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還不知道賢侄有什么好的對策!”郭衡轉首對沉吟不語的臨風肅然問道。雖然對臨風三天前的推辭,仍有些耿耿于懷,對于其傷了自己女兒的心也是很有意見,但如今大敵當頭,郭老頭只得識大體的掀過不提!聽著郭衡如此問,正焦急想著辦法的臨風,也只得將自己剛剛想到的一些不成熟的想法,毫不保留的說出來:“如今,先有使者親臨勸降,后有高之遠五萬大軍不日即至。我嘗思,與其只能坐以待斃,我們到不如先發制人!”
“先發制人?”郭衡,陸常信,韓封城三人疑惑的問!
“不錯!自古兵家,有‘先發制人,后發制于人’之說!”臨風悠然說道,沒有多做深入解釋,只問陸常信,“不知我們平岡一郡,現在共有多少可用之兵?又有多少可乘之馬!”
“除去閑置在家,與老弱病殘,我郡編制在籍的,可以立即調用的共有七百余人;至于馬匹,假若立即征用郡中富戶、驛站加上我府軍中之數,應該可以共湊出千匹!”不假思索的陸常信立即回答道。
七百人?要我想辦法用七百人去單條五萬大軍,除非我是呂布,但幸好馬匹夠多!臨風心里這么雖然想著,但他表面還是得帶著自信的笑容,因為他現在是大家的希望,大家到現在還能表現的這么穩定,小半就是因為他的緣故,所以他無論如何也不能自亂陣腳,他得給大家足夠的信心,給人一種穩抄勝卷的感覺!
“七百人足以!”臨風正色慨然道,心中明了,自己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事到如今,只有放手一搏。敵軍五萬,我軍七百,沒有策略的正面出擊,只能是被大軍淹沒;而死守郡城,在沒有援軍支援之下,也只是坐以待斃罷了。既然不能強攻,我們就只有智取了!”
“如何智取?”陸常信急問,作為一郡之守,事關郡民生死,容不得他半點馬虎!
“即如我剛剛所說,先發制人!唯今在這樣的劣勢之下,想要力挽狂瀾,挽回頹勢,那么取勝之法,就惟有——奇襲一途!”
“高之遠先遣使者誘降,這說明他并不想在各郡受到抵抗,而浪費無謂的時間。既然如此,他們的計劃就一定就是要急襲太原城。既然如此,為了節省大同到平原的時間,日夜兼程,加急趕路,恐怕這也就是其唯一的選擇了!可如此一來,五萬大軍的疲敝不堪也是避免不了。如今,高之遠大軍所到之處,郡守無不望風而降。這件是假如從正面看,是更加凹顯了我平岡郡的孤立無援;可換一個角度看,那些原本軟弱無能的郡守們的所作所為,此時就成了我們絕對的優勢:有心算無心。此前一向順風順水的高之遠,他可能做夢也想不到我們膽敢以一小郡之力,在四顧無援,難有作為的情況之下,還膽敢對抗其五萬大軍。所以所謂‘先發制人’,即要在其未有察覺之前,當機立斷,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直取其營——這樣的話我們才能有勝算。帥為兵魂,只要殺得了主帥高之遠,只要讓五萬人失去了南下的統帥,所謂的大軍,說穿了,其實也只不過是一群沒有凝聚力的烏合之眾罷了!”
“兵貴神速,如果論奇襲,以奇制勝,那么有‘百卒之王‘之稱的騎兵,一定是不二之選,朝發西至,神出萬里,進退攻守,破敵于陣……。”
“如今事態緊急,事危從權,陸大哥假若不愿降,我們也可以立即召集鄉親南逃,留一個空郡城給敵兵,——只不過如此一來,雖然能逃過一時,但中平轄下四郡的南邊大門一開,高之遠五萬大軍將勢如破竹,毫無顧及的舉兵南下,屆時,所到之處就將片甲不留。所謂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是戰是退,還請郭世伯,韓伯父與陸大哥從長計議!”
臨風說完,目光爍爍的看著客廳中除自己外的三人。
沒有人立即回答,全都低下頭不斷的衡量著臨風說的話!
