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巨響的爆雷過后,烏云覆蓋了整個天空,明凈的白天瞬間成烏暗的黑夜,削魂的閃電夾著瘋狂的雨滴肆虐的侵打著萬物。初開的杜鵑花,無力掙扎的片片落地,被雨水沖會成一片紅色的花海,好似紅色濃烈涌動著的血海。
春天如此變幻莫測,瞬晴,瞬哭,瞬笑,瞬沉,也只是一瞬間的時光。
晉豪昨晚回來告訴冷心,家里來信了說上海安好,家人都安好,冷心何奶媽得知后也都念著感謝菩薩恩典蒼生百姓。
而今日一早,冷心就到宣夢蝶處,正要告訴她這好消息時,可就偏偏遇上這天氣,已是嚇得在里面坐著都心驚膽戰。
“三媽媽,你在那里。”黑暗里傳來恩心嚇破魂的哭喊聲,可剛到門口閃電又走了,什么也就看不見了,她又再次慌恐的驚叫道,“三媽媽,媽媽,你在那里?”
這恩心不知要去那里,定是剛經過此處被這突然暗下的天氣嚇著,跌跌撞撞的跑進宣夢蝶府里。
“恩兒,我在這里。”宣夢蝶聽著她從未有的慘叫聲與哭聲,母性的天份頓時全付出來了,她自己也摸著去接,“恩兒,過來,恩兒。。。。。”
“媽媽,媽媽。”恩心由著聲音摸著宣夢蝶就撲到她懷里,把頭貼進她的肩膀,死死的抱住不放。
“恩兒不怕,不怕。”宣夢蝶抱著她顫抖的小身軀,可是嚇壞了,于是輕怕著她小小的背梁直安慰著,又叫道:“彩云點燈!”
“是。”彩云摸索著找燈。
冷心想著這恩心是嚇壞了,雖然看不見,但還是說道:“妹妹,姐姐也在里,不要怕。”
一道閃電掠過,稍看清些,宣夢蝶站著抱住全身顫抖的恩心,而恩心已是從頭到腳全身濕了個透徹。
秀蓮緊挨著冷心也站著,并雙手死死地挽住冷心的胳膊,小聲的說道:“這雷打得像要吃人,上次就打死一個農人,聽說把那人都燒焦成木碳一樣,今天這雷更大了!”
“閉嘴。”宣夢蝶兇止道。
在黑暗里,冷心輕拍了拍秀蓮,“別說這些,會嚇著妹妹。”
彩云終于摸著燈,點著,又小心的前去關上廳門隔絕外頭狂風暴雨飛濺進來,這大伙心才稍安些。
冷心上前扶著恩心,瞧著她全身都濕了個透徹,輕扶著她的手臂可是冰涼冰涼的。“妹妹,來坐著。”
恩心輕輕的抬起頭瞧了瞧大伙,兩眼一翻白直暈倒過去。
“妹妹,妹妹。”冷心嚇著哭起來,這是怎么了。
“恩兒,恩兒醒醒。”宣夢蝶見恩心暈死過去,也哭著,“恩兒,恩兒。”
“外面又出不去啊,大雨又在打雷的,還看不見,怎叫大夫啊。”彩云急得跳腳。
“先把妹妹抬上床去。”冷心立即清醒思緒。“換下這些濕衣物。”
彩云個子高力氣也大,一個人就抱起恩心,秀蓮托著腳,把恩心放到宣夢蝶床上。速速的把恩心的衣服全脫了下來,光光直送到被子里去。
可瞧著那蒼白的臉色,灰白的嘴唇,所有人又都無主了。
冷心拿自己的手帕輕輕的擦著恩心臉上的水,“彩云姐快拿條毛巾過來,擦擦這濕頭發。”
“是。”彩云應著就去拿。
這時宣夢蝶定了定神,她出來到廳中向關著的大門跪下,哭著叩頭道:“老天爺,我先前從不信你,但今天我求老天爺,別帶著我的恩兒,雖然她不是我生的,可我愛她不亞于愛我自己的生命,求老天爺發發恩德放開她,她還是個孩子。”
冷心聽著,也出來并著宣夢蝶一起跪著叩頭。
宣夢蝶朝著大門大叫三聲。“恩兒回來!恩兒回來!恩兒回來。”
冷心在旁邊是不敢出聲的,不知這是叫魂還是叫天發慈悲,或是無奈的心理安慰。
只過了一會兒。
“二小姐醒了。”秀蓮在臥房里驚叫著。
真是奇事了,恩心輕輕的睜了睜眼。
宣夢蝶沖走臥房,“恩兒,恩兒。”
冷心也起來沖進去,“妹妹,這是怎么了?”
恩心只輕睜著兩眼,好一會兒才瞧清哭著的宣夢蝶,于是緊緊抓著她的雙手,輕輕的說道,“媽媽,我聽見你叫我了。”
“你嚇壞我了!”宣夢蝶輕抱起她的頭又哭起來。“孩子啊,這是怎么了?”
“拿熱毛巾來給妹妹擦擦身上的冷汗。”冷心上前又替她小心的擦著身子,“妹妹,你這是到那里,這是怎么了?”
“我去找姐姐,找不著,回來經過祠堂時天就暗了,回頭叫賢哥哥,又叫不著,可一個閃電時看見祠堂門口站著位穿著清國時期衣服的老人,她兇著我說,‘快走,快走!’。”恩心仍幾力的小聲說道。
這又是什么奇事!
