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十八洞打了三個小時，李清無聊到快要睡著了。

　　他覺得自己可能永遠都無法體會到高爾夫球的樂趣了。

　　直到回程的路上，李清才想起幾個人全程都沒有提關于廣告策劃的事。

　　他開著車，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副駕上正閉目養神的景小愛，開口道：“老板，廣告的事怎么說？”

　　“嗯？”景小愛睜開眼，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們沒有聊嗎？”

　　李清有些無語，這確實是他的失職，不過當時那種情況，誰還管這種小事。

　　盡管這是一樁金額高達八位數的生意，但無論是孔令麒還是李清都不會放在眼里。

　　一個頂級富二代，一個更是開掛的穿越者，錢這東西，誰在乎呢？

　　“我們留了聯系方式，回頭我再跟他聊聊吧。”

　　“不用了。”景小愛坐直了身子，“其實我就能做一半的主，回頭我跟他提一嘴就行。”

　　“啊？什么意思？”李清有些疑惑，“你在【遇見】咖啡館有股份？”

　　“差不多吧，公開資料里，【遇見】的老板是我。這家咖啡館是他送我的禮物。”

　　李清聞言心頭沒來由有些吃味：“好大的手筆，孔大少看起來大大咧咧的，沒想到還有這種細膩浪漫的心思。”

　　景小愛看了他一眼，李清的側顏本就稍顯冷峻，此時嘴角微挑，噙著一抹自嘲，她不由得解釋道：“我之所以收下這份禮物，是因為我想給這位哥哥留一條后路。”

　　李清沒注意到景小愛的心思，只是疑惑道：“后路？什么意思？”

　　“解釋起來有些復雜。”景小愛取下眼鏡，揉了揉眉心，“家業大了，亂七八糟的事就多了。”

　　“豪門恩怨？”

　　“也不算，我這位哥哥跟他父親就好像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都是執拗的性子，撞斷了南墻還不知道回頭的那種。”

　　景小愛娓娓道來，“早年因為一些事，倆人的關系有了裂痕，但是我看得出來，孔叔叔還是想讓我這位哥哥來接他的班的。

　　不過他們那種性子，即便是父子，也不可能服軟。一個想要強按著牛喝水，一個打斷了骨頭頭都要揚著，就這么斗了好幾年。

　　你知道嗎？我這位哥哥從大學開始創業，剛開始資本市場都很看好，結果全部都在中途夭折了，這中間我那位孔叔叔的小手段從沒有斷過。”

　　李清大概梳理清楚了脈絡，問道：“除了孔大少，那位還有別的繼承人嗎？”

　　景小愛沉默了下，半晌方道：“這就是我為什么要給他留條后路的原因了。”

　　“看來是有了？”李清沉吟了一會兒，方才笑道，“放心吧，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最后接班的肯定是孔大少。”

　　“嗯？為什么？”景小愛好奇道，“或許你不知道，我這位哥哥曾經創立過一家人工智能公司，發展的很好，但是你知道現在這家公司在誰名下嗎？”

　　李清不以為然地笑笑：“哈，他的弟弟？”

　　景小愛無語道：“你又知道了？”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那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弟弟，或許就是妹妹呢！”

　　“你不懂，如果我沒猜錯，孔大少的那位父親應該是一位相當老派的人物，他們這種人對于繼承人的概念里是沒有女孩兒的位置的。而且如果是妹妹，他的手段也不可能會這么粗暴，他想磨出一把鋒利的刀，難道就不怕把刀磨斷了嗎？”

　　“好像有點兒道理。”景小愛點點頭，“你的意思是，那個私生子只是備選？但也正因為有了備選，所以孔叔才會這么對他的大兒子？”

　　李清無語道：“怎么就成我的意思了？不是你跟我說的，孔大少的父親想讓他回去接班的嗎？”

　　景小愛橫了他一眼，嗔怪道：“那你怎么就知道最后接班的就一定是我這位哥哥？”

