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的皮膚開始緩慢的滲出細小的汗珠，但全都是黑色的，緊抿著嘴唇，緊蹙著眉頭，看起來相當的痛苦。齊塵玉用手輕輕的撫mo了下青衣的臉龐，手心卻是黑黑的一片，看著那觸目驚心的黑色，用力的喊道，“青衣，你堅持住，本王一定會想到辦法救你，青衣，青衣。。。”只是不論怎么叫，青衣都沒有欲醒之勢，而且嘴角也開始緩慢的涌出黑色的血絲。

　　柒柒緊握著拳頭，心緊張得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王爺，我去書房之前剛好看到殘姑娘進了自己的屋，心想著讓她來瞧一下青衣姑娘的情況。只是走到屋前，卻是見她黑著燈，反鎖著門，怎么敲門也沒人應，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付逸，快去找其他的大夫”，付清對著一旁呆若木雞的付逸喊道，想來若是齊塵玉不答應放陳柏霖，殘雪斷然是不會再出手，不想她真能如此的冷漠絕情。

　　夜色昏暗，付逸絲毫不敢耽擱，以自己生平最快的速度把全城有名的大夫都請了過來。只是看過青衣的情況后，一個搖頭比一個厲害，齊塵玉看著那群欲言又止唉聲嘆氣的大夫，心劇烈的抽搐著。難道青衣真的要死了嗎？到了真正要來臨的那一刻，才發現原來自己根本就無法接受。

　　“大夫，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府中人參，鹿茸，雪蓮多的是，求你們也開個藥方好不好。。。。。。”付逸見十幾個人全都束手無策的站在那里，商討了一下然后又再度一并搖起頭來，心中焦慮的問道。全然忘了，要是他們能救青衣，也不會拖到現在。所謂病急亂投醫便是如此，明知不可能，卻還想要尋求心靈的慰藉，即使只是一個假的希望。

　　終于其中一個大夫無奈的開口道，“恐怕再多的人參也沒有辦法幫青衣姑娘續命了，毒早就攻心，能活到現在已經算是奇跡，依老朽看，此般下去，最多熬不過一天，我看王爺還是另請高明吧”。

　　說完，其他的大夫也紛紛低聲附和著，然后一個接一個的離開了。齊塵玉坐在床邊緊握著青衣的手，然而早已沒有一點溫度。低垂著眼瞼看著此時青衣憔悴的臉龐，死一般的沉寂，風過不驚，自己確是心痛不已。

　　付逸從未見過齊塵玉這樣的神情，心中覺得恐懼慌亂，對著付清說道，“大哥，你說王爺不會有事吧？”

　　付清心中不比付逸鎮定多少，齊塵玉自是一個重情義之人，青衣又是為了他才中的毒，如若這么一死，以后的事又有誰敢保證，“你在這里看著王爺，我再去找一下殘姑娘”，現在能救青衣的，恐怕也唯有殘雪。不論結果怎樣，也要再試一下，要是人真的死了，再說什么一切便都枉然了。

　　說著付清便快速的往殘雪的宅院去，黑乎乎的一片，就和柒柒說的一樣，完全與黑暗融為一體，里面真的有人在嗎？用力敲了下門，確定是反鎖著的，“殘姑娘，你在里面嗎？殘姑娘，殘姑娘。。。。。。”，只是不管付清怎么喊，里面卻還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付清顧不了那么多，直接把門撞開，隨即映入眼簾的卻是更濃郁的黑暗，似粘稠起來了。等適應后才看到有個人蜷縮在床腳，低著頭一動也不動，而輪椅放在另一邊。

　　“殘姑娘，你沒事吧”，付清走過去，欲要扶起殘雪，透出射進來的月光，看到她沒有焦點的眼眶中還泛著點點光亮，這是哭過的痕跡嗎？只是卻是不知道為了什么。一時間付清也不好開口讓此時的殘雪去幫青衣解毒。

　　“你欠我一命，現在還我”，倒是殘雪先打破了這片沉寂，在這黑暗中，聲音顯得更冰寒。

　　“實不相瞞，雖然人是我抓的，但是這一旦進了天牢，又豈是那么容易說放就放，如若姑娘想要在下這條命，現在拿去便是，能多活這么久，在下依舊對姑娘感激不盡”，說著付清便把自己手中的劍遞給殘雪，硬著頭皮再道，“不過還是請姑娘救青衣一命”。

　　“我說過沒有放出宰相之前我不會救她，你這條命我也不在乎，只是有一個請求，幫我進趟天牢”，殘雪說道。即使沒有辦法相救，至少也要見最后一面，就當替母親送行吧。反正用不了多久，還會再相見的，那時就真的可以一家都團圓了。

　　“姑娘你。。。。。。”，付清不知殘雪想要做什么，雖說要進這天牢也不難，但是憑借殘雪一個人的力量斷然救不出陳柏霖，只是，這可能是自己唯一能幫上她的，“好，那姑娘隨我來”。

