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楊雨駕駛著巴士駛進了丹笙鎮。
小鎮村民們對于半年才光臨一次的信差表示了熱烈的歡迎,自發地踴躍到村口迎接巴士的到來,幾個小鎮的小孩興奮地追逐著巴士。
諾克庫從車上跳了下來,舒暢地吸了一大口氣,感概地嘆道:“差不多一個月啊,終于可以聞到清新的空氣了。”
他擺出一個帥氣的姿勢向村民們揮手道:“嗨,各位,你們帥氣迷人的信差先生諾克大人回來了!”
近百名村民興奮地沖了過來——然后直接從諾克庫身邊沖過,仿佛他不存在一樣。
諾克庫郁悶地看著自己身后被熱烈包圍的楊雨,剛下車的他已經捧著一個郵包,開始派發信件了。
由于各個村鎮之間的來往非常困難和危險,所以信件的來往幾乎是人民傳遞消息的唯一方法。而且信差是非常稀罕的職業——實際上楊雨也沒聽說過除了他們兩個以外的信差存在,所以村民總是期盼他們的到來,信差到來的日子對于村民來說勝過一切節日。
“喂,不用那么快就開始工作吧,先去喝一杯再說。”
楊雨一邊確認著收信人的名字,一邊頭也不回地應道:“自己去喝死吧,爛酒鬼。”
“切,工作狂。好吧好吧,我來幫忙就是。”諾克庫帶著滿臉不爽的表情正要回到車廂里取郵件,但卻被身后的一位老人叫住了,那是丹笙鎮的鎮長培林。
“諾克先生說得沒錯,工作先放一下沒關系,先來休息一下吧,我們為兩位信差先生準備了一個簡陋的歡迎會,請過來享用一點水酒吧。”
諾克庫馬上向楊雨喊道:“聽到了沒有,人家給你準備了歡迎會,你難道要一整村人都等你一個嗎!”
楊雨猶疑了一下,但看到圍繞自己的村民們那焦急期盼的表情,又搖了搖頭回喊道:“你先去吧,我派完這一批就會過去。”
結果在鎮長培林幾次勸言都沒有效果后,眾人只好帶著不斷催促的諾克庫先行一步,一路上還能聽到諾克庫厚顏無恥地問道:“你們那種葡萄酒還有嗎?
天空逐漸降下了夜幕,楊雨耐心地派完了最后一封信。收到信的村民臉上洋溢著歡愉的笑容。
但同時,沒有收到信的村民也難掩失望,甚至悲痛地哭泣了起來。
楊雨已經當了五年的信差了,這種場面他見過很多次,但每次都會讓他感到愧疚。
信差,并不只是傳遞著思念和牽掛的職業,在這個世界,他還傳遞著希望……與絕望。
胸前還有一封信,那是在旅途中遇上的男子交付的委托,代表著死亡的遺書。
“……哪位是依絲娜。馬斯夫人。”
夜幕下,昔日平靜的小鎮中心,正舉行著歡迎楊雨和諾克庫的宴會。
“呃嗚,爽啊,早上還在過著半杯水過一天的生活,晚上就能盡情地痛飲美酒,人生就是如此的變化無常!”
當楊雨來到現場的時候,諾克庫似乎已經喝得半醉了,正和歡樂的村民們鬧成一團,朝楊雨搖晃著手中的酒杯。
楊雨厭惡地撥開了諾克庫遞到他面前的酒杯,照著鎮長的引領坐到一個席位上,享用著豐盛的晚餐。
席間,鎮長除了向楊雨表達了傳遞信件的感謝之意外,也不斷地向他打聽其他村鎮的消息,由于小鎮幾乎處于完全和外界斷絕信息的狀態,也無法得知其他村鎮有什么變化。
“大致還算不錯,今天很多村鎮的收成都很好,不過……聽說塔克鎮三個月前死亡了……”
所謂村鎮的死亡,是指村鎮的空氣凈化系統遭到損毀,或者其中的能源消耗殆盡,如此一來,村鎮的空氣中就會被污染物質侵入。
對于村鎮來說,那是最可怕的下場。沒有食物的話,壓緊肚皮還可以熬下去;沒有水的話,也還能堅持一些日子;但沒有空氣的話,十幾分鐘之內,原本繁榮的村鎮就會成為一個死鎮。
培林鎮長長嘆了一口氣,說道:“塔克鎮……記得歐斯塔姆的家鄉好像就在那里,唉,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說好。”
“你們今年還好嗎?”
“也就是那樣,收成還過得去,水源也還足夠。現在只期望能儲夠錢,等明年能換得上能源塊吧。”
說到這里時,培林鎮長臉上露出沮喪的神色,似乎是儲備方面進行得不順利。
“怎么了,難道是出了問題嗎?”楊雨知道更換空氣凈化系統的能源塊需要很多錢,但以一鎮之力的話應該還能應付得來才對。更何況比起已經死亡的塔克鎮,丹笙鎮算是比較富足的小鎮了。
“唉,不談也罷,來吧,再喝一杯。”
看樣子鎮長是不想多言,楊雨也無意追問,但旁邊諾克庫卻放下了酒瓶,插嘴道:
“是掠奪者吧。”
楊雨皺起了眉頭,望向諾克庫:“你怎么知道的?”