　　“我說的是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一定是他。”李清辯解了一句，“從那位的行事風格來看，他中意的接班人身上必然要有狼性，而家養的，只會是狗。”

　　景小愛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坐好，笑道：“雖然話說得難聽，但說的還是有幾分歪理的嘛！”

　　“多看看史書，歷史總是驚人地相似。不過從你身上，我才明白，【人類唯一能從歷史中吸取的教訓就是人類從不會從歷史中吸取教訓】這句話果然是一個真理。”

　　景小愛聞言，心中的洪荒之力都快要按捺不住了，不過她忽然間意識到了什么，眼睛一瞇：“你現在對我的態度好像有點兒放肆了啊？”

　　“啊？”李清也反應過來，他此時還不想攤牌呢，他覺得這個游戲很有情趣，連忙認錯道，“BOSS我錯了，您也知道，男人說到這些總是習慣了高談闊論、滔滔不絕，我絕對不是有意的。”

　　景小愛哼了一聲，問道：“你剛剛說，如果沒有意外，什么意外？”

　　話題跳躍太快，李清愣了一下道：“當然是那位老孔總身體沒有變故。”

　　景小愛聞言一瞬間就想到了爸爸，她的爸爸要比那位孔總還年輕得多，但是病魔找上他的時候，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看到景小愛的情緒瞬間低沉下來，李清大概能猜到她此時的心思，心中有些憐惜，面上佯裝不知，笑道：“老板，不說這些了。我想問問，你手里【遇見】咖啡館的股份賣嗎？”

　　“嗯？”景小愛收斂了心中哀思，瞥了他一眼，“什么意思？你想買？”

　　“是啊，不行嗎？難道還是非賣品？”

　　“當然不是。”景小愛搖頭道，“其實剛開始的時候孔令麒并沒有想著把【遇見】做成一個品牌，是在我的推動下，才開始融資的。你要有想法，我當然歡迎，不過你知道現在【遇見】的估值嗎？”

　　“我現在不需要知道，因為我目前確實沒那么多錢。”李清道，“不過，總有一天我要把它買下來。”

　　景小愛笑道：“那你可要快一點兒，要不然說不定哪一天【遇見】就上市了。”

　　李清道：“能用錢來解決的問題對我來說就不是問題，只要錢到位，退市私有化也未嘗不可。”

　　“口氣挺大。”景小愛看著他，“你買它干嘛？”

　　李清道：“我也想把【遇見】當成一份禮物送給我心愛的女孩兒，紀念我們在【遇見】的第一次遇見。”

　　盡管話有些繞口，但是瞬間了然的景小愛還是笑瞇了眼，她按捺著心中的愉悅，笑道：“看來那個女孩兒一定很漂亮。”

　　“那您就猜錯了，跟老板您比，她就是個丑小鴨。”

　　景小愛聞言面色變得古怪起來：“丑小鴨？”

　　“對，您不知道，她麻煩又粘人，喝醉酒還撒酒瘋，動不動就打人咬人，老板您說說，就她這種脾氣，也就是我了，這要換個人，誰受得了？”

　　景小愛控制不住地磨著銀牙，切齒道：“是啊，要照你這么說，那確實是受不了。”

　　“害，沒辦法，湊合著過吧。”

　　景小愛瞇著眼，眼里仿佛閃著寒光：“那可真是苦了你了。”

　　李清目不斜視看著路：“害，苦就苦吧，還能離咋地！”

　　景小愛正生著悶氣，忽然意識到有些不對，她狐疑地看向李清：“照你這么說，那你為什么還想著要送她禮物？”

　　“您不會懂的，雖然客觀來說確實如此。但是她在我心中是最美的，無論是缺點還是優點，無論是她的微笑，還是她發脾氣時撅起的嘴，對我來說都是可愛的。”

　　景小愛瞬間只覺如飲甘霖，一肚子的悶氣都消失得干干凈凈，翹起了嘴角：“你們男人果然就會花言巧語，我看那個可憐的姑娘一定也是上了你的惡當。”

