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可知道，鬼分九九八十一族。”白袍年輕人摺扇輕輕揮舞。

　　關嘯連忙搖頭。他只知道惡鬼道的鬼分很多種，但是可不知道地獄里的鬼分多少種。這也不怪他，在張道陵殺入酆都鬼城前，確實分很多鬼類，那一戰之后，整個鬼族包括當時的十大鬼王全部進入冥界，陽間對鬼的神話越來越多，實際上的了解卻越來越少。

　　白袍年輕人和鬼王都是在酆都鬼戰之后被張道陵收入乾坤一氣袋的，自然知道這些事情。年輕人笑了笑，嘩得合上摺扇：“小兄弟是仙家弟子，對這些自然不了解。小兄弟有所不知，在2000年前，如果老人們夸獎某個聰明的孩子，一般會說‘機靈鬼’……”

　　暈，關嘯差點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有了幻聽……機靈鬼？這不用2000年前，現在不也是一樣么？以前師父丁一那些老友可沒有少沖自己說這個。

　　“地獄鬼府中，絕大多數鬼眾都只是匆匆過客——每一個人死后，鬼魂被拘到地府，十大鬼王同審前生，生死簿上，是善是惡，一筆筆一件件，記錄得清清楚楚，不論他是要進十八層地獄受盡折磨還是直接送入天道，鬼府地獄對于這些鬼眾而言并不長久，經歷報應后，他們很快就會被灌入孟婆湯，從一個輪回走入下一個輪回。”白袍年輕人原本也不是這么健談，只是，這兩千多年了，再沒有見到別人，加上關嘯給自己杜撰了一個天大的靠山，年輕人幾乎是知無不言：“但是，卻有一部分具有非凡智慧的鬼眾在地獄煎熬中，找到了漏洞，暫時逃脫輪回……”

　　“孤魂野鬼？”關嘯瞪大了眼睛，小聲問。

　　白袍年輕人笑著搖搖頭：“當然不是，孤魂野鬼是鬼眾里最悲慘的，多數都是橫死者，混混僵僵，想入輪回而不能，日夜在地獄中煎熬。剛才我說的那部分鬼眾卻是在尋求超脫輪回的辦法。”

　　“什么辦法？難道，他們也在修煉道法？”

　　年輕人點點頭：“在地獄里，雖然充滿黃泉戾氣，但是在鬼府深處卻也偶爾能找到仙靈二氣的氣脈，有機緣的鬼眾就聚集在附近，潛心修煉，在體內修煉出精魄，這就被稱為鬼精；如果某個鬼極為聰明，生前就心有七竅，本能驅使他，他會以大毅力鉆入靈脈之中，用靈氣洗去體內的鬼形，并最終形成靈魄，這樣的鬼就是機靈鬼。修行到這個地步，鬼眾依舊不敢見到太陽離開鬼府地獄。他們會選在在山陰地帶，擇穴而居，一點點接觸太陽，最終，體內形成魂魄，這種魂魄看上去灰蒙蒙……就是小兄弟手里拿著的那個像石頭一樣的蛋，雖然他們還不能以鬼體面對太陽，卻能在白天幻化成這樣東西，從而躲避三足金烏的炙烤。”

　　“要不說，小兄弟運氣好。機靈鬼本身就很難得，地府云云鬼眾數以萬萬計算，十年都不出一個機靈鬼，而機靈鬼能夠化形成蛋，那真是百年難遇一個。這老鬼沾光成鬼王也好幾百年了，抓到的機靈鬼也就這么一個，哈哈，估計他會心疼得睡不著覺。”

　　“呃……”關嘯撓了撓頭發：“那……上仙，這是不是就是平時所說的搗蛋鬼啊？”

　　“對頭！小家伙還蠻聰明的嘛。”白袍年輕人一高興，嘴里冒出兩句四川話。

　　關嘯再次微微一震……真是無風不起浪。

　　中國話，尤其是這些流傳極廣泛的老話，幾乎每一句都有其出處，只是，中華民族幾千年來，屢次被異族侵略，再加上一些不孝子孫數典忘祖，很多話說來說去，后人就不知道其本意是什么了。比如呆若木雞這個成語，超過九成九的中國人都不知道這四個字本來是深藏不露、絕頂高手的意思。

　　“好了，說了這么多，也多謝小兄弟，我們就此別過。”年輕人笑呵呵抱拳。

　　“哎，請問兩位大仙高姓？回去我也好像師父交代。”

　　“高興？鬼才高興呢？”鬼王平白被拐了走了機靈鬼，心底越想越堵，大白眼珠子翻楞著，恨不得一把抓住關嘯，啃吧啃吧也扔到鬼種袋里。

　　“他……下次你再見到了，就叫他一聲老鬼。至于我……”年輕人沉吟了片刻：“你就叫我小白……”

　　小白……關嘯眼前馬上出現了蠟筆小新家里那個會摸自己××的小狗，腦門上差點冒出一層大汗。

　　“或者叫我小白公子也行。”白袍年輕人感覺關嘯臉上似笑非笑似乎有些不對勁，自己想想也不太雅，連忙找補了一下。

　　“以后我去哪里找兩位呢？萬一有一天我師父讓我從廣寒宮里出來，還真想去看看您二位呢。”經常進局子，關嘯和警察叔叔們沒有少學審問技巧，每句話問出來都有他特殊的含義。

　　兩個妖怪互相看了看，那鬼王勉強能算個鬼仙，白衣年輕人連自己的洞府都沒有，如果真能和眼前這個廣寒宮門人結交下來，說不定，以后會大有幫助。

　　“川蜀有一座古城叫成都，你知道吧。在成都有一個青羊肆，你去了好好找找，找到后，每月月陰之日，青羊角上留言，就能再見。”白袍年輕人沉吟片刻，終于說了出來。

　　小白、老鬼、青羊……關嘯現在已經把這兩個人的身份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2700多年前，太上老君化身老子李耳再世，先是點化了儒家創始人孔丘，接著，就準備騎青牛一路西行前往印度點化釋迦牟尼成佛。

　　函谷關守將尹喜夜觀天象看一團濃郁紫氣從東方緩緩而來，所以在函谷關日夜守候，終于等到了太上老君。

　　太上老君所點化的，都是圣人一級，所渡的，也都是大羅金仙。

　　尹喜本來不夠資格，只是看尹喜心慈人善，氣質純清，又長跪不起，于是心一軟，融靜修、服藥、畫符之效為一體，取其精華而為尹喜著書，名為《道德經》，收他做自己的記名弟子。

　　尹喜就想辭官不做，跟隨老子一路西行，被老子謝絕了。不過，老子留了一段話，大概意思是：“你現在根基不足，以道德經為根本，好好修煉，百年之后，到成都府青羊肆來找我。”

　　一百年后，150多歲的尹喜在成都青羊肆找到老子時才發現，老子又轉生于一李姓人家了，真應了他在函谷關前那句話：“吾姓字渺渺，無世不出。”

　　等尹喜和老子飛升后，就在原地修建了大名鼎鼎的青羊宮。

　　眼前這兩個妖怪，說起來，就應了另外一句老話：“成也蕭何，敗也蕭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