦啊。”
“您對李為剛的去世好像并不是非常難過”,石靈韻停頓了一下,“您能告訴我這是為什么嗎?”
“習慣了,麻木了,唉”,家家姥姥長嘆一聲,“這才幾年啊,好好的一個家,就眼睜睜的破了,前前后后的出了多少啊?同志,雖然為剛是個癱子,可他畢竟是家家的爸爸,我的半個兒子啊,我能不難過嗎?可是難過有什么用,我能撒手一走了之嗎?我這是為了孩子硬扛著啊……”老人無力的苦訴,眼睛已有些濕潤。
“對不起,對不起”,石靈韻忍不住一陣心酸,不迭的道歉,“據佳佳反映,案發當天,也就是昨天,您曾經去過現場,是嗎?”
“不錯,每個月的15號我都要去,一是給為剛送藥,再就是看看孩子。”
“您離開時大概是什么時間?”
“六點半吧,佳佳六點鐘出門去學校,我又呆了半個鐘頭的樣子。”
“當天您有沒有發現李為剛舉止言談有什么異常,跟你談起過什么事情嗎?”
“沒有什么異常啊”,老太太想了一下,搖搖頭。隨即又猶豫的開口,“同志,我可以抽支煙嗎?”
石靈韻聞言一怔,點了點頭
得到允許后,老太太伸手從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煙,“你也抽一支嗎?”她問道。
“謝謝,我不會”,石靈韻搖了搖頭。
“不會好,不會好。”說著便自己點上,深吸了兩口。
“老人家抽煙多嗎?”石靈韻隨口一問。
“不少,抽了好多年了,為剛抽煙也很兇,總勸我少抽一點兒,可是抽煙傷身體誰不知道啊,每包煙盒上都寫著吸煙有害健康。抽煙越多的人這句話也就看得越多,整天看這句話的人就是整天抽煙的人。可是說歸說,勸規勸,還是戒不掉啊。”說話間一支煙已快燃盡。
“李為剛身前又什么仇家嗎?”
“沒聽他說過”,老太太若有所思地搖搖頭,“你想,他一個瘸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連個人都不見,哪兒來的什么仇家?”
“那么,當天下午還有沒有其他人去過現查?”
“沒有,我去的時候只有為剛在。后來佳佳放學回來過,再后來,直到我走,也沒見其他人去”,老太太邊想邊說。
“謝謝您,老人家,您多保重身體,不要太難過,畢竟還有孩子需要你照顧”,石靈韻說著站起來。
“那,沒什么事的話我就回了”,老太太也隨即站起身來。
“嗯,我讓他們送你回去”,石靈韻上前攙起她,“老人家,以后你就要和佳佳住在一起了,煙能少抽點少抽點兒吧,對孩子不好。”
“對,對,對”,老太太諾諾應道。
PM09:20西河小區
距離案發時間已經過去整整24小時,石靈韻等人再次來到現場。
“韻姐,就我們白天對周圍鄰居的了解來看,大家同李為剛都沒有什么來往,李為剛平時深居寡出,也不愛說話,性格極其孤僻。”關云籮一邊巡視一邊說。
“明天再去海城鋼鐵了解下,看看李為剛在職期間有沒有什么情況,工作表現,工友之間的關系之類的”,石靈韻眉頭一皺,“這樁案子手段殘忍性質惡劣,社會影響很壞。目前我們還沒有發現任何有價值的線索,很棘手啊。”
“韻姐,有沒有可能是佳佳姥姥所為,畢竟當天只有她到過現象,而且,對李為剛的遇害,老太太的表現也太冷靜了吧。”
“不會,案發當天這里一定還有人來過,只是目前我們還沒有掌握罷了。”石靈韻斬釘截鐵。
“為什么?”朱一朵疑道。“也不能排除老太太不滿于女婿整日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拖累孩子,起了殺心啊。”
石靈韻笑而不答,卻指了指面前的茶幾,反問道:“你看這是什么?”
“果盤啊”,朱一朵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還有呢?”石靈韻繼續追問。
“還有……”朱一朵面帶疑惑,“哪里還有什么東西?煙灰缸?”
