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會議的參與者主要是八大勢力的執掌者及各自再派出一位太上長老。
然而關于會議內容的商討、發言一切都只能由執掌者進行,太上長老只能在一旁默默的看著,不能移動,不能說話,不能通過神識交流。
他們只不過是充當見證者。
此時上玄圣地的太上長老就在一旁看著自家圣主力辯群雄、舌戰群儒只能默默著急,想要出言提醒卻做不到。
這是這一方大殿內的規則,只要在此,即便是他的修為已經突破大乘,步入仙人境,也仍然要遵循這個規則。
在所有人都沉默不語的時候,陳君南卻開口諷刺道:“原來你是這么算賬的啊?”
這極為刺耳的聲音很快便傳入了天元子的耳朵里,他反問道:“陳府主這是何意?”
陳君南坐直身子,緩緩的說道:“你今日因為‘死去的不過是區區百萬凡人’而避讓不戰,明日便可因為更過分的理由選擇避戰,那后來,是不是等朔冥域的刀刃抵在你的脖子上,你也選擇避戰呢?”
“這等荒唐之事自是不會發生在本座身上。”
天元子說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笑道:“陳府主這番好戰的姿態再結合方才對貴公子出現在錦州城內一事諱莫如深的態度,真是耐人尋味啊。”
“該不會又是貴宗在施行什么綿延千古的深遠謀劃,才導致朔冥域反撲侵入我明凌域,所以您才會如此急切的想要挑起戰爭,從而掩蓋某些蛛絲馬跡。”
陳君南面色不變,平靜的說道:“天元圣主說話大可不必如此陰陽怪氣給人扣帽子,剛才我也說了我宗少府主一事只與我宗傳承有關。”
“況且關于我宗的話題已經掀過去了,現在在討論只是戰與不戰的話題,還請天元圣主不要將節奏帶偏。”
天元子聞言,笑道:“哈哈,我只是不希望我上玄圣地的弟子是因為他人的錯誤而不明不白的死去,還請陳府主不要怪罪。”
“當然。”
突然,淵塵國國主秦懸道抬眼看向天元子,帝皇姿態不怒自威,冷聲問道:
“所以在外人已經動刀子殺害我們同胞之時,而我們應該去想‘是不是同胞做錯了什么事,才會被殺害的’?!是吧,天元圣主?”
天元子回道:“道友言重了,比起這事,我在想要是因為一個小矛盾而引起戰爭,導致更多的人死去,那才是得不償失,而且朔冥域入侵真相尚未查明,現在就對要開戰下一定論,是否言之過早了。”
此番言語迎來陳君南一陣哂笑,“天元圣主這番明事理的姿態真是讓我無比傾佩,只是我怎么記得上玄圣地對自己境內的附屬勢力從未如此講理過?”
天元子笑而不語,沒有回答陳君南的話。
眾人也久久沒有說話。
天元子從位子上站起來,掃視著眾人,將每個人表情都看了一眼,而后說道:“既然各位都不再說話,想必心中已經有了自己的考量吧,那開始投票表決吧,開戰或者不開戰。”
他此時內心有著十足的把握,雖然一開始有幾方勢力支持開戰,但他自信在自己的勸說之下,只剩下玄機玉府和淵塵國兩方勢力持開戰態度。
也就是說,六比二完勝,這場會議將會議停戰為結果而結束呢。
然而在天元子提議投票之后,所有人都沉默了,沒有發出半點聲音,這讓他感到極其嚴重的不安。
而同時他身旁的太上長老已經默默的閉上了雙眼,心如死灰。
天元子看了看眾人,發現所有人都面無表情,卻又透著無言的諷刺,包括陳君南,包括秦懸道,也包括鏡陽。
他仿佛感應到了什么,扭頭向另外一個方向看去,卻看見了高臺之上,五個端坐于御座的身影,逆著大殿之中的燈光,看不真切他們的面貌。
天元子此時內心之中大為震撼,之前這個大殿的結構不是這樣的,他們一行人所圍坐的桌子就是這整個大殿的中心,而此時那五個身影所在的方向只是一面高墻,除了一些精致奢華的裝飾之外什么也沒有。
然而突兀間,在他不曾注意之時,場景一下發生了變化。
此時對比那五個端坐如神明般的身影,他們這些此前一直在討論明凌域走向的八位大勢力執掌者就像是前來覲見的臣子。
而天元子這個所有人中唯一一個站立著的儼然就像一個逆臣一般。
那高臺之上的五個身影,天元子也是第一次見,但他從還沒有修行的時候便是聽他們的故事長大的。
五大仙尊,明凌域絕對的掌控者。
成就仙境之人或許會有很多,但仙尊只會是五位。
此時天元子回想起方才那所謂的會議,那些所謂的討論,回想起其他人的表情,他們的那些姿態。
他知道,自己被下套了。
為什么這場由勢力執掌者以及太上長老所組成的會議只有他們能夠發言,為什么自通知會議的前后時間內自己今天才能看見自家太上長老。
什么商討明凌域未來的走向,決定是否開戰?
