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洪夏侯惇雖然狂傲,卻也不敢當著所有人的面如此大罵卓林,就算是曹操本人,雖然生氣卓林如此不給自己面子,可也舍不得如此痛罵。
而此時的曹二爺卻狂傲的沒了邊際,當堂痛罵,話語如刀。
幸好此時典韋不在,一般這種議事典韋沒有興趣,同樣知道自家大哥忙了幾天身體疲乏便沒有去打擾,所以帶著手下兒郎們在校場操練。否則聽到這番話,管你什么身份,敢如此辱罵自家大哥,定要第一時間跑上去將其捏死。
就在場面死寂無聲之時,原本殺氣凜冽的卓林突然放聲大笑:“好好好!曹德!曹二爺!我卓林自認狂傲,可卻遠遠無法與你相比,你!很好!”
卓林話語一句一頓雖然是在笑,可話語中間卻透著森然殺機,在其心中,曹德已經是必殺之人,就算他是主公的親叔叔也不例外。
曹孟德看著卓林發狠卻毫不在意,依舊不屑的看著對方:“小奴就是小奴……”
“閉嘴!誰讓你進來的,還不快出去!”曹操面色越發蒼白,全身顫抖,完全是氣的,此人若不是自己的親叔叔,曹操定會將其斬殺。
曹操雖然不想卓林權威過大把宗室之人完全壓倒,可在其心中,卓林依舊是極為親近之人,是手下頭號謀臣統帥,是將來鎮壓一方之人,卓林在曹操心中的重視程度絕對要超過在場任何一人,可此時居然有人當著自己的面痛罵心腹之臣,若不是想到此人乃是老父唯一的兄弟,曹操絕不會手下留情。
“孟德,對于自家下人不必太客氣!該罵就罵,該罰就罰。否則那些嚇人會恃寵而驕,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曹德依舊不自知,擺出一副叔叔教育侄子的模樣,卻沒看到一旁的曹洪等人不斷對其使眼色。
“滾!!!”曹操猛然站起來,將手邊的茶杯直接砸了過去。
茶杯劃出個優美的痕跡,“咣當”一聲砸在曹德額頭上,頓時血流如注。
曹德頓時慘叫起來,一手捂著額頭,不可思議看著平日里對自己還算孝順的侄子,此時此刻才幡然醒悟,原來自己一直面對的不只是自家侄子,還是陳留之主,一個雄才大略富有野心的統治者,這一刻才真正感到害怕。
“主公息怒!”在場之人全部跪在地上請曹操息怒,唯有卓林躬了躬身。
曹洪夏侯惇在曹德身上得了好處,所以比別人親近許多,立即告罪一聲扶著曹德離開,而其余新近官員則無不敬畏看著卓林,有羨慕有嫉妒,從剛才那一幕,眾人清晰感受到這位校尉大人在主公心目中的地位。
曹操坐在位子上不停喘息,面色陰沉的快要滴出水來,這次是真的怒了,也為自家有這樣一個叔叔感到羞恥,平日里橫行鄉里欺男霸女也就罷了,曹操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做沒看見,可這家伙卻越來越猖狂,居然鬧到這里。
“簡直是豈有此理!”以曹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心性都被氣的不顧儀態扔出一個茶杯,可想而知此時氣憤到何等程度。
所有人起身,曹操坐在椅子上長長做了幾個吐納才平靜下來,隨即傳令:“守衛聽令,以后沒有我的允許,閑雜人等不得進入議事堂,硬闖者軍法處置。”
守在議事堂門口的十幾個軍校戰戰兢兢,連聲應是。
曹操這才看向面無表情的卓林,嘆了口氣:“逸夫受委屈了,我這叔叔在外面狂傲慣了,沒想到在這里依舊如此,逸夫不必太過放在心上。”
“不說這些煩惱之事,逸夫大勝而歸,巧妙拿下野坡并將濟陰一千騎兵設計伏殺,此等功勛不論受何等賞賜都不會有人說閑話,且隨軍主記的功勞薄我已經看過,此次出戰的每一個軍士都會受到相應賞賜,決不讓手下人寒心。”曹操知道冒領軍功一事定會讓卓林感到憋屈,于是再次做出承諾。
功勞薄上記錄著此次戰斗所有做出貢獻的軍士,包括小山谷一戰的立功人員,曹操此番作為可以說是變相的坦誠,同時安撫卓林。
聽到這番話,卓林總算好受一點,可這股窩囊氣不發泄出去絕對無法平靜,尤其是曹德先前那番話:“老匹夫,暫且讓你逍遙幾天,等這段時間風頭一過我便要了你狗命。”卓林心中想著,同時對曹操拱手道謝。
“不必道謝,這些都是逸夫應該得到的,即日起,我便頒下詔書,封逸夫為統軍校尉,領三千軍士,同時此次俘獲而來的七百匹戰馬賞賜給逸夫,等來日購買回戰馬,定要給逸夫籌備起千人騎兵。”曹操微微一笑。
卓林再次道謝:“主公,招兵之事不知何時進行,此次我等大勝,不論是威望還是名氣都將傳遍個州郡,此時正是舉義旗討叛逆的最佳時機。”
見卓林終于再次出謀劃策,曹操開懷不已,一捋胡須:“哈哈哈!不錯,這幾日確實是一個絕好時機,公臺已經擬好榜言,打算明日一早發布,到時逸夫可從投奔之人中招兵,裨將以下任命也由逸夫自行決定,我相信逸夫!”
