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挺好的
他,還在嗎?我的那個他,我的初戀,我的那個活在虛擬網(wǎng)絡(luò)中的他。
當(dāng)我再次輸入那串QQ號時,他的頭像換回來了,是那個倚在橋欄上的少年!三年沒換過網(wǎng)名。他真的回來了,跟女朋友分手了。分手不是我的目的,他不再刪我才是最好的。時隔兩年,那晚,像第一次認識,我們聊了很多,聊到很晚。“我考的二中。”“動力來了。”“什么?”“我學(xué)習(xí)的動力來了,哈哈。”“你以后想做什么?”“想去騰訊,可能得考華南。”“我想考南大。”“最近還在玩游戲嗎?”“嗯,一直在玩。”“現(xiàn)在玩嗎?”“不了,沒有時間了,明天吧!”“好。”第二天晚上,我們一起開了一局,我還是很菜,他是王者,我一個鉆石哪里玩得來,每次擊敗對手,他都要嘲諷。好像又回到了兩年前,我們之間沒有鬧過矛盾,一直這樣。
后來那幾天晚上,我都會登陸王者榮耀,剛登陸,就能看到他“開局1分鐘”,有時候我會退出,等幾分鐘再登陸,等他打完一定會邀請我打匹配賽。有時候看他開局兩三分鐘,我不知道該不該點預(yù)約,點吧,我們關(guān)系好像沒有多么好,不點吧,如果我開了他一定等我,怪不好意思的。他在親戚家?guī)兔Γ孟袷前爝f吧!每天忙到很晚,他說累我讓他停下來休息一下,這一休息,他就想玩游戲啦,晚上忙到一兩點鐘是經(jīng)常的事。“快去聽林俊杰的,只有視頻”,我回復(fù)道:“好的”,第一條熱評“吳青峰的起風(fēng)了是對過去的留戀,林俊杰的起風(fēng)了是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他說“我也聽出這種感覺”。“我音癡聽不出來哈哈哈”。
我把李錦的文章找出來,在文章最后一頁左上角,又出現(xiàn)了那四個字:可喜可樂。我已經(jīng)忘記是什么時候?qū)懮先サ模踔敛桓艺J那是自己的字,那字,似是年少輕狂的足跡。李錦的生日是3月3日,結(jié)婚紀念日也是3月3日,小忽走的那天是2019年3月2日,在他們結(jié)婚紀念日的前一天,而2019年3月3日,是我和可喜可樂分手的那天。李錦寫道:“是三三不盡,也是三生三世”,文段空白處寫著“2019.3.3”。
我在預(yù)約和開始游戲之間徘徊,我漸漸意識到,我不再是兩年前的我,我要找的人是兩年前的他。后來干脆不玩了,我沒有告訴他。我把游戲昵稱改成“姑蘇的煙雨”,再也沒有登陸游戲,我們也悄無聲息,不再和對方說話。
八月初,早上七點的太陽正灼人,田地里玉米正旺,蟬藏梧桐葉底,嘶啞地鳴叫著,我叫了車,瞞著所有人去奔赴了一場久違的約定,他坐在窗邊,看店里人來人往,我順著定位走進那家店,在他對面坐下,一點也不陌生,出乎我的意料,他竟然挺帥的,雖然我們帶著白口罩。說了幾句客套話,按照計劃去了棧橋,疫情之下游客還是很多。天越來越熱,我們買了冷飲去了海洋館,他一邊帶我參觀,一邊給我講那些海洋生物的趣事。一層又一層,我們幾乎走遍了青島海洋館,幽深的藍光里,我們在蔚藍的海底隧道嬉鬧,把刺骨的海水潑到對方臉上,跟在對方后面抓拍,在水母宮追趕,在表演館歡呼,我們無拘無來地穿過人山人海,像沒有見過世界的孩子。買了點小首飾,作為記念吧,吃了飯,我們在陌生的街道上散步,黃墻紅路,綠樹成蔭,光影斑駁,微風(fēng)撫過,白色的衣角飄舞,他忽然對我說:“起風(fēng)了,我們都要好好活下去。”
坐上隧道觀光車,穿過隧道時,車內(nèi)暗了很多,像是永無天日的地獄,十幾分鐘后,重見陽光。我們一路上看著對方手機里的照片,很多都是模糊的身影,對于我們來說太珍貴了,都留著吧。我們在海邊聊了很久,決定摘掉口罩,他好好看啊,比我想象中的好很多,他不是明星網(wǎng)紅,也不是國家級別的人物,他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學(xué)生,他今年十八歲,最好的年齡,在競賽上小有成就,他喜歡打籃球,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他是我的男明友。我有點自卑,我默默蹲下去捂著臉,他說:“怎么了?”“我丑。”他有點疑惑:“挺好看的,我喜歡。”他把我扶起來,我們聊了好多事。海風(fēng)送來一陣陣腥咸,夕陽依舊灼熱,他把我送上車,揮手告別了很久。
第二天他就飛回杭州了,杭州要比青島熱得多。他給我看了高中以來的東西,獎碑,獎牌、證書百八十項,高中的課本、筆記、試題,讓我好好準備高中生活。視頻中,他站在主席臺上,恭敬地接過證書和獎品,臺下掌聲如雷鳴,所以人都在慶祝他,祝福他;他在校運動會上男子一千米比賽中贏得第二名,他們班的同學(xué)在為他吶喊助威,高呼著:“高一十三班競賽班站起來啦!”歡呼聲和掌聲一片,這一切都屬于他;他為我彈鋼琴奏古箏,旋律優(yōu)美,余音不絕,可惜我有點音癡,但有那么一瞬,他屬于我。
通話時,他突然問我:“當(dāng)年陪你看《前任三》的人還在嗎?”他在問什么?問我前任的事嗎?我把通話界面收起來,在編緝框中輸著:我一個人看的。他也開始發(fā)文字:現(xiàn)在想看嗎?一起。第一次看《前任三》是在二零一八年吧,沒有經(jīng)歷過什么感情波折,居然看哭了,再也沒有看第二遍。這次我沒有看哭,也許是長大了。電影中王梓和孟云在街角“玩浪漫”時說:“我總覺得自己撿了一個天大的便宜,是林佳姐把你變得這么好。”我問他:“我撿了你前任多大便宜?”他笑著對我說:“你沒有撿到她的便宜。”“我不信。”我們倆走到今時,怎么可能沒有撿前任的便宜,如果那年我們都沒有分手,又怎么會認識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