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一又把暴動的事情簡單說了，當然他只客觀陳述了事實，沒有說自己的猜測，里應外合這種抄家滅族的大罪，朱一不敢隨便亂說。

　　祁總兵聽后，倒是不吝對沈輕舟的欣賞，道：“本官也曾聽過沈家二公子的名聲，此人攬下施粥這事，確實解決了城中燃眉之急，否則就算沒有今天的事情，時間長了，城中餓殍遍野，遲早也會暴亂，這一次倒是事先警醒了丁大人。”

　　丁知府做事，一向喜歡明哲保身，這一點，祁總兵是知道的，但有時候，也由不得他明哲保身了。

　　朱一聽后，忽然茅塞頓開。

　　他之前還懷疑沈輕舟，是否跟韃子有什么關系，故意在這時候以收買民心為由，引起城中暴動，屆時官府抽不開人手，也根本沒工夫去管秘密行軍的韃子了。

　　此刻聽祁總兵一番話，他才猛然清醒過來，沈輕舟用手段收買人心是真的，實際上他這也算是一舉兩得，提前警醒了丁知府。

　　丁知府再糊涂，再明哲保身，也不想城中出現動亂，今天之后，城中巡邏和防衛必定會加強，免得再出今天這樣的事情。

　　也許，真是他多慮了，這只是一種巧合。

　　“我該說的都說了，至于是否采信，如何處理，還請祁大人定奪。”朱一很識趣，不會去碰邊界線。

　　祁總兵點頭，道：“本官已經知道了，此事關系重大，你記住保密，不可再對人提起此事。”

　　若是平常，祁總兵會直接下令，但朱一先救了周徹，又主動匯報，他自然要區別對待。

　　朱一也懂，“是，祁大人。”

　　祁總兵看了一眼沙漏，道：“夜深了，本官派人送你回城。”

　　這時間快要宵禁了，如果回去趕上宵禁就不能再進城了，但如果有軍中手令，那就不一樣了。

　　朱一也不客氣，道了謝，叮囑了周徹幾句，就從容離開了。

　　他剛走，祁總兵的臉色一下就沉了下來，周徹跟他多年，一時也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此人當真，只是一個末流小民？”祁總兵沉思了片刻，忽然發問。

　　周徹道：“是，至少戶籍上登記是，至于南直隸首富公子身份，確實是之前為了買糧編造的，大人……有什么問題嗎？”

　　祁總兵搖了搖頭，道：“此人思維太過敏銳，將來不可限量，你留意一點，能幫得上忙的地方，就幫他一把，說到底他也是在為軍中做事，還是我北大營的兵。”

　　周徹一聽，心中一喜，有了祁總兵這一句話，今后朱一若是遇到什么事，那就是真的可以找軍中出面解決了。

　　“末將知道了，多謝祁大人。”

　　祁總兵愛惜人才，又覺得朱一心思正，雖然偶爾做事出乎意料，但卻是無傷大雅，自己提一提也沒什么，他沒多說什么，讓周徹好生休息，自己則憂心忡忡的離開了帳篷，冒雨再赴寧王府。

　　朱一冒雨進城，一路拔足狂奔，卻并不是回自己的小院，而是去了沈家。

　　一天的混亂之后，涼州衛城中平靜了下來，雖然仍有不少附近過來的流民，但總算是在可控范圍之內，沒有白天的那種混亂。

　　沈輕舟聽手下說朱一來了，還覺得挺意外的。

　　他今天淋了一點雨，身體有點不適，但還是抱著個湯婆子，迎接了出來。

　　朱一見他出來，連忙道：“二公子出來做什么？外面這么冷，快進去！”

　　沈輕舟身體不好，哪里禁得起這風雨。

　　沈輕舟卻笑道：“我哪有這么柔弱，進來坐吧，屋子里有火盆……來人，去給朱公子拿些干凈衣物過來。”

　　下人很快拿了干凈衣物過來，朱一換了，沈輕舟又叫人準備了姜湯，等他喝了，這才開口道：“白天的時候，為什么不過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