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片粉紫色的蔓藤花瓣在空中飛舞著,盤旋著,爾后輕輕落在了索亞的頭發上、肩膀上,他不以為意,只是靜靜地注視著許春花。
“那算了。”許春花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不屑一顧,“說真的,從剛才開始我就覺得這塊石頭不怎么樣,太張揚了,不適合我低調內斂的風格。”
“哦?是嗎?”索亞顯然是不相信她的說辭。
“當然!”許春花開始反擊了,“倒是殿下你,怎么做起了魔鬼的兼職,干起買賣靈魂的勾當了?”
“買賣靈魂難道不是件很有趣的事嗎?還有我要的是你的心,不是你的靈魂!你的靈魂不值一文,倒是你的心,還有那么點價值。”索亞嗤之以鼻。
“此心私有,嚴禁買賣。”這位外星王子嘴皮子極之利索,許春花發現自己是說不過他的,于是拿著盛藥劑的盒子準備閃人,“買賣不成仁義在。這位壯士,青山常在綠水長流,拜拜了您吶。”
“這是惱羞成怒嗎?或者說是某種期望受挫后的典型表現?”索亞先是微笑地打量了幾眼她臉上的神情,然后拂起她脖子上一縷散發,低沉著聲音道:“現在,我的公主,請轉過身去。”
許春花乖乖轉身。
然后她只覺胸前一涼,低頭一看,那顆價值連城的“海洋之心”正靜靜地垂在她的身前。
這一顆,回去換成人民幣,那得有多少位數字呀,許春花喜滋滋地欣賞了一會,然后示意索亞,“謝謝你,殿下!麻煩幫我取下來!”
這讓后者有些愕然,“怎么要取下來?難道不喜歡嗎?”
“很喜歡,可是這么一大顆,真的很高調了。”關鍵是這樣戴著如果不小心丟了多可惜。
“唔,這是可以調節的。”索亞拿起鏈墜,抬手輕點了幾下,“海洋之心”就在許春花的眼皮底下變成了一條由粉色花瓣和褐色果實串連起來的項鏈!
這項鏈許春花認識,是本地有名的手工品,那粉紫色花瓣代表的是蔓藤花,褐色果實代表的是嘎吱果,分別為泰墾星特產,價格便宜,造型可愛,她還準備回地球的時候帶幾條送人呢。
不帶這樣的,就不能老老實實送件值錢的玩意兒么?許春花暗暗腹誹。
索亞盡責地介紹道:“這是件可改變光線折射度的飾品,如果你以后想用不同的樣貌見人,可以按這里進行調節。”
說到這里,他的手指沿著鏈墜緩緩上移,然后,有意無意地停在了許春花的鎖骨處。他溫熱的鼻息,似有似無地隨著呼吸蔓延開來,和她的交纏在了一起,額前的一縷頭發,松散著,垂了到她的鬢間。
這時,“叮”地一聲脆響,在許春花耳邊響起,打破了這片魔障。
是周湛發來的短訊,內容很簡單:我正準備出發去泰墾星。
索亞此時已縮回手,他端詳著許春花的神情,猜測道:“這么高興?讓我猜猜,是周湛吧?這么看,我似乎還是慢了一步啊。”
說到這里,他緊盯著許春花,微笑道:“地球的公主,項鏈一定要戴好啊。要記得,時刻戴在身上,不要丟棄了它。”
他的眼里一片幽深,就像沉睡的大海,仿佛在下一刻就會醒來,卷起一場令人膽戰心驚的風暴。
和索亞告別,許春花就向星際貿易學院的大門走去,并告訴了周湛自己的行蹤。
沒一會兒,兩人就在學院門口會合,多日不見,周湛愈發豐神俊朗,他衣裝筆挺地站在那里,目不斜視,就像等待檢閱地軍人。
“嗨!”許春花踮起腳尖,朝他揮了揮手。
周湛邁開堅定地步伐,快速走了過來,此時已近傍晚,路燈溶溶的光線打在他的身上,映出一團柔和的光暈。
仿佛周遭一切喧囂皆以退去,光暈下的他宛若最原初的誘惑,讓人不敢逼視。
恍惚間,周湛已到了近前,他臉上有自然流露的喜悅,只是低頭看著許春花,靜靜地不說話。
許春花有些手足無措,“去走走?”她詢問道。
“嗯。”周湛微微笑了笑,頜首道。
兩人變換了樣貌,踱步在泰墾星傍晚的集市中。
賣嘎吱果的那位店主依舊吆喝得賣力,許春花指著瓶子里不停蹦跳著的嘎吱果,壞心眼地想讓周湛嘗嘗,被他微笑著搖頭拒絕。
走到一個燒烤攤子前,周湛停下來烤了兩串海草,然后轉身都遞給了許春花。
許春花伸手接過,望著他沉靜里帶著愉悅的神情,心里只覺得快活莫名。說也奇怪,他明明就沒有講話,她卻覺得他們已交談過千言萬語。現在他靜靜地站在自己身旁,就像已經站了很多年,就像他一直都在這里。
月街是泰墾星一條普通的街道,由青石鋪就,路兩邊是一棟棟緊挨著的房子,此時天色已晚,很多房子的窗戶里散發出溫暖的光線。
許春花和周湛一前一后,靜靜地行走在這條充滿著煙火氣的月街上,誰都沒有說話。他們腳下的影子被路燈拉得長長的,漸漸重合在了一起。
一個泰墾星本地小朋友匆匆從他們身前跑過,一溜煙地進了他們右手邊的房子里。
那戶人家的窗戶大開著,擺著豐富食物的餐桌正對著窗口,餐桌旁,母親正拿了個容器給遞給左手邊的家人,這時,那位先前從他們身前跑過的小孩已經走到了餐桌前,那位母親微笑著,好像是訓斥了幾句,淘氣的孩子不以為然地坐下,一家人其樂融融地開始了進餐。
“這場景,讓我想到小時候......”周湛略比平常低沉的聲音響起,臉上浮現出回憶的神情,“那時候,母親還在,她是個美麗的女子。每天父親忙完一天的公務,我們就會圍坐在餐桌旁,吃著她親手做的晚餐。父親喜歡在吃飯時說起各種樂事,母親總是微笑著提醒說吃飯時不宜大聲講話。我只覺得不耐煩,有時故意大聲說給她聽。母親卻從沒大聲訓斥過我。她是名生物學家,我九歲時,有一次她到外星球采集標本,就再也沒有回來.....”
昏黃的燈光下,他的臉上有一抹無法掩藏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