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這唱的是哪一出啊?”應文智陰陽怪氣地說。
我站起來,卻不知道做什么好,因為此刻傅文東的臉跟個雕塑似的,讓人徒然生出一點懼怕。
傅文東瞥了一眼胖子,然后食指勾住他脖子上的金鏈子把他拽了過來。我當時心都吊到嗓子眼了,心想,天吶,那根金鏈子別是個A貨,一用力就給扯斷了!
傅文東把那胖子拽到我跟應文智面前,然后一腳踹在他后膝蓋上,伴隨著一聲怪叫,他雙腳一軟“啪”一聲跪在了地上。
我則是后退了一步,跌坐在床沿上,這架勢太突然了。從來沒見過傅文東這副狠樣,我一時受了點驚嚇,心臟狂跳起來。幸而,并沒有人注意到我的異樣。不過,我現在心里琢磨的不是這狀況會怎么發展下去,而是我要重新考慮要不要再一廂情愿地去撮合敏一跟傅文東。
“說!”傅文東對著那胖子怒喝一聲,我的小心肝也抖了抖,平時見慣了傅文東沉默低調的樣子,此刻與之前判若兩人的他對我的震撼太大了。
而門口現在也圍滿了許多戴著墨鏡穿著黑西裝的男人,明顯是黑社會的著裝。這里是醫院誒,可千萬別再上演什么血腥場面,我早飯都沒吃,沒什么東西可以吐……
“兩,兩位少爺,昨晚……是我郭佑明有眼不識泰山,我錯了,希望兩位能原諒我。”因為臉上都腫了起來——肯定是被暴打過了,他說話都有點咬字不準。
房間里的氣氛好像很緊張,我不知道說什么好,應文智只是不屑地偏過頭去。我心想,怎么這男人這么冷血啊。又轉念一想,換成是我傷成這樣,我肯定也不會放過那個罪魁禍首的。
于是我轉頭對郭佑明說,“喂,那這個怎么算?”我指了指應文智。
“你們的醫藥費,由我全權負責。”他低著頭,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我的心一下子軟了下來,不過左肩隱隱傳來的鈍痛又讓我狠起心腸,“昨晚……誰打的我?”
“不是我,不是我!”郭佑明聽我語氣嚴肅,趕緊擺著手否認。
應文智懶洋洋的聲音傳過來,“秦楓,你能不能不要問那么糗的問題……”
我沮喪地聳了聳肩,我知道問這個問題是有點白目……當時那么混亂的場面,鬼才知道誰打了誰。咦,秦楓這時候去哪里了?
“你們覺得要怎么處理他比較好?”傅文東終于發話。
“隨你好了。”應文智說著打了個哈欠,“腦細胞嚴重受傷中,這類問題不要再勞駕我了。”
“嗯。”傅文東說著一揮手,門外就進來兩個帥哥——發現帥哥身邊一般都是帥哥,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吧!
那兩個黑衣帥哥一左一右架住郭佑明的胳膊。
“不要!”郭佑明拼命的掙扎起來,“傅少爺,求求你,放過小的吧!”他哭喊著向傅文東撲過去,可又被兩個帥哥猛地拽回去,最后幾乎是被拖著出去的。
拖到門口,他用手死死抓住門框,望著我,“秦少爺,你救救我吧,求求你救救我!”他臉上全是淚水,乍一看猙獰之極。
意識到他是在向我求助,我一時半會兒竟不知道說什么好,只好問傅文東,“他們抓他去干嘛?”
“你接受他的道歉不?”
“啊,這個,其實我倒沒什么……文智傷得比較重。”我看向應文智。
“哼!”應文智用鼻子回應我。
“帶走!”傅文東說著走到門口,直接拿腳踹掉緊緊抓著門框的郭佑明的手。
郭佑明大聲哭喊著被拖走了。我心里一陣失落,不知道他們會把郭佑明怎么樣,雖然不喜歡他昨晚的那副拽樣,但既然醫藥費他承擔了,打也打過他了,就算了唄。
“他們會怎么對付郭佑明啊?”我嘆了口氣。
“不知道咯。”他口氣有點輕浮,“輕則挑斷腳筋手筋,重則……”
沒等他說完,我就跟一支射出去的箭似地沖了出去。迎面撞上買早飯回來的徐凱,站定了身,沒來得及說點什么,我又轉身向傅文東他們的方向追去。
身后傳來的是應文智一句:“喂,發什么神經……”
我不是發神經,我只是覺得這樣做太殘忍。挑斷腳筋手筋,這人不就廢了嗎?為了一件小事——對于黑社會來說,這樣的斗毆應該算是小事吧,并沒有太多人受傷,甚至死亡。
對于郭佑明昨晚討人厭的行徑,給他點教訓我并不反對,但就這樣毀了人家的一輩子,是多么不道德的事啊?
我追上傅文東,喘著氣,對他打了個“停”的手勢。他們一大群人就停了下來。
“秦少爺……”郭佑明的話語里帶著一點點期盼。
“閉嘴!”傅文東卻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郭佑明看了他一眼,立馬乖乖噤聲。
“文東,差不多點就行了……”
傅文東看著我,眉毛抖了抖,“秦楓,你知道你說這話意味著什么嗎?”