“我剛剛在附近發現了這個。”諾克庫向楊雨展示夾在食指和拇指之間的物件,那是一顆彈殼。
“這彈殼中殘余著斗氣能量的氣息,在這個鎮上應該沒有武者吧。而且我剛剛在大門外的地上發現了機車的輪胎痕跡。”
見諾克庫已經推測出一切,培林鎮長也不再隱秘,嘆著氣點了點頭。
楊雨問道:“那些掠奪者……他們都干了什么?”
說到這個話題,培林鎮長滿臉氣憤:“本來也就是來我們這里搶奪水源和食物,但最近越來越變本加厲,今年開始竟然要求我們每個月付出三萬路克,上個月還打殘了瓦卡家的一個孩子!”
“還毀掉了我們的莊家,殺掉了我們的牲畜!”
“對啊,他們還對我家的姑娘動手動腳!”
“他們竟然威脅說要毀掉凈化系統!簡直就完全沒有人性!”
周圍的村民也紛紛開始敘說那班掠奪者的可惡,向楊雨展示著抵抗掠奪者時受到的傷痕。
沉默地考慮了一會兒,楊雨答應道:“我會待在這里七天,如果這七天里他們再來的話,就由我幫你們處理吧。”
“這個……真的可以嗎?”培林鎮長露出猶疑的神色,他并不是懷疑楊雨有沒有能力對付掠奪者。雖然他對武藝一竅不通,但身為鎮上少有的長者,長久以來的經驗讓他明白,能在荒蕪大地進行多年送遞工作的人,絕對是有非凡實力的強者。
他憂慮的是要讓信差去做這么危險的事情,這兩位信差對于尼魯平原的村鎮來說都是十分重要的存在,不能因為丹笙鎮的安危就把兩人牽涉到危險當中。
仿佛看穿培林鎮長的憂慮,楊雨冷淡卻堅定地點頭道:“放心吧,沒問題的。”
“作為報酬,我要五萬路克,還有免費幫我補給巴士上的水、食物還有能源。這個條件可以嗎?”
楊雨提出的報酬條件似乎讓培林鎮長安心了一些,他馬上就點頭承諾道:“當然沒問題。”
接下來自然是皆大歡喜,鎮長毫不猶疑地讓人取出了鎮上最好的美酒,讓諾克庫開懷暢飲了一番。
正要舉起酒杯的楊雨,突然感覺到視線的注視,扭頭一看,發現一個約十歲大的小男孩正盯著自己看。
“怎么?你想喝嗎?”楊雨把手中的酒杯遞給他,雖然說是酒,但和諾克庫喝的不同,這幾乎沒有度數,小孩子也能喝一點。
男孩慌張地搖著手,然后又用沉默的視線盯著楊雨身上的一處地方,楊雨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才發現他盯著的是自己腰間的刀。
看得出他相當猶疑,但男孩還是鼓起勇氣囁嚅道:“那個……信差哥哥,你的劍能夠借我看看嗎?”
楊雨深深地皺起了眉頭,武者的兵器可不是能讓小孩子當玩具的。
一旁的培林鎮長不悅地驅趕著男孩:“去,耶林你怎么這么沒規矩,快回去!”
被責罵的耶林眼中透露出沮喪,當他帶著失望的臉色正要離開的時候,諾克庫笑著向他招了招手,解下自己腰間的長劍遞給他說:“來,大哥哥我這才是真正的劍,拿去看吧,不過要小心別受傷哦。”
耶林興奮地雙手接過長劍,卻差點被那份沉重帶倒在地,但他還是堅持穩住了身形,搖搖晃晃地向諾克庫道謝道:“謝謝信差叔叔。”
聽到他那聲“叔叔”時,諾克庫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雖然他那頭白色的頭發讓他看起來很成熟,但實際上他的年齡只有二十六歲。
耶林把劍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周圍的小孩子也都圍了上來,欣賞著這把有著冷峻高貴造型的長劍。
伸手握緊了劍柄,耶林用小心的動作把劍拔出了一部分,周圍馬上發出了一陣贊嘆聲。
頎長的劍身由非常罕有的透明水晶物質制成,只有在中央處有著一條筆直的紅色血槽,反映著燈光的劍身就如一縷閃光般的耀眼,這是一把兼具華麗造型和實用性的利劍。
看著七嘴八舌對這把造型華麗的長劍表示贊嘆的村民們,楊雨朝諾克庫冷笑了一下:“白癡,你那把劍大概也就能騙騙小孩子了。”
諾克庫“嘖嘖”地搖晃著食指,意味深長地向弟子說道:“阿雨,小孩子的夢想可是需要鼓勵的。”
待耶林欣賞夠了,他就抱著長劍過來還給諾克庫,再次道謝之后,還興奮地叫道:“這樣我也會變強了吧?那等我長大后就能去對付那些跑來搗亂的壞人了”
諾克庫接過長劍,溫和地摸了摸他的頭發。
“會的,只要你想保護這個鎮,那你就一定會變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