這些全部與他們無關,他們只是在五大仙尊的召集下在這里開個本就不存在的會議,從而通過觀察他們的表現知曉他們的態度。
無論他們再商量的再怎么熱火朝天也沒有用,最終的決策者永遠只會是五大仙尊。
這些除了他之外的的所有人都知道,至少能聽到些許風聲,只有他一個人被針對了。
現在想想,陳君南作為玄機玉府的府主居然在短短的時間內便被說的理虧兩次,而又有幾個人從頭到尾一言不發本身就很奇怪。
除了他以外所有人都知曉這場游戲的規則,包括在他身邊的太上長老,但別人都是在引導他退出游戲,而唯一的隊友還被沉默了不能交流。
仙尊數千年不曾出現,上玄圣地可以說是明凌域最高的實力階層,長久的位居高位讓天元子幾乎忘記還有比自己更高位的存在。
此時面對那五位神祇般仙尊,他又該作何表現?
作揖?躬身行禮?還是跪下請罪?但自己又有什么什么罪?自己不過是提議反戰而已,但為什么內心又如此恐慌。
上一次如此這般惶恐不知所措是什么時候,久遠到天元子已經回憶不起來了。
正當天元子思緒反轉,決定要行禮請安之時,卻發現自己的身體不能動彈半分,而其余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那平靜毫無波瀾的眼神此時看上去如此的諷刺,那是如同看死人一般的眼神。
高臺之上,那位居正中的仙尊看向天元子,緩緩開口:
“你知道你錯在什么地方嗎?不是你不戰先怯,也不是你為了保護自身的地位而不計手段。”
“你說死的不過是區區百萬凡人而已?那你認為你在我眼中同螻蟻又有何區別?”
說著,那名仙尊手指點向天元子,一道蘊含大道的光束自指尖射出。
天元子在仙尊抬手的一瞬便感應的無盡的威脅如潮水般向他涌來,想要掙扎,卻無法動彈半分。
光束毫無阻礙的穿過天元子的眉心,連同其神魂一起摧毀,只留下一個連血跡都沒有流下半分的洞口。
堂堂上玄圣地圣主,舉世罕見,可力壓一方天地的大乘境修士,竟就當場殞命在此。
處理完天元子以后,那仙尊看向還存活的上玄圣地太上長老,平靜的說道:“上玄圣地這一代圣主竟然是如此蠢貨,這般認不清自我之人竟然也能成為圣主,我看上玄圣地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此時這方大殿的桎梏已經解除,所有人都可以自由活動,但所有人都不敢做聲。
唯有上玄圣地的太上長老連忙跪伏在地,顫抖著聲音,說道:“還請天帝看在往日的情分之上,放過上玄圣地!”
天帝于御座之上俯視著他,沒有立即開口,似是在思索,須臾之后,他緩緩說道:“上玄圣地自行放棄一半的管轄領地,半年之內完成。”
“謝……謝天帝。”
天帝沒有再多看他一眼,而是淡淡的說道:“那么,會議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