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午的課間休息,邵初顏因為昨晚琢磨陶李服裝廠和Asagao品牌的事情到很晚,整個上午幾度昏睡過去,終于熬到了課休,忍不住就趴在桌上小憩,順便哀嘆這時小小的身體正是長個的時候,頭晚睡不好,簡直要崩潰一天啊。
忽然旁邊的人拍了拍她,她煩悶的換了個姿勢,不搭理。那只手又拍一拍,邵初顏一動不動,喉嚨里嘟囔道:“琳瑯,別鬧。”
對方似乎遲疑了一下,然后男生說道:“邵初顏,有人找。”
邵初顏滿心疑惑,掙扎著睜開眼,這才看清面前站著的是曲逸,舉著一只手正猶豫要不要繼續拍她。
一直以來她和曲逸都算不上很熟,兩人說過的話屈指可數。因此,邵初顏也不就好意思再繼續睡了,只得撐起身子,問道:”誰找我?“
曲逸朝身后指了指,摸摸鼻子走開了。
邵初顏往門外探了探,似乎沒有看到什么人,只得站起來走出了教室,正左右張望,身后忽然響起一道清亮的嗓音:“邵初顏。”
邵初顏轉過頭,身材高挑的美女正站在樓梯口,一張小臉顏容清妍,表情卻冰冷。
邵初顏沒有見過這個年齡的她,這張秀致的臉多年后更是生出幾分艷麗來,懷抱著粉嫩的惜蓓笑盈盈的走到自己面前。上一世,她們的第一次碰面是在紐約,據她說是專程來拜會母親,那年她二十五歲,初顏二十二。
“語嬌姐?”邵初顏疑惑的看著眼前的美人,沒錯,是她的姑表姐曹語嬌,雖然樣貌稍顯稚與清麗,卻不難辨認。
“哼,你有覺得自己是趙家人嗎?好意思叫我姐?”曹語嬌似乎心情很差。
邵初顏聞言微微蹙起了眉頭,翦瞳里滿是疑惑,瞧這位的模樣,不像是來認親戚,倒似來找茬?
果然,見邵初顏不應聲,曹語嬌自說自話道:”你以為你們家打的小算盤別人都不知道呢,把人當猴耍?整個趙家的遺產你們這房就占了一半多,憑什么!”
邵初顏終于有些明白這位表姐所為何來了,凝眉道:“爺爺的遺囑定了?”
曹語嬌又哼了一句,黃鸝般的聲音諷刺道:“不要裝了!尤其是你,明明不姓趙,居然還能騙到一份家產和外婆的家傳玉佩,也不知你家那個下堂婦使了什么手段!”
這話說的極難聽,更踢了邵初顏的軟肋,她當即臉色一變,冷冷的道:“不如我幫你把這番話轉告你二伯父。”說著就從兜里拿出手機來撥號。
曹語嬌見狀有些急,揮手就拍向她手里的電話,只見那只黑灰色小磚塊諾基亞劃出一道弧線,從二樓掉落到一樓的操場上,‘啪’,發出碎裂的聲音。
這時的手機還不十分普及,而且功能簡單價格昂貴。在求實公學卻也基本人手一只了,畢竟這里的孩子家境普遍比較好。
曹語嬌一愣,她的本意并不是要砸了它,但她神色只略微遲疑了一下,又立刻不屑的道:“手機我賠的起,死小孩只知道告狀!不要以為爺爺留了一份錢給你,你就坐回你趙家長孫女的寶座了!你聽清楚了,金城是趙家的地盤,不歡迎你們!你識趣就趕緊滾回尚城去,滾的越遠越好,老老實實出國更好!”
邵初顏有些不明白了,大張旗鼓的跑來找她,就是為了所謂的‘警告’一番?
曹語嬌在她印象中并不像這么幼稚膚淺的人。
其實她高看曹語嬌了,此時在曹語嬌不過十七八歲,正是飛揚跋扈的年紀,除了在外公面前裝乖小孩,基本上沒受過什么委屈,也沒經過什么事兒,在此時她的眼里,受了母親的點撥來為難十三歲的邵初顏不過是舉手之勞。只可惜,她錯估了邵初顏非但不是顆軟柿子,還是只會讓人鼻青臉腫的刺猬。
只見邵初顏微扯嘴角,憐憫道:“語嬌姐姐,你是不是只分到一丁丁點啊,把你氣成這樣?認識你的知道你是趙家的外孫女,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里冒出來的潑婦。”她故意將‘外孫女’三個字咬重。
曹語嬌尖著嗓子叫道:“外孫女怎么了,總比你們好,為了討好邵家改了姓,現在為了騙錢又回金城!別以為沒人知道你們的小把戲!爺爺沒那么傻,我媽一定能讓爺爺把遺囑改回來。”
邵初顏覺得打這種嘴仗真是毫無意義,何況這里是人來人往的樓梯口,雖然走樓梯的人不如乘電梯的人多,但學校五朵金花之一的曹語嬌當場撒潑,已經遠遠的停了幾人在往這邊看。
邵初顏想了想,現在的曹語嬌也不過是個小孩子,還真沒辦法和她計較太多,于是果斷轉身,準備離開。
曹語嬌見狀一驚,伸手拍在她的肩上:“我還沒說完!你和蘇晉北是不可能的,以后別纏著他!”
