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紅衣閃入室內,我便放了心,急道:“淡竹姑娘,他是我的人,大可放心,這里隨時可能有人過來,速速告訴我解這繩子之法。”
淡竹掙扎道:“宋姑娘,你的情我領了。你們走吧,我本來就沒打算活下去。你不知道這里的內情,二門主抓我,大門主看著我并非全因著三門主的出走。這其中曲折復雜,你大可不必心懷歉疚。這繩子除了大門主知曉破解之法,別人是萬萬解不開的。”說完連連咳嗽,一口鮮血噴在胸前。
紅衣壯女伸手執過她手臂搭脈,輕微向我搖了搖頭,我心中有數,不禁哀慟。
淡竹道:“我的傷勢我知道,掙不了多久,有句話你想法子幫我傳給三門主。宋姑娘大恩大德,淡竹永世不忘!”說道此處,已是氣力不支,勉強支撐。
我按住她肩頭,“省省力氣,未必沒有希望。”
淡竹搖搖頭道:“請,請轉告,速速歸門,恐有大變。”
“就這一句?”
淡竹雙眼一閉,再不言語。
紅衣壯女探她鼻息,附在我耳邊輕聲道:“只是這片刻的功夫了。”
我輕輕喚道:“淡竹,淡竹?”
淡竹雙目緊閉,吐出二字,“多謝。”
紅衣壯女拉我出門,飛速向外跑去,他對地形甚是熟悉,我便施展輕功,隨他一同飛奔,只聽耳畔風聲呼嘯,我張口道:“你怎來了?還這幅打扮?”
他怒瞪我一眼,“不許說話,一會再跟你算賬!”
我自知理虧,登時禁言,隨著他一同奔跑。到了百花派第一重墻院下,他抓住我背心,便如提著小雞一般,扔過墻外,重重摔在地上,痛得我七葷八素,卻不敢出聲怒罵。
他越過墻頭,提過我接著向外飛奔。后面人聲漸起,不少百花弟子追趕而來,他提起縱上一株大樹,觀望一圈,下來道:“前后都有人,丫頭,你的禍可闖大了。”
我看看周圍,靈機一動,“跟我來。”帶著他七繞八繞來到花園假山處,穿行到那座花樹繽紛,奇香撲鼻之地——飛夭的院落。這里是我暫時能想到的最為安全的所在了。
小院中甚靜,就是飛夭在時,也不過兩個丫頭,如今他一走便沒人看管這院子,我們里里外外查了個遍,確是無人方在放下心來。
進了飛夭那屋,我才顧得上抹抹頭上汗珠,道:“好師哥,莫生我氣了!這幾天我都想明白了,我沖動誤事,干涉他人,造成若干惡果,我,我悔得很。”
安子淮怔怔望了我一回,伸手在我腮上狠狠扭了一把,“你呀,又去管別人閑事,差點把命搭上,讓我如何放心!”
他這一扭,力氣甚大,登時淚花忍不住涌了出來,我別過頭,將淚花以手背擦了,仰起面孔,不叫他看我哭泣模樣。
安子淮怒道:“你還有臉哭?上次害死了洪鶯鶯,這次又鼓動了梁紅藥出走,四大婢女身亡,你是禍越闖越大了是吧?本以為你學會吸取教訓,還是一樣糊涂!那兩名看守弟子因你失職,必會受到門規處罰,你還救是不救?你救得過來么?”
我心里愧疚,羞愧難言,終于忍不住嗚嗚哭了起來。
安子淮見我眼淚鼻涕一起流出,哭得甚慘,道:“憋回去,不許哭!”
我依然嚎啕不止。
“憋回去!別哭了。”
淚如泉涌。
“好了,好了,咱不哭了行么?”
淚花飛濺。
安子淮伸手將我攬住懷中,伸手摸凈我眼淚鼻涕,“你哭得我心都快碎了,你切停一停,聽我幾句。”
聞著他身上熟悉的清香味道,心漸漸定了下來,止了淚,將頭深深埋進他胸懷里。
“昔城,你不是十幾歲的少女了,所以有些錯再犯,我才會怒你罵你。你這個人熱情沖動,一片好心,待人真摯,我因著這些愛你,卻也怕你因著這些鑄成大錯。”
安子淮頓了頓,接著道:“世間一切皆有定數,我們都是凡人,預計不到未來,所以容易出錯。我不是叫你從今再不管他人之事,那不成了冷漠至極之人了?我只是想叫你凡事三思而后行,得饒人處且饒人。”
我用力點頭,“你比政治老師還會說教,不過,子淮這兩件事真的教育了我,我最近想了很多。”
安子淮撫mo我頭發,“丫頭,你也不必太過自責,若是狠心點想,說到底洪鶯鶯也是自己害了自己,至于梁紅藥的出走你只是提了建議,最終的選擇還是她自身對情之渴望。時間的理本難說清,黑白也沒那么容易分,今日那兩個女子必定會受罰,所以身在江湖只能做好自己,有些事實在難以避免。”
我突然握住他手,“攢夠了銀子,你就把我贖出去吧,這腥風血雨的日子,就算是不想沾染也不免惹了一身腥。”
安子淮忍不住笑了起來,“海鴇母同意不?你身價幾何?五枚銅板夠不夠?”突然又皺了眉頭,“你這人食量太大,買了回去吃光我家底,豈不成了賠錢貨?砸在手里萬一對我死纏爛打不好出手,我可就生生世世被你纏得不得安寧了。”
又見到他真好,心頭碾轉的誤會猜疑,冰凍三尺的嚴寒,對于愛情的不確定,一下子如放飛的氣球,飄到我看不到的地方。剩下的只有滿室奇香,還有他溫暖如春的呼吸……
安子淮低下頭來,“丫頭,好想你……”唇瓣輕輕向我靠近,只是有什么隱隱不對,是什么呢?他的唇壓了下來,我突然慘叫一聲,將他推開。
安子淮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我大叫:“把你的妝洗了去,好惡心!”
原來安子淮穿一身紅衣,臉上微施粉黛,倒是唇紅齒白,標致異常,只是身板擠在這身窄小衣物里,微顯壯碩。
我嘻嘻而笑,“你這是干嘛?”
安子淮顧鏡自憐,“怎么樣,打扮起來我也是個美女吧,我瞧著比你還美上幾分。不行不行,我覺得自己虧了,原該找個美女相配才是。哎呦,又掐我,你是練螃蟹功的么?你師父是蝦兵還是蟹將?”
“說句正經的吧,你怎么來了?”
安子淮道:“這可說來話長了,還不是不放心你?話說這一趟,危險還不少呢。你將來可要一一補償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