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飛路。
街邊的冷飲攤子。
許延麟觀察四周情況。
陶然低聲問道:“不是說有行動嗎?到這來干啥?”
許延麟喝了一口汽水:“我們需要一輛車。”
陶然皺起了眉頭:“大白天的,到處是人,不太好偷啊……”
許延麟笑道:“別說的那么難聽。不是偷,是借。”
一輛福特轎車緩緩停在街邊。
司機下了車,朝冷飲攤走過來。
陶然喃喃著說道:“這下簡單了,有主動送上門的……”
許延麟說道:“我吸引他的注意力,你拿他兜里的鑰匙。”
司機邊走邊摸了摸左衣兜。
許延麟隨即補充了一句:“看到沒有,應該在左邊衣兜。”
陶然起身來到柜臺前。
假裝翻閱放在一旁的舊報紙。
過了一會,司機邁步走了過來,問道:“老板,有冰的汽水嗎?”
老板說道:“有的有的。大洋,正廣和,可口可樂,你要哪一種?”
“正廣和吧,要冰的啊,這鬼天氣太熱了。”
司機隨手解開衣服扣子。
衣服敞開,等于給陶然提供了便利。
啪的一聲。
許延麟把兩塊銅元拍在桌上:“老板,結賬。”
司機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
陶然對許延麟使了一個眼色。
快步朝那輛轎車走去。
街上車來車往,各種噪音此起彼伏,沒人留意汽車引擎轟鳴聲。
等司機喝完了汽水,再去找自己的車,早已蹤影不見。
……
許延麟駕駛轎車,沿街中速行駛。
霞飛路屬于繁華路段,到處都是行人車輛,想加速也不可能。
陶然指了一下車窗外:“這家的肉包子又便宜又好吃。”
許延麟瞥了一眼。
牌匾寫著四個大字:貴友飯館。
即便過了飯點,還是有很多人拿著飯盒進進出出。
許延麟問道:“你吃過啊?”
“順路買過兩次。我住的地方有點遠,來這邊不方便。”
“多少錢一個?”
“一毛錢八個,便宜吧?”
“確實便宜……”
許延麟對霞飛路十分熟悉。
他知道,距離貴友飯館不遠,就是羅威西餐廳。
偶遇劉振興那次,也是在霞飛路。
當時,劉振興捧著飯盒,站在羅威西餐廳屋檐下避雨。
難不成,他也是在貴友買的包子?
從距離上來看,完全有這個可能。
同時也說明一件事,劉振興應該就在霞飛路附近。
否則的話,他絕不可能大老遠跑來霞飛路,只為了買一份包子……
“我們現在去哪里?”
陶然問道。
許延麟戴上墨鏡:“匯山碼頭。”
“什么行動?”
“刺殺南田云子。”
“………”
“咋沒動靜了?”
“就我們兩個?”
“沒辦法,聯系不上老柳,只能我們兩個干。”
“有槍嗎?”
“當然有。”
“槍在哪呢?”
“一會告訴你。”
陶然目光睥睨打量著許延麟:“不會又是偷吧?”
許延麟笑了笑:“答對了。”
出了霞飛路,轎車一路疾馳,朝匯山碼頭方向開去。
……
匯山碼頭只是一個籠統的叫法。
黃浦碼頭、楊樹浦碼頭、郵船碼頭、華順碼頭,統稱為匯山碼頭。
這其中,華順為英商經營,另外三家都是日商經營。
作為國際客運碼頭,所有進出上海的國際客輪,都在匯山碼頭停靠。
從日本來的客輪,停靠郵船碼頭。
八一三事變期間,這里是日本海軍的重要據點。
因此,鮫島具重對郵船碼頭十分重視,專門派了一隊士兵負責警衛。
現在是下午五點多鐘。
不出意外的話,成功丸號將在六點鐘左右到達。
許延麟和陶然下了車。
朝日軍休息室走去。
這個時間,警衛全部出去巡視了。
休息室門上掛著鎖頭。
許延麟對陶然做了一個手勢。
陶然心領神會,負責把風。
許延麟從兜里掏出一截鐵絲,伸進鎖眼里,屏氣凝神捅了幾下,咔噠一聲輕響,鎖頭應聲而開。
伸手推開房門,閃身進了屋子。
休息室收拾的十分整潔,各種物品擺放井然有序,墻上掛著鋼盔子彈帶,一排三八式步槍靠墻戳著。
國際客運十分繁忙,郵船碼頭24小時不休,日軍警衛分為兩班倒,每八人為一班,交替輪換執勤。
這些裝備屬于另一班,他們在碼頭提供的宿舍休息,宿舍人員構成復雜,沒必要把武器也一并帶過去。
這些情況,許延麟事先做過了解。
既然是暗殺,步槍肯定不行。
墻角立著兩個一人高的鐵柜,柜門標注了名字,一個是“吉野三郎軍曹”,另一個是“宮本弘壽伍長”。
這應該是兩個班的分隊長。
吉野三郎的柜門虛掩著,柜子里空空蕩蕩什么都沒有。
宮本弘壽的柜門上了鎖。
許延麟故技重施,用鐵絲捅開鎖頭,打開柜門一看,除了一套軍服,掛鉤上還掛著一個牛皮槍套。
槍套內是一支南部式手槍。
許延麟把屋內一切復原,從休息室退了出來,重新鎖上房門。
陶然迎上前:“搞到了嗎?”
許延麟點點頭。
兩人快步朝停車處走去。
回到車里,許延麟拿出手槍遞給陶然,問道:“用得慣嗎?”
陶然檢查了一下彈夾:“湊合吧。”
許延麟說道:“目標出現后,只要覺得有把握,立刻開槍。”
兩人分工明確,一個駕駛轎車,另一個找機會動手。
許延麟點燃一支香煙。
陶然伸出手:“給我也來一支。”
許延麟看了他一眼,把煙和火柴遞過去,說道:“滿打滿算也就半個多月沒見,變化挺大呀,還學會抽煙了。”
陶然嘆了口氣:“整天悶在屋子里,大煙都快學會了。”
“女朋友不去陪你嗎?”
“………”
“她叫什么名字?”
“……佘美珍。”
“你們到啥程度了?”
“啊?”
“啊什么啊,上床了沒有?”
“沒你想的那么齷齪。”
“知道她是什么人嗎?”
“當然知道。”
“說說看。”
“她父母在紗廠工作……”
“她跟你提沒提過,她義父的情況。”
“義父?”
“她的義父是季云青。”
陶然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