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座位已經空了,你會在醫院吧。被鐵質的椅角甩得皮開肉綻,應該是很疼很疼。秦湘北你笨啊,毀容了誰還要你。那個小狐貍精啊,看你走遠就跑去找陸川了,你挑女朋友都是什么眼光。
回家的路上,我蜷縮在座位里,能清晰地聽到風拂過耳畔的聲音,也能感受到車里每個零件在瘋狂地抖動。現在的這種狀態算是什么?能叫暗戀嗎,那我可不可以主動摒棄這種情感,那身為暗戀群體的一員,簡直是太痛苦了。
心就像是一塊被灌滿了水的海綿,都容不得別人輕輕一按,只需一點點力量,就可以讓我哭出聲來。拼了命地忍住了呼嘯而來的酸澀感,身子卻一直抽搐顫抖。
“妞兒,你怎么了?”朱大叔在顛簸的公車上蹲下身子,隨著車一晃一晃的。我轉過頭去,卻在窗戶里看見自己紅紅的雙眼。
鄰座的大媽正好要下車,看見朱大叔狼狽的樣子示意他坐下“跟小對象吵架了就多哄哄。”經驗豐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無奈又受教一般地點頭。
“來來,小對象,別傷心了。”
我抱著書包緊靠著窗戶,“什么亂七八糟的。”
很久,我都沒有說話。中午的一幕幕還像過電影一樣在我眼前播放,秦湘北,哎!使勁搖了搖頭,想把畫面強行剝除腦海。
“是因為他吧。”
“誰!”瞬間轉過頭對上大叔的眼睛,卻看他二郎腿一翹,一副看好戲的樣子瞅著我。
“好了,別裝了,我早就知道。”
我無法置信的表情其實已經暴露了所有。
“從第一次你等我回家我就知道了。只不過,你有點兒什么事兒還真藏不住。”
什么啊,我還覺得在表演方面我挺有天賦的。
低著頭,就當是默認吧。
“想哭就哭出來吧,憋壞了就不好了。”他點了點我,然后幾乎是嘆著氣說“為那種人,真特么不值當。Ps,這原話是然妞說的。”
“然妞也知道?”今天奇遇真的是太多了,一下子都出現,搞的我眼花繚亂。
“我倆想得都差不多,再相互嘮嘮,基本就知道了。你以為小組補習就像你給秦湘北那樣天天講題啊。”沖我做了個鬼臉,便沒有再多說。
想一想,他不來也挺好。自己整理一下思緒,不能再這樣墮落下去,趁他回來之前要趕快忘掉那種窒息的感覺。
啪啪啪,我狠狠拍自己的臉,想驟然獲得清醒。
放下才能自在。
可是為什么,人生第一次覺得放棄會如此困難。
“秦湘北,60?我去,你小子可以啊!”希哥推了推眼鏡,差點以為自己看錯了。“人呢?領卷子啊。”
“希哥,在家面壁呢。”徐威小聲說
“你才在家面壁呢,說話連個主語都不加,語文怎么學的。顧翎楠給他拿回去。”他臉上的皺紋都笑出來了可愛的圈圈,真是難得呢。
男生對于物理和數學具有天生的敏感性,自身有興趣,上課只要聽了接受知識就會很快,但是像一些人那樣連聽都不聽的就沒辦法了。當然這其中有例外。我想,朱大叔就是個例外。
“朱子灝,你看看,55,你就能不如秦湘北了?”果然如大叔所說,希哥就沒給他好臉色看。
“別拿我和他比。”聲音不大,一臉冷色。
“還挺倔,我喜歡。來,李博,滿分,不錯啊。”
依我看,希哥年輕的時候多半也是個脾氣挺沖調皮搗蛋讓老師抓狂的學生,才會在秦湘北身上找到這么多相似點。據說當年希哥在高中學習的時候,化學極爛,為了跟老師叫囂,愣是把化學書和參考資料一個字一個字都背下來了,甚至背一頁撕一頁,自信得堪稱狂妄。希哥的至理名言“不爭饅頭爭口氣!”
要是秦湘北真能有希哥這股子精神,也奮發圖個強該多好。
呸呸呸,我在想什么。不是說好了要忘記,對對,瞬間清除!
要是真能瞬間清除還這么糾結干嘛。
中午吃飯,四個人各懷心事,沉默地咀嚼。
然妞為了下月的全國數學競賽初試而復習,據說要是真得了個國家幾等獎,一中就直接找來簽約,連中考都不用考了。當然,我也被推薦去參加,但是我的心事指的不是這個。
大叔上午被希哥數落了一頓,自己跟自己較上了勁,眼睛看著參考資料,手握筷子扒飯,一口菜都沒動過。
“你們啊,你們,一個個的想干嘛?開啟學霸模式啊。”芙妹終于忍不住了,指著朱大叔盤子里的紅燒排骨“你要不吃肉都給我!”
“啊,今兒居然還有排骨?”他剛剛反應過來。
“給我出個主意!李翔陽要過生日了。”甜蜜地拿著兩根筷子吃著排骨,“我送什么比較好呢?”
“花癡,看沒看見。楠楠,你可別跟她學。”瞬間我打了個哆嗦,輕咳了兩聲。
“我看是明兒就要出嫁了的小媳婦吧。說說想送什么樣的?”
“最好有點心意的,嗯,有紀念意義的。”
我甚至腦海中浮現出她送了個超大號HelloKitty給陽哥,那一定會讓他終生難忘。
“心意啊,手工藝品唄。像什么星星啊,千紙鶴啊,川崎玫瑰啊。”
“什么是川崎玫瑰?”大叔的臉從參考資料里抬出來。
“就是一種紙玫瑰,經過些修飾就和真的一樣。”我贊許著,真是個不錯的點子。
“我就會疊星星。”
“就是塑料管那樣的很好看啊,我家還有呢,可以送你點兒。”
“我說的是紙星星……”
“好吧,那陽哥也就勉為其難接受咯。買個好看的瓶子裝起來應該還送的出手。”
不過,我們還是高估了唐心唯的。疊紙星星是不錯,但是每一個疊了都掐不起來。平平地躺在桌子上的不規則五邊形。
“就你這手藝還疊星星?真是印象深刻。”朱大叔實在忍不住吐槽,然后試著疊了一個。“就我都比你強!”
鼓鼓溜溜的一枚星星斜眼鄙視干干癟癟的五邊形。
“楠楠,幫幫忙啊!”
“不是,要讓幫忙成何體統。你給你心愛的陽哥送禮物,又不是我。”
“算了!老娘不干了。放學挑一個什么工藝品吧。”不耐煩地起身收拾破破爛爛的紙條,“反正我買的他也不會不要。”
果然,傾心還是輸給了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