　　天牢戒備森嚴，即使是黑夜中，連只老鼠也難以鉆進去，更別提人了。付清叮囑了守衛幾句，心中還牽掛著齊塵玉，看了一眼殘雪便離開了。

　　此時陳柏霖正頹唐的坐在雜草堆上，神色萎蔫，雙目渙散無焦距的看著前方，兩手低垂在雙膝之上，牢門口好好的端放著幾個沒有動過的饅頭，完全把自己與外界隔離開來。直至看到眼前出現的殘雪，凹陷的眼瞼才有了一絲生氣。

　　“孩子，你來了”，陳柏霖用垂老而又感慨的聲音說道，“想來老天對我也算不薄，在死之前還能見到楓兒的孩子，就算死也瞑目了”。

　　“對不起，我什么也做不了”，殘雪無助的說道。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唯一的親人這樣死去，亦如刀落在自己身上一般。

　　“這樣就足夠了，我這條命死不足惜，只是可惜從來沒有照顧過你”，陳柏霖眼神悔恨，“能告訴我你母親是怎么死的嗎？”

　　母親的死？殘雪身子一顫，眼神變得灰暗起來，父親以為自己不知道，只是卻無意在一堆藥書中看到了他的泛黃札記。里面有那么一段話，即使母親的面容變得模糊，可當時看到時震撼心靈的感覺依舊歷歷在目。

　　9日

　　我殘白自命不凡，用毒天下無敵，最后卻是妻子不小心，被從沒有蓋緊的葫蘆中跑出來的冰蠶毒死，悔之已晚，何等的凄涼。老天，這便是你對我的嘲弄嗎？

　　只記得從那個時候開始父親便獨自對著飄紅的楓樹林暗傷，那樣的痛，只是自己獨自承受著，默默的用雙手把自己所愛的人親手埋葬的同時也埋葬了自己。所以殘雪討厭楓樹，看到便會讓自己想到父親孤寂的背影。如果不是還顧忌著年幼的自己，或許父親當時會跟著母親一起去。

　　“不記得了”，殘雪聲帶哀愁的說道。

　　“不記得就算了”，陳柏霖再看向殘雪眼角下的疤痕還有身下的輪椅，憤怒的吼道，“殘白呢？”，沒有照顧好自己的女兒就算了，為何殘雪還會這樣。

　　“死了，三個月前，被伊天城殺了”，殘雪眼神泛出寒光。

　　“伊天城？”陳柏霖聽到伊天城的名字臉色刷的變得慘白。也有聽聞他這三年一直呆在五毒崖，難道。。。。。。“毒王是殘白？”，有些難以置信的問道。那個曾經一度被自己瞧不起的江湖術士，終究是成為了一代毒王，真是世事難料。

　　“對”

　　“那你此次來長安。。。。。。”，陳柏霖擔憂的看著殘雪，只是自己最不愿聽到的話還是從她的口中說了出來，“復仇。”

　　“不行，別說你，最算我沒有失勢，也不是伊天城的對手。何況，還有太子摻雜在里面，如果他知道你沒有死，斷然不會輕易罷休。那本百毒蠶經對他來說就是一個巨大的誘惑，又豈會白白錯失一個失而復得的機會”，陳柏霖制止道，這里不是虎穴便是狼窩，一個殘雪又豈能經得起摧殘，再勸道，“不要再想著報仇了，有多遠走多遠，好好的活下去，那才是最重要的”。

　　“還能去哪里？。。。而且。。。”，殘雪看了一眼自己的身軀，“拖著這副殘軀就是為了讓他們血債血償”。

　　“只可惜，太子涉嫌這次貪污的賬簿全數被銷毀了，不然你可以找九王爺扳倒他”，自己可能已經等不到行刑的時候，以太子的心狠手辣，殺手或許已經暗藏在這天牢的某個地方，要是被人看到殘雪。。。。。。陳柏霖眼神變得犀利，催促道，“快走”。

　　“為什么？”，殘雪不明白陳柏霖突轉臉色，往四周看了下，然后疑惑的問道。

　　“恐怕太子不會讓我有再開口說話的機會”，陳柏霖看向一旁碗中的饅頭，“就算一個饅頭，或許也染了劇毒”。

　　“那就更不能走，他們要來便來好了，我殘雪一直都在等著這一刻”，殘雪堅定的說道，卻是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從懷中取出一粒藥丸遞給陳柏霖，“把它吃了”。

　　“這。。。。。。”，陳柏霖遲疑著還是接過殘雪手中的黑色藥丸，雖然不知道這到底是為什么，卻直接把藥丸吞了下去。只是剛入口，整個神經便麻痹了，臉劇烈的抽搐起來，七孔流血。毒藥，陳柏霖此時僅剩的意識告訴自己，可是這是為什么？殘雪不是楓兒的女兒嗎？“為。。。。。。”，看向殘雪時，渙散的視線好像看到她嘴角的冷笑，直至倒在地上，意識消散。

　　殘雪確實笑了，而且還停留了很久。看了一眼死相猙獰的陳柏霖，然后出了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