“還有糖紙。”石靈韻用鑷子自果盤中取起一張糖紙。放進取證帶。
“是”朱一朵賭氣似的重重點了點頭,“沒錯,還有糖紙,可又這能說明什么。”
“你忘了?老太太常年患有糖尿病,所以這果盤一定不是用來招待老太太的,所以這里一定有其他人來過。”石靈韻笑著解釋。
“暈,韻姐”,朱一朵佯裝暈倒狀,你這是顆什么腦袋呀,如此鬼斧神工。”
“別鬧了,我只是觀察現場十多用心了一些,如果你肯用心,冷靜分析案情,同樣可以做到。”石靈韻環顧房間一周,“好了,今天就到這兒吧,收工了。”
“咦,環保衛士,又見面咯!”一出門,朱一朵便興奮的和人打起了招呼。
原來是李為剛對門的鄰居,對方正在掏鑰匙出來,看來是剛從外面回來,小伙子一身得體的休閑裝,形象清爽干練,讓人眼前一亮。
“警花一朵,又來查案啊,辛苦辛苦。”小伙子笑吟吟的回應。
“人民服務嘛!”一朵洋洋得意道:“誰讓我從事著這一份光榮而又艱巨的工作呢。”
“你們認識?”石靈韻有些異樣的望著兩個人。
“下午排查情況時剛剛認識的,環島衛士林青樹,朱一朵笑著介紹說,“生活中時時處處力求綠色,力求環保,力求生態平衡,這是我們隊長,石靈韻,大名鼎鼎哦。”
“您好,石隊長。”林青樹禮貌的點頭示意。“早就聽說過您,很榮幸認識您。”
“千萬別客氣。”石靈韻笑了笑。這時,透過已經打開的門縫,石靈韻發現里面竟然還有一扇一模一樣的防盜門,這引起了生意濃厚的興趣,“林先生家里一定家財萬貫吧,石靈韻半開玩笑道。”
“石隊長這話怎么說的”,林青樹疑道,“我就是一個普通的公司職員,還是臨時的,哪兒來的什么家財萬貫啊。”
“那林先生還裝兩扇防盜門”,石靈韻朝門口望了望。
“哈哈”,朱一朵聞言一通大笑,“我來解釋,我來解釋,環保衛士是受不了對門李為剛家傳來的香煙味,迫不得已就又裝了一扇。”
石靈韻也不由的一笑,“原來是這樣,林先生真是煞費苦心啊,怎么樣?雙層門有效果嗎?”
“效果并不是一點都沒有,不過也是微乎其微,可能是我對煙味太過于敏感了吧”,林青樹無奈的聳聳肩。
“林先生,昨晚你在哪兒,晚上八點鐘到九點鐘之。”
“在家,一般情況下我下班之后就不在出門了,除了臨時有事”,林青樹解釋道,“下午的時候,警花一朵已經詢問過了。”
石靈韻點了點頭,“我只是隨便問問,你別介意。”
“沒有沒有”,林青樹一笑,“要不要進來坐坐?”
“好啊,好啊”,朱一朵搶言道,“韻姐,你一定要參觀一下,絕對環保,絕對綠色,不然就太可惜了。”
“那恭敬不如從命了”,石靈韻說著緊隨其后。
這是一所不太大的兩居室,布置的簡簡單單,卻又非常別致,客廳中大部分空間被一套全木家具占據,不論是沙發,茶幾還是座椅,全是淡黃色的木頭本質,而沙發一側則是一只漢白玉石鼎,石鼎很大,石靈韻走過去才發現那竟是個魚缸,正有幾條漂亮的金魚游曳于鼎中的水草之間,顯得妙趣橫生。
“你的魚崗好別致啊”,石靈韻忍不住贊嘆,“典雅,有味道。”
“不止這些呢,韻姐”,朱一朵儼然不把自己當外人,“你看這沙發,座椅,茶幾,包括吃飯的餐桌,睡覺的床,都沒有經過刷漆。”
“油漆會發出很多有害氣體,而且我特別喜歡木頭的味道,所以索性囑咐家具廠不要噴漆。”林青樹在一旁解釋道,“玻璃的制造過程更是會排放大量的廢棄物污染物,我也很反感,索性直接買了這只石鼎來養魚。”
“而且,這些金魚都是吃水草的,不用喂食”,朱一朵又插言道。
“真是大開眼界”,石靈韻長嘆一聲,心悅誠服。“難怪一朵稱你為環保衛士,真是名不虛傳啊。”
“哪里,哪里。”林青樹謙遜的一笑,“只是個人的意識有別,快別站著,隨便坐。”
道謝之后,石靈韻等人依言坐下。
“林先生哪里就職?”
“在一家金融公司做理財顧問。”
“挺好的,總和有錢人打交道吧”石靈韻笑道,“不過我們做警察的沒什么財,也就不用著別人打理了。”
“看你說的,其實我對理財也知之甚少,略懂皮毛罷了,我大學是學環境保護專業,更適合理財毫無關系,這份工作只是迫于無奈的謀生手段罷了”,林青樹苦笑道。
“既然沒有興趣,專業又不對口,為什么不找份與環境保護相關的工作呢?”石靈韻詫異道。
“唉,我做夢都想,可事與愿違啊,當今社會,環保專業根本沒有什么求職空間。”“咦?環保衛士。”朱一朵突然站起身來,走到客廳一角的高腳桌旁。“這里怎么會有和盒火柴?這可太有損于你的光輝形象了,你要知道,再未被做成火柴之前,這可都是成片的森林啊!”朱一朵怪腔怪調道。
“哦”,林青樹不覺一怔,忙解釋道,“前幾天我過生日,幾個朋友來時順便來點蠟燭用的。”林青樹說著走過去,“那就麻煩警花一朵將這片森林帶走吧,反正我也用不到的,要是每個人都有你這環保覺悟就好嘍!”
“你的稱贊讓我非常難過啊。”朱一朵佯裝哀怨,隨后竟然真的將火柴盒裝進口袋,“不過我還是非常樂意收下這份禮物。”
“好了,一朵,別鬧了,我們該回去了。”石靈韻站起身來,“謝謝林先生讓我們大開眼界,又給我們上了一堂生動的環保課,真是受益非淺。”
“太客氣了,石隊長,既然你們還有工作要忙,那我也就不再強留了,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