　　“您一個單身狗，什么都不懂，跟您也說不著。”李清小聲嘟囔了一句，但是聲音又恰到好處地讓景小愛能聽見。

　　景小愛果然氣得再次咬牙：“你說什么？”

　　“啊哈哈。”李清打著哈哈，“我說，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您不會懂的。”

　　景小愛有苦難言，生著悶氣：“今天加班。”

　　李清沒想到景小愛這么不經逗，居然祭出了殺手锏，叫苦道：“啊？我的工作都完成了，加什么班？”

　　“怎么就完成了？策劃做完了，你不得盯著攝制組？就算這個項目完成了，你就不能想想開拓新客戶嗎？”

　　李清道：“不是，我今天真的有事兒。”

　　景小愛狐疑道：“什么事兒？”

　　“家里的事兒。”

　　“真的？”

　　“真的，我騙您干嘛？”

　　景小愛沉吟了會兒，開口道：“轉道吧。”

　　“嗯？去哪兒？”

　　“下午不用上班了，你先回去處理好你家里的事。”

　　李清看了她一眼：“您的意思是不回公司了，您要送我回家？”

　　景小愛眉梢一揚：“怎么，不歡迎？”

　　“怎么會？領導關心下屬，我真的是受寵若驚。”

　　李清調了個頭，朝著家里開去，心頭卻生出一種奇妙的感覺。

　　這算是丑媳婦兒上門見公婆嗎？

　　也不對。

　　李清偷瞄了一眼景小愛。

　　也不知道這臉是怎么長的，怎么就這么好看？

　　李清嘴角一挑，快樂地想要哼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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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家門口，李清下了車，問道：“要上樓坐坐嗎？”

　　景小愛忽然有些緊張，手悄悄攥成了拳頭：“啊？可以嗎？”

　　“這有什么不可以的？”李清笑起來，“您是我老板啊！”

　　景小愛心中無語：“還是下次吧，我沒有準備，空著手上門不太好。”

　　李清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現在時間還早，應該都還沒下班，家里沒人。”

　　景小愛聞言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家里沒人，你讓我上去干嘛？”

　　“我還能干嘛？”李清叫屈道，“領導上門，我這個做下屬的不就想著請您喝杯茶，拍拍您的馬屁好有進步的空間嘛！”

　　“真就喝杯茶？”景小愛有點兒猶豫，她確實有些好奇李清家里是個什么樣。

　　李清盛情邀請：“看在我為公司立下了汗馬功勞的份兒上，您就賞個臉？”

　　景小愛意志動搖，最終還是跟著下了車。

　　不過當李清在小區碰到熟人的時候，景小愛總覺得有些尷尬，只能裝鴕鳥，離李清遠遠的。

　　李清上了電梯等了好一會兒才見到跟做賊一樣的景小愛跟上來，既無語又好笑：“老板，你干嘛呢？”

　　“咳咳。別叫老板。”

　　“那我叫你什么？”李清佯裝好奇道，“說起來我還不知道您的名字呢，只知道您英文名是Emma，您本名叫什么？”

　　景小愛被噎了一下：“你還是叫我老板吧。”

　　李清心頭惡趣味兒得到了滿足，心情愉悅，自然不會窮追猛打。

　　很快電梯停下，兩人走出來，李清拿出鑰匙開了門。

　　客廳里的電視開著，聽到開門聲，李瀾像是一只貓兒從沙發上探出頭：“呦，今天下班這么早？翹班啊？”

　　“你整天就沒點兒正事兒嗎？實在不行你出去找個男朋友也行啊，窩在家里也不怕發霉。”

　　李清吐槽了一句，正要請景小愛進門，景小愛卻頓住了腳：“你不是說家里沒人嗎？”

　　“是我姐，她不算人。”

　　李瀾對這種壞話分外敏感，一下子就爬了起來：“李小清，你說我什么呢？你在跟誰說話呢？”

　　“進來吧。”李清拉了景小愛一把。

　　景小愛有點兒尷尬地進門，對著李瀾打了個招呼：“嗨，你好。”