邵初顏一頓,轉過身來,訝異的道:“這認識他?”
“哼,我們不但認識......”曹語嬌的臉頰飛起幾絲紅霞,神情復雜的道:“你也不看看自己才多丁點大,蘇晉北又不是變態,怎么可能喜歡你!你趁早省省,蘇晉北的婚約是和趙家訂的,你已經改姓,這婚約無效!”曹語嬌自信的挺了挺胸膛。
“哦。”邵初顏淡淡的道:“看來你也喜歡他,那競爭還蠻激烈的,繼續努力吧。”
曹語嬌被戳穿心事,面上一紅,不由加重手力,推了邵初顏一把:“離他遠點,不然我一定收拾你!”說完從邵初顏身旁走,經過她時狠狠撞了下她的肩,窈窕的背影踩著鞋跟搖曳而去。
‘痛’,邵初顏扶著肩暗道,面上卻沒有表情,也不吭聲,回到座位上坐下繼續趴著。
樓梯口圍著的七八人見沒了好戲看,四散開去,關于‘平民邵初顏和趙家表小姐曹語嬌搶男人’的消息卻不脛而走。
所以,放學后在校門外看到那臺黑色蓮花時,邵初顏一點都不驚訝。
蘇晉北似乎更喜歡穿休閑裝,他此刻正抱肘靠在車前,穿著卡其色的連帽衫,里面配格子襯衣。
看見邵初顏走出校門,微微抬起下巴,就算是和她打了招呼。
邵初顏走到車前,也不看他,一聲不吭的拉開副駕的車門坐上去。
蘇晉北挑挑眉,也上了車。
“小姑娘,隨便上男人的車可不好。”蘇晉北發動車。
“你也算男人?”邵初顏淡淡的答道,從反光鏡里看到校門口的氣質美女曹語嬌臉色鐵青正跺腳,想想又補充道:“你也算人?”
“我有影子。”蘇晉北淡淡的道。
“經濟人只能算一個概念,不能算人。”邵初顏道。
“不能理性對待一切的人,有什么資格控制大局?”蘇晉北慢悠悠的回道。
“你既然招惹了語嬌姐,就應該做好善后工作。”邵初顏說完忍不住小聲嘟囔道:“曲逸簡直就是臺人型廣播。”
“他是私人頻段的電臺。”蘇晉北糾正。
邵初顏決定不計較他八卦小弟的事,平心靜氣的道:“你真的和曹語嬌有一腿?你喜歡她?”
蘇晉北挑挑眉:“你吃醋?”
強忍住翻白眼的沖動,邵初顏苦口婆心勸道:“我猜你也不會是因為喜歡她,但是做人要負責任,你不能利用人家小姑娘的一片癡情。”
“你如果早些回金城,那就什么事也沒有了。”蘇晉北面不改色的的道:“你怎么就斷定我不會喜歡她?”
“你不是一個會輕易對誰產生感情的人。”邵初顏側頭看著窗外,心機浩瀚的人要計算的太多,哪有空隙來放置那玲瓏剔透的愛情?
“難道和趙家表小姐訂婚也可以獲得蘇嫦律師的認可?”見蘇晉北沒有接話,繼續道。
“你都要出國了,我只能什么辦法都試試,總不能和趙衷遠表演出柜吧?”面容俊美的男子微皺眉頭,看起來真的十分苦惱。
“停車!”邵初顏忽然覺得這個男人真是太不擇手段了!可恨!
“你搬家了?住這兒?”蘇晉北將車靠邊停下,漫不經心的挑目看了看她身后的高樓道。
“對!蘇大少爺!”邵初顏憤然下車,將車門一摔揚長而去。
蘇晉北望著‘砰’一聲被甩上的車門,摸摸鼻子,自言自語道:“十三歲脾氣就這么大,以后可怎么改嫁啊......”
邵初顏有些郁悶,蘇晉北愿意為了解釋和曹語嬌的關系而專程過來一趟,可見他的確很重視這次假訂婚。可是這個蘇晉北,太自以為是!總是壞她的事!
上一世本來兩姊妹一見如故,紐約碰面后經常電話聯系,曹語嬌那個人頗有幾分才情和手段,對人情世故也看的通透,有時還會提點邵初顏幾句,因此邵初顏重生以后本打算未來在趙家對曹語嬌有所倚重,沒想到還來不及拋出橄欖枝,就被蘇晉北把事情給攪黃了。曹語嬌的少女情懷注定被傷,這筆帳還會被記在自己頭上。
邵初顏撇了撇嘴。
可歸根結底,是爺爺改了遺囑才會得罪了曹語嬌的。世上沒有永遠的敵人,更沒有永遠的朋友。當兩人的利益起了沖突,已經注定無法結盟。前世的情誼,興許只能變成黃粱一夢。
注:經濟人——即假定人思考和行為都是目標理性的,唯一地試圖獲得的經濟好處就是物質性補償的最大化。常用作經濟學和某些心理學分析的基本假設。西方古典經濟學中的“經濟人”假設,認為人具有完全的理性,可以做出讓自己利益最大化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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