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載舟嘴角抽搐了一下。

　　“就算我剛才在外面態度嚴肅了點，你也不用這么報復我吧。”他擺擺手，“算了，不說這個，我有正事要說。”

　　江漁因為他沒追究自己亂翻房間的事松了口氣。

　　“什么正事？”

　　“剛才在外面等的時候我還是一直在試著給周禮打電話，最后一通電話打通了，他告訴我他一直不接電話不回消息是因為和周叔叔齊阿姨在道觀，不方便看手機?！?p>　　“道觀？去道觀干什么？”

　　“你不知道嗎，周叔叔以前是道家弟子，年輕的時候一直住在道觀，后來遇到齊阿姨，為了和她結婚才還俗的?！?p>　　“啊......我還真的不知道，只知道他們的職業和玄學有點關系而已?！?p>　　“總之應該是我們想多了?！焙屋d舟說著，在床邊上坐下，“周禮他們一家的確時不時就會去道觀住一住，當時循環外他不告訴我，可能也只是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一直都是這樣，能不說的事，基本上就不說了?！?p>　　江漁現在已經不完全相信何載舟的話了，但是畢竟他現在是唯一一個能和她探討的人，她也只能一邊和他聊著一邊側面關注一下他的微表情是否有異樣。

　　關于大學選修心理學時總是摸魚這件事，她從未像現在這么后悔過。要是好好聽了課，說不定現在還真能看出來點什么。

　　“那他循環外狀態奇怪要怎么解釋呢？”她問道。

　　“我還沒找到很合理的解釋，不過據我所知，好像周禮并不是很喜歡去道觀住，說不定會和這個有關吧?！?p>　　江漁“嗯”了一聲，心里卻并不認同何載舟的說法。

　　如果周禮只是因為去了不想去的地方心情不好，那他不會對她說什么“做我女朋友吧”、“害怕失去你”，不過這個情況她沒有對何載舟說起——之前不說只是覺得省略這些尷尬的細節也沒什么影響，現在對何載舟有了新的懷疑，她更不敢說了。

　　“周禮他們今晚不會回來了，應該要清晨才回。”何載舟說著，問江漁，“對了，白天的聚餐還是像我們之前說好的那樣嗎？”

　　江漁遲疑了一下。

　　前面幾次循環，她對何載舟頗有同病相憐的感覺，兩個人交換信息的時候她毫不吝嗇，討論之后應該怎么辦時她也很積極給出自己的想法。

　　在某一次的循環里他們是提到過聚餐的事，何載舟本來是說兩個人都不去聚餐了，這樣還有更多時間一起商量和研究循環的事情，江漁卻說要去，而且是她一個人去。

　　那一次，她對何載舟說明了周禮曾經給過她一條造型別致的項鏈，也說了自己認為這條項鏈可能有庇護作用的猜想，表示認為“重演”一遍第一次循環外的事，還能再拿到項鏈，然后兩個人一起研究看看。

　　“怎么了？”何載舟注意到了她的猶豫，“你是有什么不放心的？要不還是我和你一起去吧？”

　　“啊，不用不用?！苯瓭O當然沒辦法說自己是有點后悔說出了項鏈的事情，“我就是想著又要再來一遍發生過的事，有點煩而已。我自己可以的?！?p>　　何載舟看起來并沒有懷疑，他笑了笑，“循環都經歷了那么多次了，還怕重復一下循環外的情況么？”

　　“確實不至于害怕啦?！苯瓭O也笑笑，“我都說了嘛，有點煩而已?！?p>　　“為了完成任務，辛苦了，江漁同志。”

　　何載舟用玩笑語氣說完，走到客廳，拿上了速寫本，“你要一個人去聚餐的話就把速寫本帶著吧，如果有什么想記的你可以及時記錄。覺得拿著本奇怪我可以給你拿一個我的背包——保證是他們都沒見過的那種?！?p>　　他一邊說著自己的建議一邊隨手把本子翻動。

　　剛剛江漁在客廳把速寫本翻到畫有她畫像那一頁的時間有點久，可能是留下了一些輕微痕跡之類的東西，以至于何載舟只是隨手一翻就剛好翻到了那一頁。

　　他顯然也認出了那是江漁，還把畫舉到她臉側和她對比了一下。

　　“我那時候的畫技可不怎么樣?！彼f，“如果不是我記得你這條裙子，我都不能完全確定這是你。”

　　江漁不知道何載舟是真的不記得這畫了還是故意試探她。

　　她順著他的話往下說，又順便拋出了自己想知道的問題，“那你還記得這是什么時候畫的嗎？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我也記不太清了，我沒有寫日期的習慣。”

　　何載舟把速寫本收回，看了看右下角確認自己還是沒有寫日期，接著隨手翻到了后一頁。

　　畫像背面的那一行字便映入兩人的眼簾。

　　眼見何載舟是怔住的樣子，江漁趕緊假裝自己沒有提前看到過這句話，用很震驚的語氣發問，“你這寫的是什么，什么三次七次？”

　　“這......”何載舟皺起眉，像是對自己的記憶產生了懷疑，“這是我寫的？好像確實是我的字?！?p>　　“是啊，我也認得這是你的字。你不會又藏了什么信息沒有和我共享吧，別想再用裝傻抵賴。”

　　江漁看起來是義正言辭的，甚至還有點生氣似的，實際上，她的心臟砰砰亂跳。好在她對何載舟的為人總是有信任基礎的，不然早就亂了方寸。

　　何載舟還在看著那行字，看起來的確是在努力回憶。

　　半晌，他搖了搖頭。

　　“我是真的不記得了?！彼ь^看向江漁，“什么約定，我們做過什么約定嗎？”

　　他的表情看起來真的很誠懇，江漁想，如果他是裝的，奧斯卡都欠他一個小金人。

　　且不說她是信了還是沒信，她總不能就這么面對面地提出質疑，便按照相信他的態度和他一起回憶了。

　　“我也不記得?！彼f，“我們不是最討厭被約束和約束對方嗎，也不喜歡畫餅，哪會有什么約定。”

　　“但是既然我當時這么寫了，肯定還是有原因的。三次、七次，這說不定和我們現在經歷的循環有關?！?p>　　“那現在我們都不記得了，怎么辦？”

　　江漁這樣問著，心里其實感到很怪異。

　　不管何載舟是不是真的忘記了，她能夠肯定自己是一丁點的印象都沒有。

　　她從來不是記憶力不好的人，為什么會忘得這么干凈？

　　這種感覺不像是忘了一件事，簡直就像是——

　　“和你在一起那一年多發生的事我覺得我都沒忘記，偏偏就這件事我們同時都記不得了?！焙屋d舟停頓一下，說出了剛剛盤旋在江漁腦海中的想法：“這種感覺不像忘記事情，倒好像記憶被什么東西抹除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