裨將以下的任命由卓林自行決定,這可是天大的恩寵,要知道統領百人以上的官職都要最高執政官任命,防止各部將領拉幫結派,可此時曹操將這種大權交給卓林,可見對其信任程度,當然其中不乏愧疚之下的補救之心。
卓林真心道謝,心中不禁嘆息:“梟雄就是梟雄,先是一個巴掌又給個甜棗,雖然憋氣卻讓人恨不起來,反而要心生感激,現在是越來越捉摸不透主公的為人了,也不知在其心中,我到底處在怎樣的位置?”
再次閑聊了會兒,卓林起身告辭,其余官員也都相繼離去,只有陳宮陪在曹操身邊,陳宮如今是陳留郡丞,位高權重,乃是文官中的魁首,再加上才智出眾,短短五六天時間便將整個陳留打理的井井有條,使內政能夠正常運轉。
曹操看著卓林離去的方向陣陣出神,片刻后才嘆了口氣:“隨著勢力越大,手下將領漸漸增多,我的心開始變了,變得越發謹小慎微對一些事情非常敏感。”
“想到你我當初僅僅數十人來到陳留,那時的心態何等豁達,有功必賞有過必罰,何來徇私一說,可如今卻不得不顧及到諸多事情,甚至不得不免掉逸夫的一些功績,逸夫真心待我,立下不世功勞,我能有今日逸夫居功至偉,可如今卻……我如此作為,逸夫會不會心寒。”曹操喃喃自語又似與陳宮述說。
陳宮站在一旁,聽了這些話同樣有些感嘆,確實如曹操所說,當初幾人來到陳留,心中所想完全是拿下陳留,再無其他二心,可如今陳留在手,人心卻變了,變得處處防備,原本該信任的人也不再全心全意信任。
“有些事乃是身為主上的禁忌,主公有所顧忌也在情理之中,相信以逸夫的心智能夠理解,主公不必心煩。”陳宮苦澀的笑了笑。
然而曹操像是沒聽到一樣,繼續自言自語:“我曾向逸夫保證過,絕不會像張邈一樣做出昏暈之事,也絕不會讓逸夫變成另一個程昱,可今日卻讓逸夫失望了,逸夫乃是人中之雄,不論到哪里都能身居高位打出一番功績,我不能再讓逸夫失望了,更不能讓逸夫離開……絕不!”
說到最后,聲音越來越低,低到只有曹操自己能聽到,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其中的含義,并非表面那么簡單,如果卓林在此,聽到這句話一定會聯想到一句話:“寧教我負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負我。”
總而言之一句話,曹操對卓林已經有了忌憚之心,這一點,陳宮同樣明白。
曹操深深吸了口氣,瞥了旁邊的陳宮一眼:“公臺,你去找逸夫談談,盡量將心結解開有些話我無法說出口,你便待我說了吧。”
“主公放心,逸夫對主公死心塌地,絕不會因為這點小事計較,我這便卻勸慰一番。”陳宮拱手告辭,小跑著向外追去。
好不容易追上卓林,陳宮累的直喘大氣,而卓林卻視而不見,并沒有理會對方,腳步不停反而越走越快。
陳宮知道,這是逸夫責怪自己先前那番話,只能苦著臉在此追逐上去:“逸夫慢走,我知你心中怨恨,且聽我把話說完。”
卓林停下腳步,轉身面無表情盯著陳宮:“不知郡丞大人有何事要說。”
陳宮苦笑一聲:“早知逸夫你如此記仇,我又何苦來哉枉做惡人,先前那番話不過是想讓主公有個臺階下,這一點想必逸夫你比我更清楚,主公下了臺階,這件事便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況且主公也為逸夫頂下不小的壓力。”
“昨日許多士族之人聯合向主公質問,問逸夫你是否在野坡斬殺了兩千戰俘,要聯名彈劾與你,幸虧主公力排眾議,將所有事壓了下去,否則曹洪等幾人也不會如此消停。”陳宮急忙說出了一些事情。
卓林點點頭:“原來如此,公臺替我謝過主公,此事以后便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