一時間,沒有一個人說話的客廳,安靜了下來……
“覆巢之下無完卵!這次可以先南逃避亂,下次又如何?”第一個打破沉默的人,是陸常信,此時他的眼中正流露出以往沒有的堅定與決心,“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說的好!”韓封城擊掌大聲贊道,“木小子講的這么有道理,今夜老頭子我就做先鋒,砍了高之遠!”
“我也認為賢侄說的可行。”想了各種可能,郭衡也開口贊同的說!
‘既然如此,陸大哥,你立即回郡衙一趟,就對使者說,我郡愿降,只待其大軍明日到來,我郡一定會大開城門相迎,——此為緩兵之計,意在令他們放松警惕,以便我們今晚的奇襲,所以一定要不能露出半點破綻。辦完這件事后,還要立即去通知全郡父老,準備逃難,無論我軍今夜事成與否,我們都得做最壞得打算!”
“韓伯父,陸大哥現在有事在身,分身乏術,既然如此,我想讓你以中平郡王的名義,親自去召集兵卒,馬匹。而且今晚入夜之后,兵卒一律穿黑衣布甲;馬匹則首選黑色,沒有就用墨渣抹覆全身,套上嚼嘴;準備的所有刀刃都要磨上火灰,以免今晚行動時刀光閃爍——天黑就要準時開拔奇襲!”
“郭世父,你好游山水,應該對中平地界內的地理較為熟悉,我想讓你幫我估計一下高之遠大軍的行軍速度,看看他們會下寨的大概位置,繪制一份詳細地圖,畫出其大軍至我郡的路線,以備今夜奇襲的不時之需!”
臨風緩緩的說完自己的計劃,復又低頭沉聲道:
“此戰,事關重大,如上所言,平岡一郡,乃是中平四郡的北部大門,亦是高之遠途經中平的必經之路,一旦我們不能在這里擋住五萬大軍,那么接下來我中平一地盡會落入胡賊安祿山之手,任其踐踏宰割,所以,我們一定要做好一切準備,抗擊外敵,以衛我中平之完整,亦免平岡之禍亂!”
坐在馬上的高之遠,現在正春風滿面。
他看著自己麾下那條長龍般的隊伍,真是豪氣頓生!——這是自己第一次為帥帶兵,可途經一十八郡,郡郡無不懼怕自己的威名,望風而降,這對于自己來說,不能不說是人生一大快事啊。
想起叔父高秀巖于臨行前,那些千叮嚀萬囑咐的話,如今看來,可能也只是在諸將面前做做樣子,好讓他們感到我此番之艱險困難,好在日后為自己的升遷積累戰功!據探子回報,平原一城,滿打滿算也只有兵卒不到三萬人,看到自己的五萬大軍還不得乖乖的立即開門投降!更何況叔父還交代自己,不必攻城,到達平原后,只要合圍其城,再將一切交給——交給那個家伙就可以了!
想到那個家伙,高之遠不禁轉頭瞟了一眼自己右邊那個身著青杉,但面色陰翳的清瘦中年男子……
媽的!高之遠暗罵了一句——拽的二五八萬的樣子,真不知道叔父是怎么想的,居然派了這樣一個參軍給自己,還一定要讓自己多聽他的意見。想到他每每無視自己的樣子,高之遠心中立即火起,更可恨的是,居然到了太原后,叔父就要自己把兵權交給他,由他來主攻太原城,只讓自己一邊從中學習!
“大軍止步!”心中不爽的高之遠突然大吼一聲,責令全軍止步。
“不準停,全軍前進!”一個吼聲在高之遠話音剛落,在士卒沒有從高之遠的命令中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立即響了起來,并且似乎比高之遠的更有威信,全軍真的沒有停下來,繼續緩緩前進著……
相比較高之遠這幾天的洋洋得意加一點點被人限制的不爽外,朱慎這幾天可以說不爽到了極點。——甚至是高之遠的叔父·高秀巖,在見到自己時,也是禮讓三分,但就是這個混小子竟然竟敢每每出言不遜!假如不是自己欠著高秀巖的救命之恩,此次奔襲平原,自己怎么也不會答應替著混小子做嫁衣,攢軍功的!
