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洞是青云閣后山的一處洞穴,洞中每日只有在清晨才有陽光射入,然而不等洞中露水曬干就又歸于黑暗,因此洞中又黑又潮,是青云閣禁閉犯錯弟子的地方。
李思忠接到云招的命令后怒氣沖沖地沖入李建瑞房中:“爺爺,我做錯了什么要罰我?”
李建瑞也怒了:“你做下的事你還有臉問,我這張老臉都被你丟光了。對自己同門下毒是什么樣的罪名你自己想清楚,我不叫正明堂的人審你已是給你留了面子,難道非叫全天下修行之人都知道我李家出了你這么個孽障才算完?”平靜了半晌,這才又說,“你既不思悔改,就叫那只狐貍每天到朝露洞給你送飯!”說完,叫了門外候著的弟子將自己這個孫子押入了朝露洞,并用紙條捻成燕子傳書給朱洪照將李思忠被罰一事的來龍去脈事情告之與他。
張曉醒來已是深夜,睡了一大天只覺得神清氣爽,就是身上占滿了雞腿上的油。沒辦法,只得裝作撒嬌的樣子跳到朱洪照懷里滾了滾,反正他有清潔咒也不怕衣服會臟。朱洪照卻是又好氣又好笑,自己怎么陰差陽錯收了這么個弟子,不是人也就算了,還是個懶殆貨,竟然連尊師重道也不懂,身上臟了就到師傅的衣服上蹭蹭!卻也拿它沒有辦法,一個清潔咒下來,一人一狐身上都潔凈了許多。
“既然醒了,掌門已經罰李思忠到朝露洞關一年禁閉,著你每日給他送飯。”
“啊?李思忠是誰?他被罰關我屁事,我還要給他送飯?”張曉聞言一急,卻沒發現自己已經能夠口吐人言。
朱洪照卻吃了一驚,“你已經能夠說話了?”
張曉這才發覺自己剛才說出了聲音,而不是平時的嗷嗷聲,頓時大喜,也不再計較剛才朱洪照吩咐她送飯的事,眉飛色舞的說:“師傅,我睡了一覺竟然能夠說話了!”
“如此甚好。”朱洪照有些哭笑不得,哪有什么睡一覺就會說話的。
“好了,你叫什么名字?你的父母呢?”
“我叫張曉。我的父母……我不知道,我就是希望我能化成人形之后好去找他們,也不知道他們現在過的怎么樣……”提到父母,張曉有些難過。
“好了好了,既然你能說話了,我也能傳授一些修煉的法門給你。不過看起來你的修煉倒真是跟吃有些關系的。之前吃了雞腿只是讓你有了些微法力,今天被李忠思這么一鬧,吃了砒霜之后又喝了許多綠豆湯和一些藥材,你就能說話了。要不你每天依舊吃些砒霜再喝點綠豆湯和草藥?”
張曉大驚:“你是和我有仇吧?先是用雞腿撐死我,然后又要給我吃砒霜!”
“怎么和師傅說話呢?”朱洪照有些不悅,自己真的沒看錯,這個狐貍完全不懂得尊師重道的!這時想來還是朱子明最好,自己說一他從來不說二,向來唯師傅命適從——他此刻倒不覺得朱子明腦子不好使了!“那你就每天想吃什么就吃些什么吧。你們妖怪的修煉方法果然迥異。現在先休息吧,明天讓你張師兄帶你在山上逛逛熟悉一下青云閣的環境,以后好好修煉,不可為非作歹有違天道。”頓了頓,又補充道:“別忘了到朝露洞給李思忠送飯。”說完,喚來張管事要他給張曉安排個住處。
張曉跟著有些中年發福的張師兄出了師傅的院子,穿過一片竹林來到一片院落,“這里住的都是咱們師傅的女弟子,你應該算是女弟子吧?”張六季低頭看著跟在自己身后的小狐貍問道。
“我當然是女的。”張曉滿不在乎的回答,率先進了院子。
張六季把左手邊緊靠竹林的小院指給張曉,“你就住在這里吧。每天卯時起床到廚房領飯,辰時到瑩光院聽掌門講課,巳時到承光臺習劍術。不過你現在應該也學不了,師傅叫你每日在房中修煉,除了給李師侄送飯以外不要亂跑,有什么事你再叫我。你現在的身份特殊,知道你身份的同門也不過二三十人,其他的等你能夠化成人形再說。”
說完也不多停留,轉身走了出去。張曉這才有時間打量自己的院子。院門很小,僅容一人出入,對于張曉卻也足夠大。進了院子,只看到光禿禿一片的小院中造了一座小屋。屋子不過十平米見方,卻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一張板床倚墻而立,一張小書臺擺在床對面的窗下,房間正中一張八仙桌,圍了四把椅子,床邊一個五斗櫥,床側面的墻則立了一個衣柜。以后這就是自己的一方天地了。也不多想,轉身躍到床上,被子是疊的整整齊齊,她打不開,治好一扭身鉆進被子的縫隙里,懷著滿腔即將變化成人的熱情數著綿羊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張曉就被外面的聲音吵醒,其他的女弟子已吃過早飯正向著瑩光院走去,張師兄端了她的早飯過來,其實也不過是一碗粥一個饅頭外加一個雞腿。張曉匆匆吃過,就被張師兄拖了出來。
“不是不讓我亂跑嗎?”張曉疑惑的問。
“今天的早課你是不用去的,不過是趁著大家都去上早課帶你到處熟悉一下。先去朝露洞給李思忠送飯吧。”說完也不等張曉回答,拎起張曉就往后山走。
到了朝露洞,張師兄不知從哪里變出個小籃子,真的很小,掛在張曉的脖子上都不會拖到地上,拍了拍張曉的頭,“進去吧。”
張曉掛著個籃子走進朝露洞,此時洞中光亮尚未完全褪去,行走也不甚吃力,行了約十幾分鐘,才到了一處空洞所在,只聽一人聲問道:“是誰?”
