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夭第二天就帶著李清去往了寒山蘇氏,但她沒有一路飛過去,而是飛到水邊就停下了。
“為什么到這里就停了?”李清有一些疑惑,“虧你還守禮節呢,到了這一片區域,就是人家的地方,還是得在地上或者是再水上過去才合乎禮儀。”沈夭如是說。
“虧你還知道有禮儀這回事呢。”李清一陣大無語。他之前查過了,這一條道是京杭大運河,以前唐代詩人張繼就寫過著名的《楓橋夜泊》,典型的公共性河流。
“這兒好像是公共性河流吧。”李清無語的說道。“確實是公共性的,但是這里有一條暗河,你沒有來過這兒,怎么會知道呢。”沈夭一臉傲嬌的對李清說。
“而且京杭大運河的修建并不完全是一條人工河道啊,除了他的引水四渠以外,都是整合了大量的天然河道建造的,有水脈暗河是不奇怪的。”
“行吧,入鄉隨俗,這么說來,咱們還得租船過去。”沒想到的是,沈夭又白了他一眼。
“我們兩家是世交,又不是你一個人來,在這兒等著,我打個電話,會有船來接咱們的。”
沈夭說著就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喂,蘇錦春,是我,沈夭我帶幾個朋友來看你來了,你現在在哪啊。”
“夭姐你終于來了,我就在家族里呢,這么久了,都沒來看我,現在家里的老人在跟我說親呢,你快來把這事拆了吧。”“什么,這都什么年代,還搞這一套封建家長包辦式婚姻,你放心,我保證給你拆了,對了我們現在在封橋,弄艘船過來接我們吧。”
“嗯,那見面談吧。記得是打著紫色旗幟的,用金線繡著蘇字的畫舫就是我去接你們的了。”
李清在一旁聽到他們兩人說話,聽到沈夭說要吧人家的姻緣給拆了,就感覺這事兒恐怕有些麻煩,他跟著沈夭去的,要是真把這個姻緣拆了,自家恐怕就很難再跟蘇家打好關系了。
但是那些情況他又搞不清楚,到時候也只能隨機應變。
如今的李清只是祈禱到時候事情不要太麻煩罷了。
封橋的風景倒是很好,雖然不是在半夜的漁火點點,但也可以說是風光秀麗了,畢竟有人說,姑蘇這種地方是山水靈秀之地,郊外的風景自然也是不會差的。
雖然在郊外,人家倒是很少,炊煙不過只有兩三點而已,但是楓橋附近,小橋之下,依舊是碧波蕩漾,這種景象不同于青海湖的浩渺,也不同于云夢的煙霧繚繞。
而是很有一點自然小巧的味道,人家都說小巧玲瓏的東西往往是匠師的工藝,但自古有句古話便說的好,凡是做事,都是要取法自然的。
造化的天工能用偉力無窮的地地開辟出巍峨的泰山,也能用小巧的流水雕琢出玲瓏的光景。
“怪不得他們也會學習儒道,若是住在這種地方,還不能乘詩興寫幾首詩,大底是浪費了這自然的山水罷。”李清正在感慨。
那畫舫也來了,不過倒不是很大,沒有那種批波斬浪的氣魄,倒是很有一股點綴山水的味道。
“看什么呢,上船吧。”沈夭倒是在這里表現出了不符合這里風光的豪氣。
“像你這樣焚琴煮鶴,倒是挺煞風景的。”李清在內心吐槽了一句。
幾人上了畫舫,里頭的擺件倒是很精致,不過沒有見到蘇錦春,只是見到了他們家的雇傭來的仆人,雖然只是仆人,但是一身香囊錦袍的打扮也不是平常人家消費得起的。
“幾位便是小姐的朋友吧,這回還請幾位幫個忙,小姐正被老爺催婚呢。那家楊家的公子都上了門,老爺也對這人頗為滿意。若是再晚一些,恐怕兩家的親事都敲定了”
這仆人說完,也顧不得別的,到是畫舫搖的很急,在漫江的荷葉里轉了幾圈,就轉了一條暗河向寒山去。
周圍的風光也由原先的小巧變成了奇險,雖然蘇杭地區的河道大多平緩,但是這條暗河卻是大不同,很有一些黃河九曲的味道,不過到底是流量太小,反倒有顯得些自然展示雕工的味道。
轉過幾處被流水雕琢的如石林一般的地段,這便到了蘇氏的門前,不過和沈家那種土豪式的氣質不同,倒是很有一股書香的味道。
門前的牌匾也顯得很小巧,并且是用沉香木搭的,兩邊的對聯用的也是一品閣的香墨“玉碰冰裂珍珠顆顆落,心正意誠書卷冊冊知”
李清內心吐槽“你們這兩家是怎么結成世交的,一個俗的不行,一個雅的不行,正好打成太極了都。”
這仆人領著幾人進了正堂,李清還是按著慣例循禮而入,不過這讓他驚訝的一點是,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沈夭卻顯得端莊的像個大家閨秀。
沈心道也知道禮節,蘇紅卻是有些無所適從,作為一個現代人,誰會去學這些古禮呀。只好模仿著李清的樣子上了臺階。
不過一開始就模仿,自然是模仿不像的,所以看著也不大像個樣子,不過蘇家的人涵養倒是很好,倒也沒有說什么。
蘇家和沈家不同的是,蘇家的老爺子倒是很早就駕鶴了,所以平常主持蘇家的是蘇錦春的父親,蘇方玉。
雖然蘇方玉與楊家的那公子二人在聊天,按照禮節來說,他們幾人要么在門外等候,要不就是脫了鞋,然后恭敬的進去,不要發出聲音罷了。
