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雖平靜卻漫長,湖中微光帶著晨霧塑造成南嶺山脈中一道奇特的風景線,接近一星期沒有洗澡的蕭楚起來之后覺得渾身黏糊糊的,這一趟要是真來旅游的話,她可真打算跳入湖中來個百米泳,只可惜不是。
簡單洗過一把臉之后,羅采兒和林東也起來了。蕭楚迎了過去,問林東:“你的傷怎么樣了?”
“好很多了,已經不怎么覺得疼了!”林東這會兒確實不怎么能感到疼了,因為最難受的時候已經在昨夜艱難度過了。
昨天夜里,那真是抓心的痛,傷口處如同千萬只螞蟻在來回爬。
“行,那我們準備準備,這就再進樓去。”蕭楚已經想好了,進樓直接上二樓,然后看看能不能找到些其它的線索,話要說回來,這要真是守株待兔,得守到什么時候,雖然確定了樓中有人居住,可誰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回來,又或者根本不會回來呢!
眼下,只可能的是盡快把樓中器物抓緊探查一下,事先做足了準備,就算沒有收獲,等到下次進山的時候,也好有個準備。從昨天在玻璃容器中看到的浮尸來看,近久以來,梧桐鎮中恐有人離奇失蹤,又或者是鎮外之人也說不定,總之這件事涉及到了人命,蕭楚絕不能置身事外。
除此之外,當下最要緊的還是尋找林東妹妹,若是無功而返,這唯一的線索就只能到此斷了,不過,蕭楚總覺得事情沒有那么簡單,從那些個房間中的器物來看,那神秘人的研究恐怕還在繼續。
羅采兒很快收起了帳篷,還是放在原地,雖然她一點都不想晚上還在此處過夜,但世事難料,搞不好晚上還得在此歇息。
準備就緒之后,蕭楚從背包中拿出一把七八公分長的軍用小刀遞給了羅采兒。“采兒,這小刀你拿著,以備不時之需?!?p> 昨天林東被猴魁襲擊的一幕,羅采兒是親眼所見,雖受傷的不是自己,但至今心里還是直發憷,誰知道今天進樓又會遇見些什么呢!
至于林東,他現在雙手幾乎被紗布包團了,根本不能動彈,若真有什么危險,只能靠蕭楚來保護了。
天空探出一絲微光來,蕭楚檢查了一下自己的九二式手槍,裝滿子彈后放入腰間,隨手則是握著還算鋒利的多功能鏟,兩人在蕭楚的帶領下再次走進了古樓。
三人很快進入樓中,趁著初晨時光,必須得爭分奪秒,來到昨日林東被猴魁抓傷的地方,那只猴魁的尸體卻是不翼而飛了。
蕭楚隱約猜到了,類似于這種群體動物,其之間的團結性和共鳴自是不會低的,所以這猴魁的尸體必定是被同伴帶走了。
這也是蕭楚昨日夜里一直提心吊膽的原因,她怕其余猴魁前來報復,以至于自己一行人陷入被動之中,不過令人心悅的是,昨晚平安無事的度過了一夜。
看過了昨日的戰場,蕭楚沒再打算逗留,而是直接往房間夾道之中的樓梯口走去,羅采兒回想起昨日猴魁襲人一幕,不由得也是一陣背后發涼,便就趕緊隨蕭楚快步走開。
林東倒是沒多大反應,他那時候腦子里幾乎一片空白,身體陷入麻木之中,到了這會兒卻是已經忘得差不多了,畢竟痛苦的記憶不必保留。
這是一條極其幽暗的樓梯,樓梯的扶手幾經腐朽,蕭楚的腳步很輕,當她一腳踩到木板臺階上時,她就清楚的感受到這樓梯的腐朽程度了,要是多用點力,搞不好就直接塌了。
于是她示意羅采兒和林東,腳步要放輕,盡管樓梯間有微弱的光芒射入,出于安全,她還是打開手電照著往上走了上去。
視線所到的四周,樓梯的走向是傾斜旋轉而上的,這樓梯雖窄,但從構造上面看,卻是下了不少功夫,初步可以判定,這古樓的一層到二層,至少有十米以上的高度,所以建造的樓梯也是要根據古樓的格局和高度來旋轉往上。
