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難當頭？

　　西北一線邊境數萬百姓身價性命？

　　這些本來沒什么，但老王爺身份敏感，皇帝本來就很忌憚，這些東西加身，這話如果傳到京城，傳到皇帝耳中，那還得了？

　　朱一的敏感的察覺到，柳湘似乎對這一次招商知道一些什么內幕，說話投其所好，卻忘了這是在給老王爺招黑。

　　首席上，老王爺八風不動，沒看柳湘，也沒接話，只是一揮手，道：“這托盤里放置著一樣東西，關系重大，王府目前要做的就是這門生意，誰如果能猜透本王心思，本王就選誰跟王府合作。

　　從今以后，在西安府乃至大明境內，不會再有人敢攔爾的車駕，王府的人脈資源，甚至本王，都可成為其后盾。”

　　老王爺眼睛瞇了瞇，道：“開始吧！”

　　話音一落，老穆朝著那幾個親兵略一點頭，隨后那幾個親兵一把掀開了托盤上蓋著的絹布。

　　絹布之下，呈現在眾人面前的，是一塊塊的鐵餅。

　　一眾商人皆是一愣，紛紛看著那鐵餅，不知道老王爺到底什么意思，交頭接耳起來。

　　老穆叫人取了香過來，道：“以一炷香的時間為限，一炷香后，有想法的，可以說自己的想法，沒有想法的，視為自動棄權，計時開始?！?p>　　“什么？一炷香？”

　　“王爺這究竟是出的什么啞謎……”

　　“老王爺這不是在招商，倒更像是在招女婿啊……”

　　最后那人雖然刻意壓低了聲音，但朱一和沈輕舟都聽到了，二人互相看了一眼，都覺得不可思議。

　　朱一小聲道：“長寧郡主？”

　　沈輕舟點了點頭，然后又搖了搖頭，警告道：“非禮勿言，這里是王府，別的先不要管，先解王爺的難題吧。”

　　看沈輕舟如此諱莫如深，朱一心道，看來那人的猜測竟然不錯，難怪柳湘非要把柳緒那個草包帶來，竟是為了這個。

　　不過，王府女婿？

　　這種天家貴胄的上門女婿可不好當，生長著天家，固然什么都不缺，然而一生沒有自由，禮教、禮儀等等條條框框的東西太多。

　　最重要的是，他們一生都離不開天家這個無形的牢籠，有的公主郡主，則是政治和親的籌碼，一生郁郁，不得善終。

　　所以，朱一從來不羨慕什么王府高貴，也許他們活得真的不如普通人。

　　朱一喝了一口茶，低聲道：“二公子怎么看？”

　　沈輕舟看他，道：“這東西就是最普通的鐵餅，我朝對鹽鐵等管控得都很嚴格，除了日常使用的鐵器之外，其他鐵器煅燒鍛造之物，全都歸鹽鐵司管理，這幾塊鐵餅如果是從普通人家里搜出來的話，就已經是殺頭之罪了?！?p>　　在明朝，販賣銅礦、鐵礦等物都是犯法的，像周記鐵匠鋪那樣的鋪子，也必須向官府申請許可證，每年繳納一定的賦稅，方可營業，且都有嚴格登記，嚴格管控鐵器的量和去向。

　　涼州衛又與敵國接壤，鐵器又是打造兵器的必需品，官府對鐵器等物的管控就更加嚴格了。

　　朱一不由得想到了那天的地動，再看向那鐵餅，目光一下變得炙熱了起來。

　　“這鐵餅，細看倒不像是本國之物，反倒更像是遼國的……鑌鐵??！”

　　一個商人驚呼起來。

　　是的，這個世界里，一樣有遼國，與后世種花家的歷史差不多，這個世界的遼國，一樣是以“鑌鐵”為名，只是朱一現在不知道，遼國的王室與后世的遼國是否一樣，都是耶律氏族當政。

　　在當時的遼國，在鐵器方面的研究，確實有很大的權威性，起碼比大明要強的多。

　　朱一是第一次親眼見到所謂的遼國“鑌鐵”，看上去和一般的鐵餅沒什么區別，但懂行的卻看得出來，無論是從堅硬度，還是其他上面來辨別，這種鑌鐵確實勝過大明煅燒出來的那些鐵餅。

　　鑌鐵，大炮，老王爺模棱兩可的態度……

　　剎那之間，朱一心中雪亮，看來老王爺這一次招商，是想找商人解決大炮管口的問題。

　　大炮管口有問題，朱一也是之后才想明白的。

　　大明既然在研究這種大型的熱武器，為什么一直都沒對外宣告？

　　主要原因，就是大炮沒有實驗成功，至少是沒有完全實驗成功。

　　原本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問題，但老王爺替他解決了。

　　鑌鐵是這個世界里，被認為是最堅硬的鐵器，遼國依靠著這一項技術，打造出來的兵器，被認為是這個世界最鋒利和堅韌的兵器，但是這只針對于冷兵器，運用到熱武器上面，就很容易出問題了。

　　一是冷卻，二就是堅硬度不夠，太大的后挫力之后，就很容易造成冷卻時間過長，又或者管口裂開的風險，朱一猜測，這兩個風險，老王爺的實驗可能都會遇到。

　　如果是之前，他沒有解決辦法，但就是這么巧，他碰到了那個韃子商人，恰好賣了一車石墨烯材料給他，這就叫“歷史的一撞”。

　　“真是鑌鐵?。窟@東西不是遼國人……咳咳，想來應該是遼國商人拿到我們這里來賣的……”

　　“老王爺把這東西拿出來給我們看是什么意思？”

　　“鑌鐵是鍛造兵器所用，難道老王爺的意思是……”

　　那商人的話沒說完，也不敢說話，大家紛紛裝聾作啞，總之就是沒人敢聽，也沒人敢繼續接話了。

　　一炷香很快就燒完了，最后一點火光熄滅。

　　一屋子人，走了一些，剩下六七成。

　　這些人又分成兩撥，一撥是跟柳湘的，一撥就是跟沈輕舟的，涇渭分明。

　　老穆上前，道：“時辰到，諸位有什么想說的，便可以在此暢所欲言，王爺聽后，自有定奪?！?p>　　眾人看向老王爺，這才發現老王爺瞇著眼睛，不知道是在閉目養神，還是已經睡著了。

　　眾人又是一陣面面相覷，不知道怎么辦。

　　最終，還是一個商人站出來，拱了拱手，作揖道：“既然穆統領開口，那老朽就來說上一二，不周之處，還望海涵，要說這遼國的鑌鐵，實乃鍛造工藝之佳品……”

　　“噗嗤……哈哈哈哈！鍛造工藝之佳品？就這黑乎乎的玩意兒？哈哈哈——”

　　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瘋狂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