眾人聽著都嚇得不敢出聲,秀蓮小心的回頭朝門口看了看,門口什么也沒有。
“那你看清是誰了嗎?”冷心問。
“沒有。”恩心輕輕的搖了搖頭,閉上眼睛又想睡了,可突然想起了,“那老人有點像爸爸書房里的掛著的奶奶的畫相。”
眾人都無語,這是怎么一回事,是好是壞啊。
“若是奶奶,她是位慈善的老人,定是要保佑著你的,不必怕的!”冷心安慰著,奶奶在她生命中是最慈祥的親人。.
“別怕了,媽媽這里沒人敢進來,若是來了,不管是誰,媽媽我都會把她給揎出去,”宣夢蝶知道了,她是嚇暈的,又關愛的小聲的說道:“安心的在這里躺著,媽媽守著你。”
“嗯。”恩心仍緊緊的抓住她的手,然后才安心的睡著。
雷雨過后,天重亮著。
宣夢蝶叫彩云快去請龍老爺過來。
彩云找了好些個院,才在柯文雪院中找到龍老爺,并將恩心的事一一說著,龍老爺聽的心都是懸上了,于是與柯文雪急急的趕來。
“我的孩子,在那里?”龍老爺一進院就大叫,進去見著恩心躺著,連著被子輕抱起她,“爸爸在這,不用怕啊,不用怕。若是那老人跟爸爸書房里的畫相老人一樣,那就是奶奶,奶奶是親人,不會害你,只會保佑著我們的寶貝兒平平安安的。”
宣夢蝶用被子護了護她的身子,示意龍老爺她沒穿衣服,龍老爺這才發覺,于是松手又小心的讓她靠著宣夢蝶。
恩心這時已是全清醒了,她斜躺在宣夢蝶懷里,癟著嘴,兩眼盯著龍老爺,“可她是兇著我的,大聲的兇著我,若是奶奶,定是討厭我的,再說她又是死了的人或是要吃了我的。”
“我的兒啊,奶奶怎么會討厭你呢?若是討厭你了,那就更不會吃你了啊,你討厭梨子,你也不吃梨子啊,對不對?”柯文雪哄道。
恩心聽著這話,直看著柯文雪,也沒作答。
“是不是累了?那就好好再睡會?”龍老爺見她精神很差。
“我已經睡了會了。”
龍老爺突然一起身對著所有人說,“這事不能告訴五姨太,她膽子小,別嚇著她。”
“是。”在場的所有人都應道。
這彩云心里慶幸自己剛才到龍老爺院子和艾美鳳院子還有就是柯文雪院子中找,而沒去東邊找,不然是定會遇著葉漫茹,也定會告訴她的,必是生母啊。可那樣的話,自己可是闖禍了。
恩心瞧著,也小聲的說道:“我也不會說的,不然是會嚇著媽媽的。”
“我的心肝哪,你都這樣了還懂事著。”柯文雪真是疼愛著她。
“二媽媽,世上有鬼嗎?”恩心突然想到這二媽柯文雪是念彿誦經的,于是向她問去。
“沒有,即便有,它也沒有神靈大,再說惡鬼是不能在這龍府里行兇的,因為這里是有八卦陣陣圖陣著的,誰也進不來。而且啊,神靈可是會保佑著你的,你這么聽話,懂事,長得又是水水靈靈的漂漂亮亮的,神靈瞧著都是疼著愛你的,又怎會讓其它不干凈的東西來侵犯著你呢?”柯文雪講道這些事上,可是興趣極好的了。
“姐姐,你越說越離譜了,聽得我坐在一旁心都要恐著慌了。”宣夢蝶笑上了。
“二太太倒像是佛家中人了。”彩云在旁邊打趣著。“只是啊,往后我們都得實實的聽從著她,免得一不小惹惱著了她,一氣之下把我們點化成鳥兒,兔兒那可就麻煩了。”
“是啊。”宣夢蝶對著柯文雪笑去,“二姐姐啊,你定可把我們當作你的子民,你高高的在上頭處著,而我們呢只在下面仰望著你,也只求著你能恩寵著我們些。”
“不過,二太太她倒是慈悲心腸的,對你的實誠也是能明白著的。”彩云對著宣夢蝶笑著說道。
“是,你們主仆說事都是一喝一合著來處的,好的壞的,橫豎啊都是理。”柯文雪也笑上了,又對著旁邊的龍老爺說去,“老爺,你也瞧瞧她倆,也得替我說句公道的話。”
“啊,你們剛才說什么?”龍老爺含糊著。
“爸爸裝糊涂了!”恩心笑上了。“爸爸你好狡猾啊。”
“你這孩子,怎就不能說句好聽的。”龍老爺也笑上了。
眾人見著恩心又笑了,心也都放下,沒事了。
冷心見眾人都在顧著恩心,于是只得靜靜的拉著秀蓮離開,但是,心里絲絲的難受上,妹妹恩心在父親面前那是可以為所欲為的,父親對妹妹也是疼愛到骨子里頭的。而自己連跟他就話都怕著,他對自己的眼神都是冰冷的讓人心底直發顫。
柯文雪瞧著冷心默默的離開,她第一次發現,這冷心過得真是冷清,如今雖是杜雅藍改著她的處境,晉豪又抬著她的身份,可她在龍府里頭,在老爺心仍是一文不值的一個上代恩怨遺留下來的人。
一個可憐的孩子!柯文雪心底為她布上了感傷,只祈求神靈能讓她今后的日子過著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