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蘭城,北門外。
一條長長的官道從城門向北延伸,一直延伸到看不見的遠方。
官道之上,一大波流民正向著玖蘭城移動,在此之中,有一支三四十人的隊伍看起來尤為顯眼。
在隊伍的最前方,領頭的是一個精瘦的漢子,騎著一匹棕紅色的軍馬。
“哎~”
精瘦漢子抬手遮陽,望著不遠處高闊的城門,不禁哀嘆一聲。
與此同時,他的臉上露出了復雜的神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好像有什么難言之隱!
“吁~”
沒過多久!精瘦漢子帶著隊伍來到了城門外,勒馬停住。
此時太陽剛剛偏西,正是一天之中城門處最繁忙的時候,然而城門卻早早的關上了。
城門之外,聚集了很多逃難的流民還有一些想要進城的百姓,吵吵嚷嚷的叫個不停。
“讓開!讓開!讓開!”
精瘦漢子連喊幾聲驅散了眾人,縱馬來到城門口。
他抬頭望著高高的城墻,再次大聲喊道:“喂!有沒有個出氣的,把城門給老子打開!”
聽到有人喊話,從城墻上探出一個大腦袋,大腦袋往城門口定睛一看,正好看到精瘦漢子。
大腦袋急忙應道:“哎呀,是六爺回來了,這就給您開門?!?p> 這個“六爺”正是精瘦漢子。
他本姓侯,家中排行老六,他爹是個粗人不識幾個大字,就給他取了個好記的名字,侯六。
侯六原本是城門的守衛士兵,后來升任城衛營十夫長,因此守門的士兵都認識他,都稱他為六爺。
時間不大,城門開了。
從城內跑出來幾個士兵,為首的正是剛才那個大腦袋,趕緊過來跟侯六打招呼:“六爺好,六爺您辛苦了!”
侯六點了點頭,又皺了皺眉,揚起下巴指著城門問道:“這是怎么回事,這天兒還這么早,關城門做什么?”
大腦袋小聲說道:“哎,還不是流民嗎,聽說難民營那邊已經收不下了,上面有令提前關了門!”
“呸!又他媽的是流民,聽著就晦氣?!?p> 侯六一聽到流民,氣就不打一處來,他怨毒的看了看周圍還有身后不斷涌來的流民,罵罵咧咧的帶著隊伍進了城。
半個時辰之后,侯六帶著新兵隊伍來到軍營的校場,按照從高到低的順序整整齊齊的站成了一排。
一切整頓完畢,侯六身板挺直地往排頭一站,一臉嚴肅如同等候檢閱的衛兵一般。
不一會兒,從軍營的營房中走出一個虎背熊腰的精壯漢子,大步流星的來到隊伍的排頭。
精壯漢子拉著長臉,看樣子不太高興,他看了侯六一眼,又掃了隊伍一眼,問道:“多少人呀?”
侯六立即回道:“報告隊長,一共十五個人?!?p> “啪!”
精壯漢子二話不說,直接一巴掌蓋在了侯六的小腦袋上。
“啪啪啪!啪啪啪!”
精壯漢子打了一巴掌之后,根本沒有停下的意思,直接左右開弓,前掌后腳,左踢右踹,打得侯六像個人肉陀螺似的原地轉圈。
他一邊打一邊罵:“十五個人!我叫你他娘的十五個人,一個多月就十五個人,十五個人你也有臉回來,你看看別的隊伍哪個不是百八十人的,我叫你他娘十五個人!”
“啊~哎呦~哎呀~啊~”
侯六被打的吼哈亂叫,還沒明白是怎么回事就直接被打蒙圈了。
如此突發的情況,也嚇壞了旁邊的新兵蛋子們,想看又不敢看,全都豎起耳朵聽動靜。
唯獨陳鋒的眼中毫無波瀾,一臉平靜的目視著前方。
精壯漢子打了好一會兒,才舍得停下了手,侯六也終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再看侯六,兩個小臉蛋子上都是通紅的巴掌印,一個疊一個疊了好幾層。
精壯漢子嫌棄的拍了拍手,轉身走到隊伍的正前方。
他瞪圓了眼睛又掃視一遍隊伍,突然眉頭一沉,將目光鎖定在了陳鋒身上。
因為直到此刻,他才看到站在隊伍最后面又矮又小的陳鋒。
精壯漢子上一眼下一眼打量了一番陳鋒,嘴上沒說什么心中卻已經明白了。
他肯定這又是侯六想出來的餿主意,征不到兵就抓個孩子來湊數,可是多一個孩子又能有什么用?
精壯漢子面無表情地看著陳鋒,心里卻說道:“侯六呀侯六,你小子就是欠揍啊,你等一會兒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片刻之后,精壯漢子按照流程講了一些關于軍隊的規章制度,然后讓人將除了陳鋒之外的十四個新兵全部帶離了校場。
新兵隊伍被帶走之后,偌大的校場上就剩下三個人,陳鋒,侯六和精壯漢子。
陳鋒看了精壯漢子一眼,心想完了,這個兵估計十有八九是當不成了啊。
侯六也看了精壯漢子一眼,心想完了,這十有八九是又要挨打呀。
精壯漢子看了侯六一眼,心說侯六你完了,看老子打不死你個龜孫兒。
“報告!”
正在此時,陳鋒大聲說道:“我想當兵,我可以的!”
陳鋒這樣說其實是想再爭取一下,他不想輕易放棄這次機會。
然而,精壯漢子根本就沒有理會陳鋒,軍隊是絕對不會收下一個孩子的,這是不可跨越的底線。
而且他還覺得,侯六既然能想出來這樣的餿主意,那么陳鋒說的這句話,肯定也是侯六教的。
反正這出“鬧劇”就是侯六一手策劃的。
精壯漢子上一波的火氣還沒消,這回火更大了。
他大跨步走到侯六面前,不由分說地又給侯六一頓胖揍,把侯六打了個七葷八素,四六不分。
“這個孩子你從哪弄來的,給我送回哪去,如有半點差池,小心我扒了你的皮。”精壯漢子打了侯六十幾個大巴掌之后,甩給侯六一句話就轉身回了營房。
侯六縮著腦袋,迷迷糊糊的連連應諾,然后灰溜溜的帶著陳鋒離開了軍營。
他們二人出了軍營,侯六走在前面,陳鋒跟在后面,兩個人誰都不說話,卻是各有心思。
侯六出了軍營之后,兩手托著腮幫子,這兩張臉剛才還只是紅彤彤的,現在已經腫起來,原本是兩頭尖尖型的小腦袋,現在都變成正三角了。
他一邊走一邊想,回想剛才挨的這頓打,那也是越想越窩火,越想越生氣。
他覺得這頓打挨的太冤枉,就說這次外出征兵,他雖然沒有功勞,那也是有苦勞的呀!
再說了,這趟差事沒辦好也不能全怪他呀,西山郡鬧了天災,玖蘭郡也受了牽連,老百姓都跑光了,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殘,他又能有什么辦法!
情況就是這個情況,天王老子來了也是無兵可征。
侯六想著想著,突然覺得他挨的這頓打有一半都是因為陳鋒,如果陳鋒不在或者不說剛才那句話,精壯漢子也不至于打的這么狠。
想到此處,他突然停下腳步,臉色一變,轉身罵道:“你個小兔崽子!我說你他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