聽了蕭楚的話,羅采兒兩人則是每走一步都異常小心,她們都是一副好奇的面孔打量著這樓梯。樓梯整體全都是木制的,古樓之中大部分建物都是木制的,南鄰山中,最多的就是木頭,就地取材這一點,那白云老道自然也是不會放過。
十幾分鐘過后,兩人在蕭楚的引領下來到了樓梯的半空,此時距離二樓還有最后一個圈的路程,燈光所到之處,則是一片迷塵飄落在周邊;腳步固然是降到最輕,但畢竟是三個大活人在上面走,激起的灰塵便自然而然的彌漫在空氣中。
到達二層樓閣之后,一絲陰涼之風從四面襲來,有了一層一些個房間格局和陳設,眾人心中多少有些準備,不過這二樓,卻是完全不一樣,此刻映入眼簾的是一排排就地畫圓而擺放的木制架子,樓梯口出來便是這個圓形的中心點,看來這古樓二層的設計是有它獨特意義的。
兩天兩次入古樓,直到上了二樓看到樓中陳設,林東才覺得,這才是一座百年古樓該有的面貌,看著一排排琳瑯滿目的架子,架子中每一層都幾乎都擺滿了書籍和一些個瓷器,還有一些被灰塵覆蓋,暫時無法看出是什么!
林東的眼睛頓時就亮了,這些東西在他心里的價值也堪比自己的生命了,當即就放言道:“看來這一層就是白云老道存放物品的地方了,通俗一點講,這就是一大筆財富。”
蕭楚見林東激動的樣子,嘴角劃出一抹笑意,尋著光線便走到了樓閣外圍。
樓閣外圍的光線很足,蕭楚走到其中一扇格窗前,看著樣子,這一層樓外圍一圈都是窗戶,只不過常年風吹雨打,窗紙早已不見蹤影,四處透風,也不知道對于里面架子上陳設的物品是否會有影響。
三人分別在四處觀測了一下,發現并沒有人居住的痕跡,有些架子與墻壁直接,蛛網密布,手輕輕一碰,便是灰塵四起,直嗆人眼。
這時,蕭楚和羅采兒走到了一起,蕭楚的興趣還是那個神秘的黑衣人,至于架子上的器物,她沒多大興趣,一來這些東西盡管價值連城,終究不是自己的,最后等相關部門入查這里,還得歸國家所有;這二來嘛,她對什么瓷器,書籍,字畫什么的根本沒有研究,就算看了也看不懂。
三人當中,也就屬林東看到這些東西最為注目了,此刻他已經完全投入其中,似乎忘記了自己進樓的目的,更是忘了自己的雙手在昨日可是受過大傷。
“你怎么看,采兒?”蕭楚神色有些遲疑。
羅采兒從面前一排架子上的古書籍上移回目光,略微沉思了一下說道:“我感覺,那神秘人似乎并沒有到過這層樓,這里東西估計很久很久沒人動過了?!?p> 羅采兒之所以會如此肯定,自然是看到了這些古書上滿面的灰塵,都快有一指厚了。其實從她們上樓時,她就發現,樓梯扶手上也是灰塵密布,不像是有人經常走過的樣子。
所以,她估摸著,那神秘人只對樓下房間的研究感興趣,而對這二樓這些數不勝數的器物沒有半點興趣。
聽完羅采兒的話,蕭楚點了點頭,倒是與她不謀而合。
樓閣外,晨霧開始四散,光線漸漸亮白開來,林東,面對眼前各種器物,有些應接不暇,不過他很快找到了相對而言,比較醒目的一件器物。
這是一尊高約四十公分的金佛坐像,寬度在十公分左右,林東起初發現它時,忍不住就深吸一口氣,往這金佛坐像上猛地一吹,一陣渾厚的灰塵瞬間飛起,嗆得林東一連退后幾步,不過他這一吹,卻是基本恢復了這金佛坐像的原來面貌,燈光一照,即是泛著金光,熠熠生輝起來。
蕭楚和羅采兒見林東在角落里看得入迷,半天沒有跟過來,有些擔憂的就走了過去。
“怎么了,發現了什么?”蕭楚問。
“看,這是一尊小型的銅鎏金佛坐像?!闭f這話時,林東兩眼放光,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羅采兒不解的就問了:“很值錢嗎?”
