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便遣人去祁王府送去了拜帖。結果當天就得到了回應,蕭祁約我下午相見。
我沒帶任何人前往,只叫忠叔給我準備了輛馬車送我過去。
到了祁王府,侍衛沒有任何阻攔的放我進入。而我愕然的發現里面的景致居然又變了許多,越來越向華貴富麗的方向發展了。果然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吶。一個蕭祁做了祁王,整個祁王府便飛黃騰達了。
這次段豫沒來迎接,我徑直朝出塵園的方向走去。
進入院中,只見蕭祁仍舊穿著平日里喜愛的月牙白袍,也如往常般隨意束著發,如玉的臉龐在額前的碎發遮擋下,若隱若現。此時,他正靠在一棵樹邊閉目沉思,聽見我的腳步聲,便緩緩睜開眼睛,看向我。
“九歌今天來,可是要吩咐我去調查君君的身世了?”他微微扯著嘴角,帶著一絲戲謔的笑容問我,特地強調了“吩咐”二字。
我撇撇嘴,心想昨天那個車夫還真是實誠,居然一字一句的將我的回話告訴了蕭祁。不過見蕭祁并未生氣,我也就不在意了。
于是我也笑了笑,“是啊,不過調查之前,還請允然對我的問題據實相告。”我邊說邊走到他跟前,也在樹下站定。
蕭祁挑挑眉,笑意更濃,“哦?什么問題你盡管問來便是。”
我“嗯”了一聲,在腹中微微理了理頭緒,方道:“你可還記得你曾在龍景山中給過我一塊玉佩?”
蕭祁點點頭,“自然記得,之前聽聞你八哥替你去晉城尋玉的事,念在你于我有救命之恩,我總要有所表示的。”
原來他是為了報恩啊。我心想,你倒是說清楚啊,當時莫名其妙塞塊玉在我手里,我還以為是定情信物呢!
輕咳一聲,收回讓人尷尬的思緒,我繼續問道:“那你是怎么得到那塊玉佩的?”
蕭祁奇怪的看我一眼,“你不是要調查君君的身世么?怎么總是圍著這塊玉轉?”
我擺擺手,“反正是有作用的,你趕快說吧,到底是怎么得到這塊玉的?又是從何人手上得到的?”
蕭祁淡淡的看我一眼,神情有些肅穆,又有些驕傲的道:“難道沒人告訴你,我一馬當先斬下敵軍頭領首級的事?這塊玉便是從他身上得到的,是我的戰利品。”
當初八哥也說過這個可能,但沒想到真的是這樣。不過……我摸摸袖口,那里裝著兩塊玉佩,其中一塊居然是蕭祁斬了人頭之后得到的……想到這里我心里一陣發毛,還好沒有戴過,不然還不要做噩夢?
正想著這些有的沒的,突然意識到一件事,連忙驚愕的看向蕭祁,有些語無倫次的道:“你……你剛剛說……這玉佩的主人是……”
蕭祁似乎并沒有意識到我的異樣,沉穩的接口道:“這玉佩的主人便是那死在我劍下的西域戰將。”
完了,完了,這下梁子結大了!
根據我前世總結的經驗來推斷,那位不幸死于蕭祁之手的西域戰將很有可能就是君君的生父。而本來能順著這條線找到玉嬌顏的解藥也成為不可能,因為這條線索隨著那個戰將的死已經斷了。
蕭祁顯然沒有搞清楚是什么狀況,平時沉靜的臉上難得浮現出訝異的神色,問我道:“你這是什么表情?怎么跟要哭了似的?”
唉,我在心里哀嚎:我這哪是要哭啊,我這是欲哭無淚啊!
當下也不遲疑,便一五一十的把君君玉佩的事情給說了。而蕭祁的表情也精彩起來:先是驚愕,然后是懷疑,接著又怔忪,最后終于還是恢復了平靜。等我把一切說完,并且把我自己的推斷也一并告訴他之后,蕭祁已沉思了好一會兒。
聽我說完,他倚著樹干平靜的陳述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成了君君的殺父仇人?”
我鄭重的點點頭。所以我才覺得梁子結大了啊!
蕭祁接下來卻沒說話,只是淡淡的看了我一眼,然后便微微瞇了眼,神色越發的漫不經心。這副表情明明很不合時宜,但偏偏在他身上毫不沖突,此刻他做來,竟有種超然物外的美感。好似他只是個聽著別人故事的過客,這神情簡直可以用一個詞來概括:怡然自得!
他怎么可以在得知了這樣的消息后還能怡然自得?萬一哪天君君得知了他是自己的殺父仇人該怎么辦?萬一鬧開了,他還肯用自己的血救君君么?我跟他之間的契約是否還有效?
這些都是問題啊,怎么他就那么不著急呢?
我越想越覺得慌亂,君君的生命現在跟蕭祁是連在一起的,卻有了這樣尷尬的關系,實在讓人擔憂。
正想問蕭祁有什么打算,他先一步開口道:“九歌不必憂慮,這些說到底畢竟還只是你的猜測罷了。具體怎么樣,還要看調查后的結果。”
我一愣,“你要調查么?”
蕭祁抬眼看我,“難不成你不想知道那位西域戰將的身份?不想知道君君的生父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不想知道……”他頓了頓,拖著調子問我:“不想知道他有什么仇家,給君君下的毒?”
我有些慌亂又結巴的開口道:“那個……你都知道啊……”
蕭祁偏了偏頭,微微笑道:“我知道你突然想要調查君君身份的用意。之前你是沒有可以下手的突破口,那日晚飯被我提醒,從一盤名菜知道了君君身份的可疑,便想要調查了吧?”
我張了張嘴,想不到合適的回答,只好點點頭默認。
“這樣也好,”蕭祁淡淡的道:“今日便把話說清楚吧,我不會阻止你想辦法給君君解毒,但只要你一日還需要我的指尖血救他,就要一日在我身邊助我。”
我無奈的吐了口氣,點頭道:“知道了,我不會玩兒花樣的。”
蕭祁看著我的眼中再次有了笑意,不過卻很冰冷。“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我吧,我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案,你只消在家候著便是。”
聽他這么說,我也知道再多說無益,便點點頭答應。
剛要轉身離開,又聽他道:“你放心吧,不管我跟君君之間是否有那層仇恨,我都會善待他的。”
我停下腳步,細細打量了他一番,他說話的神情不似玩笑,我這才沖他點點頭,放心的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