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天,北俱蘆洲,血祭臺。
白子仍舊是一身白衣,纖塵不染,只有那雙掏走了無數人心臟的手上殘留著鮮艷欲滴的色澤。
他在笑,卻也在哭泣。
“在想什么?”殘夜忽然出現,他察覺到了白子的精神波動突然不穩定起來,有些擔心。
白子沒有理會他的話,徑自看著自己的雙手。
“很小的時候,我為了活命去偷人家孩子手里的棉花糖,結果被他的父親打得半死,那時我就很疑惑,為什么別人都有父母照顧疼愛,而我卻,什么都沒有?”
白子的目光很哀傷,也很痛。殘夜不是很能理解,但他盡量在消化著白子將給他的故事。
“后來,我學會了在夏天用報紙做掩護偷東西,翻檢垃圾桶里吃了不會死的東西,喝著運河里的水,冬天跑去富豪區同他們的夠爭食吃,很可笑吧,那時的我竟然會覺得狗食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殘夜仍舊靜靜的聽著,對于周圍圍上來的一群人絲毫不以為杵。
“再后來,我遇到了她。”此時白子的目光一轉,忽而變得很溫柔很溫柔,“是她告訴我,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須用自己的雙手去爭取,沒有做過努力便抱怨自己沒有的,那是懦夫。”
“然后,我進入了她所在的組織,接受無窮盡的訓練,一起來的孩子們一個個的死去,每一次出任務都是九死一生,好幾次我都以為我死定了,可我卻活下來了,還活得很幸福,因為身邊有她。”閃電般的出手,將試探攻擊過來敵人的心臟抓出來生生捏碎,白子回到原來的位置,繼續回憶著,“那段日子,是我認為最為幸福的日子。”
“幸福?那是什么感覺?”此時的殘夜尚不能完全理解人類的諸多感情,只是疑惑的望著白子。
聽到殘夜的問話,白子一愣,將沾滿鮮血的手放到殘夜的胸口處:“幸福,就是這里很暖,很暖。”
這里很暖,很暖?
殘夜呆呆得摸著自己的胸口。
“可是有一天,她卻離開了,離開我了。”白子沒有理會徑自發呆的殘夜,仍舊繼續講著,“那一天,我完成任務回來,她沒有同往常一樣來查看我的傷勢,等我找到她的時候,她卻倒在一個排名在我前面的男人懷里,嬌吟。”
說到這里,白子忽然雙目充血,跳起來伸手轉了一圈,取回了遠遠圍著他們的一個敵人的心臟,抓在手里,靜靜看著那顆正在跳動的心臟漸漸停止。
“這是背叛。”從搜索引擎里找到了相關詞語,殘夜第一次插嘴。
“不,不是背叛,她從來沒有背叛過我,她告訴我的,想得到什么就要靠自己的努力去爭取,沒有爭取過就放棄才是真正的懦弱。”白子聽到了“背叛”兩字有些瘋狂,極力的辯解著,“她,她竟然為了我們的未來,我們的結局,我們的生活,還有我們的孩子……用自己去換取自由。”
殘夜再次聽不懂了,他不明白那些矛盾的詞語為何會放到一起。
“那時候我竟然不懂她,竟然不懂她的苦,我居然還打她,罵她,侮辱她。”白子沾血的手揉著自己白色的發,發上沾染了點點紅梅,“她卻全然默默忍受,一言不發。”
“然后呢?”殘夜再次插嘴,不知為什么,他忽然很想知道結果。
“她死了,她的目的被發現了,所以死了。”白子神情恍惚,“我那時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蠢笨,失去了多么重要的東西。可是她卻再也回不來了。”
殘夜沒有再說話。
然而長久的寂靜讓圍著兩人的敵人蠢蠢欲動,殘夜不耐煩的一揮手,所有的敵人被瞬間傳送離開,一個也沒留下。
“你干什么!”白子有些惱怒。
“饒他們一命,你每次講完這個故事,都會大開殺戒。”殘夜面無表情,眼底卻閃著一抹名為“擔心”的人類感情。
“夜,知道我為什么給你取名殘夜嗎?”白子忽然岔開了話題,再度坐了下來,“殘缺的夜晚,不論再怎么殘缺,夜晚也足以遮蔽大陸。”
殘夜不明所以的望著白子。
“所以,殘夜,以后如果碰到了讓你在乎的人,千萬不要對他隱瞞你的真實想法,或許,那樣你才不會經歷我這樣的痛苦。明明解釋了就會解開的誤會,我卻從來不去聽……”
殘夜雖然沒有懂,卻也點點頭。
“好啦,我要繼續我華麗麗的殺人藝術啦,哇咔咔……”面色一變,白子全無剛才的哀傷,一臉嗜血的興奮,沖著遠處的小黑點飛撲而去。
“這里,為什么會這么痛?”殘夜捂著自己的胸口,望著遠去的白子,自言自語。
……
“啊,天啊,居然是個怪物!”
面前,一個小小白白嫩嫩的嬰兒,蜷縮著,可愛的閉著雙眼,握著小拳頭睡著。只是那全身煞白如雪的顏色,皮膚下游動的青色血管甚為駭人。
白子。
一種皮膚及其附屬物色素缺乏的遺傳病,近親結婚的產物。
禁忌的存在。
“扔掉他!看到他我就想起那個惡心男人對我做的事情!”
于是,他,被扔掉了。
白子,沒有名字,沒有人關愛,一個人,依賴同狗爭食活到了第五年。
“為什么他們都這么幸福,而我卻一無所有!”抱著搶來的狗食,白子忽然對著街道喊了一聲,換來了無數棍棒加身。
“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須用自己的雙手去爭取,沒有做過努力便抱怨自己沒有的,那是懦夫。”
一個眼神如刀子一般凌厲的少女靜靜的站在他身邊,對他伸出了一只手。
“來。”
……
白子的番外,話說挺慘的,貌似邪帝里的壞人背后都有一份慘痛的經歷。
果然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