“天色已晚,為什么還不停下寨扎營。” 高之遠勒住自己的韁繩,氣急敗壞的驅馬走到朱慎面前,還理直氣壯的大聲質問。
“我軍此番長途奔襲,意在神速,即要以最快的速度攻克太原城。這幾日途中,已經被你無謂的浪費了太多時間,所以在今天之前無論如何,也要加緊時間趕路,走出這片密林。” 朱慎語氣強硬的說,他已經再也沒有說教規勸的耐心了。他根本就不在意高之遠是高秀巖的侄兒——因為他還有一個身份,那就是安祿山麾下三大謀士之一,當日安祿山心系朔方之憂,才被迫令朱慎留守大同,協助高秀巖,抵抗當時就已經極具盛名的郭子儀……這次攻打平原,估計高秀巖也知道自己的侄子是個什么樣的貨色,但又想在安祿山面前替侄子攢點軍功,好日后做他晉升的憑證,無奈之下,只得讓欠了自己救命之的的朱慎親自出馬。
“朱慎,你好大的膽子。”高之遠在大軍面前,遭朱慎如此“頂撞”,他的面子下不去了,怒極了的他立即拔出自己腰間的配刀,橫指著朱慎叫道。“我不管叔父,當日與你是如何說的,但今時今日,站在帥營的卻是我——高之遠!我令即軍令,我叫停,全軍就得停!軍令如山!你,朱慎,想抗令嗎?”
哇靠!違抗軍令,這帽子好大頂的!不過看剛剛高之遠那威風凜凜、義正嚴明的神色,到真的有幾分統帥的樣子。
雖然朱慎根本就不把高之遠放在眼中,但話剛一說出口,也是比較后悔:無論怎么樣,現在高之遠在名義上也還是這五萬大軍的元帥,這么不留一絲顏面的話,倒也真的不該說。假若日后軍中長此忤逆之風,那么統帥如何服眾,將領又怎么帶兵……
想到這里,朱慎也知進退的暫避其鋒。
“屬下不敢!” 朱慎向高之遠這么多天以來,第一次低下頭,“只是此地密林遍部,假如在此扎營,屬下擔心我軍有被偷襲之險,所以心中較為焦急,故才有冒犯大人之舉,還望大人恕罪!”
“哇哈哈哈!” 高之遠心中真是樂開了花,剛才自己下不了臺,原本只想找回點場子,拔刀也只不過是嚇唬嚇唬這朱慎罷了,誰知道他這么識事務,可是,此時不抖一抖自己元帥的威風,更待何時?
“哼!” 高之遠對朱慎的話很是不屑一顧,很是不以為然的冷哼一聲,“我大軍五萬,自開拔至今,滿月有余,所到之處,無不開城以迎;所至之地,無不望風而降。如今,卻已經進入中平地界,離我最近的郡府,也只是小小的平岡一處。我軍有被偷襲之險?朱參軍的話,也未免太過于謹慎了吧!”
“無論如何,請元帥都不要在此扎營。”對于扎營這一點,做為謀士的朱慎無論如何都不敢答應,“如元帥覺得我軍疲憊,需要休息,越過此林,前方有一小原野,喚做‘平定’,可供我軍扎寨!”
“好吧!”既然今天朱慎今天這么給面子,高之遠也決定聽他一回,“全軍進發,今日在平定下寨!”
是……是……
兵士們中間傳來三三兩兩的回應,但高之遠還是很滿意,他覺得自己又向叔父的位子,邁進了一大步。
其實,真的所謂人世無常。……假如今日,朱慎聽高之遠所言,舉軍駐扎在密林之中,那么臨風以騎兵奇襲的戰術就不會成功,大軍就得以南下,天下大勢或許就會改變,可全拜朱慎的小心翼翼之下,于空曠無物的平野之上扎營,這才使得臨風所率的騎兵能夠來去如風,勢如破竹,進而一擊偷襲得手,一戰就“威震平定原”!
或許,這就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