　　“你好。”李瀾看到景小愛不由愣了一下，連忙站起身，拉了拉睡衣，攏了下頭發，對著李清道，“來客人了你也不提前說一下。”

　　說完又轉向景小愛，有些不好意思：“沒想到會有人來，在家隨意慣了。您先坐，我去換身衣服。”

　　“我老板。”李清介紹了一下，指著李瀾道，“這位是我姐，親的。”

　　李瀾瞪了他一眼：“你招呼客人，我去換衣服。”

　　直到李瀾進了房間，景小愛才松了口氣，她瞪了李清一眼：“你姐在家你怎么不早說？”

　　“先坐吧。沒事兒，你就當她不存在。”李清道，“我去給你倒杯水。”

　　景小愛在沙發上坐下，抬眼打量著屋子。

　　大概一百四五十平，三室兩廳，整體現代極簡主義設計，裝飾倒是挺溫馨的。

　　李清手里捧著杯子走過來，笑道：“要不要去看看我房間？”

　　景小愛白了他一眼，接過水杯，問道：“你姐沒去上班嗎？”

　　“沒，大學生，一放假就家里蹲，見笑了。”

　　“大學生？”景小愛狐疑道，“你都畢業了，她還在上學嗎？”

　　“額……”李清被噎了一下，“她成績比我好，準備考研呢。”

　　“哦。”景小愛點點頭，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恰好這時李瀾已經換了身衣服走出來。

　　不得不說，女人一收拾就跟變了個人一樣，瘋婆子瞬間變成了大家閨秀，不過李瀾也是個窩里橫，見到外人就秒慫，一時間比景小愛還拘謹得多。

　　李清都被她逗笑了，伸手摸摸她的腦門兒，笑道：“沒發燒啊！你還是我姐嗎？”

　　李瀾一把拍開他的手，小聲道：“當著你老板的面你還敢這么放肆，你要死啊？”

　　景小愛看著他倆打鬧，心中有些羨慕，忽然從包里掏出一個信封遞給李瀾，笑道：“初次登門，來得有些匆忙，什么都沒準備，一點心意，就當是我的見面禮了。”

　　一時間不僅是李瀾，李清都愣了一下。

　　李瀾拿著信封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拿求救的眼神看向李清。

　　李清咳嗽了一聲，道：“既然是給你的，那你就收下吧。”

　　信封摸著就很厚實，李瀾連忙道謝：“謝謝老板。”

　　李清聞言扶額。

　　景小愛也笑了：“不介意的話，就叫我Emma吧。”

　　李瀾仿佛變成了應聲蟲：“謝謝Emma姐。”

　　景小愛站起身：“今天就到這里吧，公司還有點兒事，我就先回了。”

　　李清知道她有些不自在，笑道：“行吧，那我送你。”

　　景小愛道：“不用了，我又不是不會開車。你沒必要再跑一趟。”

　　“額，我是說我送你到樓下。”

　　景小愛橫了他一眼，沒理他，拿出手機走到李瀾面前，開口道：“我們加個微信吧？”

　　李瀾忙不迭點頭：“啊，好啊，我掃你。”

　　加了微信，景小愛這才跟李瀾道別，晃了晃手機：“那我就先走了，隨時聯系。”

　　李瀾道：“好，讓李清送送你。”

　　景小愛笑笑，轉身離開。

　　李清連忙跟了上去。

　　李瀾看著倆人離開，大門關上，這才松了口氣，把自己整個人扔到沙發上，嘀咕道：“這氣場，太強了吧！又美又颯，不愧是霸道總裁。”

　　說著拿起信封掃了一眼，瞬間有些目瞪口呆：“這么多？”

　　直到李清送完人回到家，李瀾都沒回過神。

　　李清有些奇怪，按理說李瀾此時應該滿心八卦才對，不由揚聲道：“嘿，回神了，發什么呆呢？”

　　李瀾面色怪異地看著他：“老弟，你不會真的被包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