“是我!”知道這人就是李思忠了,張曉有些沒好氣的答道。“給你送飯來了。”
只聽擦一聲,一點光芒亮了起來,原來是李思忠點燃了蠟燭——這還是送他來的弟子看在掌門的面子上悄悄送他的一小截。
“怎么是你?”見是那只小狐貍,李思忠生氣的問。
“怎么不是我?掌門說叫我每天給你送飯!”張曉也是越想越氣,“你自己做了錯事,害我差點死掉!我也不跟你計較,反正我也活的好好的,還拜你所賜能夠說話了。但是掌門罰你在這關禁閉,你憑什么叫我天天來給你送飯?我走過來就走了半個時辰!”
李思忠聞言更是氣得要死,爺爺叫狐貍來送飯給他,分明是羞辱于他!他因法力不如這只狐貍而心生嫉恨起了邪念,差點犯了屠害同門的罪,如果真的被送到正明堂,那就只有被公告天下逐出師門了。爺爺就是叫他日日看著這狐貍,好反省他的錯誤——現在是沒有這只狐貍他就沒有飯吃!
“你這只死狐貍,又不是我求著你來的,你有本事,你去求掌門讓他換個人來送飯,我還巴不得的。你以為我想日日看著你這只死狐貍嗎?”
“少跟我狐貍來狐貍去的,本姑娘名叫張曉!拂曉的曉,就是朝露洞每天被陽光照亮的時間的那個拂曉!”張曉在路上已經聽張師兄講過朝露洞的典故,此刻借著自己的名字故意說來挖苦李思忠——不能把他怎樣,氣氣他也算小出了一口氣。
李思忠氣得說不出話,只有惡狠狠的從張曉頭上扯下籃子,惡狠狠的從里面拿出個饅頭,惡狠狠的啃著,卻一下噎到了。
“你以為我想來么,”張曉猶有氣憤的說著,“掌門也不知道到底是在罰你還是罰我,明明是你被關禁閉,辛苦的卻是我這只小小的狐貍。”
李思忠正被饅頭噎的喘不過氣,哪還有力氣與她斗嘴,忙從籃子里掏出水壺一口灌下,這才稍微好過一些。
張曉見他喝過水了,轉身就走。
“等等,你干嘛去?”李思忠連忙問道。他在這洞中關了一夜,也是又驚又怕,好不容易有人來送飯能與自己說幾句話,雖然是自己最討厭的這只狐貍,他也不由想多說幾句話。
“我是來送飯的,你也吃過了也喝過了,我還得回去修煉呢。等我完成考校的任務,哼!”
“就你?”李思忠捧腹大笑,“你以為化成人形那么容易,尋常的妖怪總要有一兩百年的道行才能化成人形,你這么一只小狐貍還妄想十五天之內化出人形?哈哈,別做夢了。我雖然被關在朝露洞中,也知道現在是白天了呢!”
張曉聽出他在諷刺自己,頓時大怒,也不多說,轉身走出了朝露洞,跟著張六季回了自己的住處,要了一大堆食物準備開始修煉!
他說自己不能化成人形,她偏要化成人形給他看看!看他還敢不敢小瞧自己。張曉一邊吃一邊在心中暗暗咒罵,不一會就撐的吃不下了。
張曉撫著漲漲的肚子心里更是恨了,變成狐貍也就算了,被灌毒藥也就算了,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狐生的目標,竟然也這么難實現。別人不知道以為只是靠吃就能增加法力有多美好,其實不知能吃多少跟肚子大小的關系太過密切,誰吃誰知道啊!
沒辦法,吃飽了就犯困,張曉又不想睡覺,趁著房外沒人注意悄悄溜了出去。本想是到朱洪照那看看,畢竟自己在這個世界最熟悉的人就是這個師傅了。再說有了師傅了,光這么悶頭吃也不是個事兒,要是師傅能指點指點自己——小說里不都是這么寫的么,穆念慈就碰上個乞丐指點了三招,在江湖上也能跟人過幾招了,就這洪七公還不讓她說是自己徒弟。張曉現在是朱洪照名正言順的小徒弟,難道師傅就把自己往這一丟就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