但是這二人卻出來了,看兩人的模樣相談的倒是有些歡愉。
不過蘇方玉看到外面是沈夭,臉色卻有些僵硬,雖然還是在微笑,但是看得出有些不自然。
“這個錦春,不想嫁,就想搬救兵,幫誰不好偏偏搬了她沈夭。”
然而那楊家的公子,卻勃然色變,連假笑都繃不住,內心一個勁的后悔“早知道這蘇錦春和沈夭關系好,打死他也不來提親啊,但是現在又不能反悔”
李清看到這一幕心中已經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這時候既不能促成姻緣,如果要拆散的話,也要給雙方都要有一個臺階下。
也就是合著這件事,到頭來必然是兩面都得罪人,這還得想一個萬全之策。
不過李清在內心思索了一下,很快就敲定了一個方法。
“世侄女沈夭,世侄沈心,見過蘇世叔。”接著沈夭又說道“這幾人是我的朋友,李清,蘇紅。我們貿然登門拜訪,還請世叔見諒。”
蘇方玉知道,沈夭肯定是軟刀子殺人,既然她來了,婚事肯定是成不了,看著表現的這么和氣,要是等會兒鬧翻了,她提出要和自家人“切磋切磋”,恐怕自家的同輩都要幾個月下不來床。
李清也拱手說道“見過蘇前輩,晚輩有禮了,拜訪唐突,還請見諒,在此謝罪。”
這弄的蘇紅只好學著李清的來,不過在蘇方玉的眼睛下,一看這蘇紅就是個普通人,稱晚輩是不合適的。
李清只好去打圓場,“她沒怎么接觸過修行界,倒是冒犯了禮節,像他這樣的自稱,應該是自稱信士,這里是我等沒有跟她說好規矩,倒是我等的不是,這里再向您陪個罪。”
李清的守禮讓蘇方玉挺滿意,沒想到這楊公子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樣。
他想跟李清來場切磋然后故意輸給李清,雖然丟些臉,但是也總比娶了蘇錦紅以后被沈夭找上來好的多。
李清看到這個眼神,已經猜到了對方在想什么,但要是真切磋,就算他是故意的,未免也傷了和氣。
于是李清先發制人的開口道,“我聽聞二位都是儒門的謙謙君子,只不過可惜的是手上的儒學卻是不全,古語有云博學而廣智,切問而近思,仁在其中矣。如果要更加靠近君子的標準,就不能不多學習,而我這種愚昧的人,僥幸在太清樓得到了八脈儒書,希望能與二位共同探討。”
李清這話說完,這兩人的神色都有一些驚疑不定,很顯然,他們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這也是李清的一個策略。
先把矛盾轉移開,然后再通過旁敲側擊的方式結好和兩家的關系,最后再給二位找臺階下。
“八脈儒書,您真的愿意分享嗎?”這楊家的公子有一些疑惑的問。“大家都是讀書人,都知道信乃立身之本,難道我會不誠信嗎?更何況至圣先師曾經說過有教無類,難道是希望后世的人敝帚自珍嗎?”
“也無需不信,二位的實力并不比我差,甚至還強上一些,我何必用這種語言來戲耍二位呢?古語說,君子不立危墻之下呀,請尋個靜室,我便分享于二位。”
雖然蘇方玉還是有些疑惑和戒備,但還是三人同去了一間靜室。
李清很爽快的把他在太青樓拍攝的照片拿了出來,三人就著照片翻閱,這下便是真確定了。
李清確實是分享給了他們正確的八脈之學,那楊家的公子連忙拱手道“是我以小人之心揣度君子之腹了,這邊便向您賠個不是。”
“無妨無妨,不是古人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嗎?這才是正常的。”李清笑著擺手。
“真是一個君子啊,虧我之前還這么防著他。”這楊公子在內心這樣想到。
三人研究的很愉快,不覺得就日頭西斜,李清知道時機已經到了,這就開口道“古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師焉,從二位身上我學到了很多啊。”
李清的博學多才也讓這兩人見識到了,無論于禮還是從內心上,他們可都不敢拖大,連忙擺手說“不敢,不敢。”
這李清便開口了“愚弟天資愚鈍,愿向二位學焉,雖年歲有差,但韓圣云:生乎吾前,其聞道也固先乎吾,吾從而師之;生乎吾后,其聞道也亦先乎吾,吾從而師之。吾師道也,夫庸知其年之先后生于吾乎?是故無貴無賤,無長無少,道之所存,師之所存也。愿奉二位為師。”
這兩人連稱不敢,“我等道且與君相差甚遠,則不敢稱師,愿為兄弟焉。”
幾人就這樣推讓了一番,這就進行了結義,李清的年紀在三人當中算是最小的,所以稱了三弟,而這楊公子本名楊秋,便稱了二哥。蘇方玉的年紀最大,這就是做了大哥了。
三人雖然是因學而結交,但是三人輩分已經相同,這結親自然告了吹,而這三人面上也有風光,并無什么臺階下不了,李清借著這機會,可以算是一石三鳥了,不僅拆散了姻緣,還同時與蘇,楊兩家都結了人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