“當然,價值連城?!?p> 蕭楚這會兒想的是,也罷,既然沒有那神秘人的蹤影,來到來了,總歸的看看不是!
林東不知在什么時候拿出了一把小刷子,開始用受傷不是特別嚴重的左手輕輕的在金佛坐像的身手擦拭起來。
羅采兒見他如此,不由得就問了:“林東,你手沒事了?”
“痛是還有些痛,不過不打緊。”說話時,林東根本來不及回頭。
看到林東的一番動作,蕭楚也是疑惑,怎么敢情林東先前知道這樓中有這器物,連替這佛像清掃的刷子都提前準備好了。
“林東,看你這刷子,該不會以為這林子里可以燒烤吧!”羅采兒想了想,打趣林東道。
林東半彎著腰,聽過羅采兒的話,回頭瞥了她一眼。“說啥呢!這刷子是考古用的,我出于習慣便就隨身帶著,這會兒剛好能用上?!?p> 聽完兩人的對話,蕭楚只感到好笑,之前的種種艱險似乎都在看到這金佛坐像之后煙消云散了。
不過聽林東說的這銅鎏金佛坐像似乎確實不一般,在僅有的一點點光線照耀下,竟是這般的光彩奪目,其佛像整個身體從上到下的線條,曲線都是精細無比,給人一種筆筆到位的感覺,先不說這佛像的材質如何,就是這做工也足矣令人嘆為觀止。
林東拿著小刷子清掃得差不多后,看兩人臉上滿是不解,興趣所至,便就向兩人介紹起這金佛坐像的樣貌和出處來。
當下,兩人就隨著林東觀察的位置聚攏在佛像面前,定眼看去,這佛像的眼睛是禁閉著的,見如此,林東又揮舞著小刷子在佛像頭上刷了起來。
其實,羅采兒想說的是,這玩意兒現在又搬不走,你刷的再干凈也是無用不是!從這佛像的體量上看,既然是銅鎏所做,怎么也得有個幾百斤重吧!憑咱這三人之力,就算沒人阻攔咱們運走,也沒那力氣不是!