“我不知道我說這話對你來說意味著什么,我只知道這次你是帶他來跟我們道歉的,然后,我已經原諒他了。”我說到這里向郭佑明看了一眼,發現他用感激而誠懇的目光回應我。
“那文智呢?”
“文智……說實話,他沒說原諒,但也沒說非要那么狠的對郭佑明是不是?”
“就算我肯放過他,我爸也不會放過他。”傅文東淡淡地說。
“其實就是件很普通的打架斗毆事件嘛,伯父他老人家就不要湊我們年輕人的熱鬧啦!”我對傅文東眨眨眼,“要不大家坐下來吃頓飯慢慢談嘛。”我突然對傅文東的爸爸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不知道他是個彪悍而兇狠的大叔呢,還是個中年版的傅文東。
“呃……”他用手指揉揉太陽穴,“秦楓,你別跟個娘們似的跟我講話。”
“……靠!”我對著他揮了揮拳頭,“要不咱哥倆干一架?讓你知道大爺是個猛男!”
“等文智好了,你找他鬧去吧。”他呼了口氣,“我受不了你。”
說完他用眼神示意那兩個黑衣帥哥放開郭佑明。郭佑明一下子癱坐在地上,大口喘氣。
“謝了!”我走上前拍了拍傅文東的肩膀。
“說服我爸再說吧,他比我難纏多了。”傅文東拍開我的手,“他交給你處理,不老實的話打電話給我。”
“不會的,不會了!”郭佑明趕緊保證。
“我們走吧。”他對著身后一群人把手一揮,全身上下都散發著大哥范兒,真帥!
“那個……”我看了看頭頂那個非常燦爛的大太陽,“你們穿西裝不熱嗎?”
一群人的腳步明顯一滯,然后上了幾輛黑色轎車。
其中一輛的窗被搖下來,傅文東探出頭,“秦楓,我建議你有空去三院檢查一下。”說完就開車揚長而去。
等我反應過來,這一群人已經離我視線很遠了,我惱怒地猛跺了跺腳。
然后我掏出手機,發信息給傅文東:其實,我是三院院長,三院歡迎你。
我可以想象傅文東臉上崩潰的表情,三院,映城第三人民醫院,乃是本市有名的精神病院。
我一個人笑了會,才注意到癱坐在地上的郭佑明。于是我走過去,對他伸出手,“起來吧。”
他看著我,眼淚在眼眶里打轉,然后伸出胖乎乎的手抓住我,站了起來。
說實話,他此刻的樣子很是狼狽,腫脹的臉上全是青一塊紫一塊的,我不忍再看,只好柔聲跟他說,“去掛個號,找個醫生看看吧。”
“秦少爺……”他欲言又止的樣子,“我想……你能不能收我為小弟?”
“啊?”我立馬驚慌失措,“我可不是黑社會,我最怕那種刀口舔血的生活了……”
“反正我就覺得你這人特別義氣。”他抿了抿嘴唇,“而且……心腸也好。”
“總之,我不做黑社會……”我還想多活幾年呢,黑社會啊,聽著就覺得亂,像我這種打架都不會的菜鳥,保不定哪天就給人“卡擦”了,到時候秦楓要是還沒找到方法回來,那就是我造成一尸兩命的結局了。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并不是要做黑社會。”他頓了頓,“其實我也不是……”
“啊?你不是?那今天早上在巳門路的黑幫火拼難道不是你跟……”
“我不知道傅少爺是傅長彪大哥的兒子……所以叫了我表哥——他算是黑社會的。”他很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是我太自大了,有個表哥撐腰就膽子大了。”
“唔,你們打起來的時候傷了不少人吧?”
“沒有。只有我一個人受傷……”
“不是吧?”我倒抽一口氣,這也太戲劇性了,難道其他人都是飛來飛去的武林高手,大戰幾百回合都沒有分出勝負?然后我打了個激靈,暗嘆自己腦子確實不好使了,總是蹦出稀奇古怪的想法。
“我表哥帶了一大幫兄弟去對付傅少爺他們,結果發現來的每個人根本就不帶刀和棍,而是槍。”他的嗓音里明顯帶著恐懼,人也變得顫顫巍巍的。
嚇!槍這種東西我還只在電視上看到過。看來傅伯伯確實是個人物,不然一般人怎么可能搞到那么多的槍?我對他的興趣又增了一層。
“哎呀,不說這些了。”我故意把語調放輕松好讓他不再那么緊張,“我陪你去掛號。”
傅文東的短信沒多久回過來:我爸說,改天請你和文智吃飯。
我心里那個激動啊,手指哆嗦著把這條信息轉發給應文智。應文智馬上回了我:好啊,我還從來沒見過傅伯伯,他在映城一直以來只是個傳說。
經過應文智的這一信息的熏陶,我更加崇拜傅伯伯。傳說啊!這年頭,有幾個人能成為傳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