不過想了想,見林東這番愛不釋手的樣子,應該是對這物件愛到了極致,出于習慣,便就開始鼓弄起來了,于是心中縱有不解,卻也沒有再說出口,而是隨著林東的目光,開始逐漸了解這金佛坐像。
林東把金佛的頭部又刷完一遍之后,蹲下身來就說:“你們看這金佛的頭部,隆起的圓形頭包,大小幾乎都是一個樣,而且圓滑,就這一點,就足矣證明當時做這佛像的雕工技術是有多么絕頂高超了;再看它的面部,神態自若,雙目呈閉態,卻是很自然的深情的流露?!?p> 林東幾乎是一口氣說完對這佛像頭部的講述,可見他這些年在博物館學習考古,確實沒少下功夫。
蕭楚聽林東把這佛像夸得栩栩如生,平常雖然對古玩器皿沒什么興趣,但這會樓閣之中,無疑是這物件最為吸引人,當下也就隨著林東的節奏細細揣摩起來。
再看這佛像的坐姿,盤膝靜坐,雙手前握,整個身姿線條,多為圓形的肉髻,細節部分,螺發間和髻頂鑲有亮色的寶珠,不過這寶珠卻是極其的嬌小,而且已有殘缺。
其實啊!剛才林東所說的頭包,未免過去俗氣了,這佛像的頭發稱之為螺發,因為它像陀螺一樣旋轉而盤。
估計他也是出于看到這種珍貴文物的興奮,說話時稍一激動,便就顯得粗糙了。
此時,佛像的位置剛好臨窗,一絲微弱的光線恰巧不巧的就照到了這尊佛像的眉間位置,使得整尊金佛坐像的神態舉止在這一刻盡顯無遺。
光線所染之處,眉間卻有一根淺淺的白色刮痕,不知是后來所磕碰到的,還是原先就有的,不過,從整體上看并沒有影響什么,面色臉姿,也是較為典型的一類,長眉細目,鼻梁高挺之時又微微下垂,圓潤至極。
林東看到這里,心里就忍不住想了,“這尊佛像要是運回博物館,那必將引起無數人觀光矚目不是!”
羅采兒是個實在人,她只感覺這物價應該很值錢的樣子,于是就問了:“這佛像,能值多少錢?”
林東聞言,略微皺了一下眉頭,沉思片刻便說道:“一般的金佛坐像也就是幾千塊錢,稍貴一點的也就幾萬塊錢,當然主要得看材質和年代。而我們眼前的這座金佛坐像其材質應該是純銅鍍金的,而且保存的還算完好,至于年代嘛!無疑就是晚清時期的了!”
其實林東也不敢肯定這佛像的年代,只知道既然這古樓是白云老道在晚清所造,估摸著這佛像也是那時候從北遷南運過來的,于是就妄下了這么一個定論。而稍一細想就能明白的是,這佛像出現的時期未必就是它建造的時期,搞不好更早,搞不好更晚,就目前林東的學識而言,在這么幽暗的地方初步查看之后,確實無法準確定位出它的建造時間。
問到這,林東似乎還是沒有說出面前這尊佛像到底值多少錢,當然,不是林東不想說,而是他也拿不準。
羅采兒自然不是那種窮追不舍之人,看著面前這尊端莊而坐的金佛坐像,佛面長圓,莊嚴靜穆,不由得就產生一種震懾而觸動心靈的感覺。
蕭楚看兩人對這金佛坐像十足是入了神,有些不忍打破,但當務之急可不是這扛不動搬不走的佛像,于是便出言道:“咱們還是四處看看吧!這東西固然珍貴,但現在也搬不走。”
蕭楚話里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這古樓中所有的器物,到頭來肯定是得通知有關部門前往排查,然后收管的,當然了,林東所屬的南源市博物館,自然首屈一指。
林東聽了蕭楚的話,從激動不已中反應過來,但還是忍不住又動手在金佛坐像上刷了兩刷子。
“行,咱們去其它地方看看,這東西真是不錯!”林東撂下一句,接著便起身,到了這會兒,手臂活動的有點多了,倒是傷口處劇烈的疼痛了起來。不過,他只能忍著不說,自己非得上手去弄那金佛,可真怪不了誰!
羅采兒的目光從金佛坐像移開之后,往樓梯處掃了一眼就說道:“那我們是繼續往上還是?”
他們并不知道古樓具體有幾層,不過從外面高度而看,至少得有個五六層吧!
蕭楚想了一下,她并不是說這二樓樓閣之中的古書籍,器物沒有什么可看的,而是這些東西一時半會兒是摸不透的,還不如回家了卻那神秘人的事,之后樓中安全無誤了,再慢慢考察。
于是她用肯定的語氣說道:“接著上樓吧!看看上面一層是啥?”
時間很快到了午后,三人拿出各自攜帶的壓縮餅干和水,這頓午飯吃的極其簡單和快速,稍作休整之后,便接著往盤旋而上的樓梯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