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曉此時在做什么？

　　她很著急，丁品品這一出說沒有打亂了她的陣腳那時假的，衣服準備好，人卻沒來，更別提那個男模了，大概也是沒影兒的事，如果丁品品是存心的，那么大約連找都沒有地兒去找吧。

　　還是失策了。

　　她打電話給蘇雅君，雖然內心極度不愿意麻煩人，但也不能坐以待斃不是，可蘇雅君大忙人，竟然正在趕往劇組的火車上，據說這次演的是一個女扮男裝的女丞相，十分考驗演技。

　　春曉聽她口氣歡快心情很好的樣子，到嘴的話沒說出來，只說了好好演，就心煩意亂地掛了電話。

　　電話那頭蘇雅君手持手機含淚看著繡著十字繡的小助理：“我是不是很煩……”

　　小助理看著手中活計，眼皮子一抬：“嗯。”

　　之后猛然意識到什么，手一抖，立刻否認：“不不不，特別不煩，雅君特別好……”

　　蘇雅君：“……”T__T

　　掛斷電話，看看手機上時間已經不多，“糟糕。”她煩躁起來，在走道來回踱著步子，連面前有人走過也不知道，這便撞上。

　　“春曉。”項瑤疑惑中帶著欣喜看她。“你參加這次的春秀？”

　　啊，是這個女孩兒，春曉喜出望外。“項瑤，你想做模特嗎？”想起昨天她專業的示范走步，心里一寬，手便緊緊攥了上去，“我的模特有事兒不能來了。”言簡意賅，時間不多，刻不容緩。

　　長話短說間項瑤大約明白春曉的困頓，直接應下來，她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朋友有難當然是兩肋插刀了，春曉抿唇笑著說：“那去更衣室準備。”

　　化妝師給化好妝，項瑤氣質立刻大變，從普通的眼鏡妹成了美麗的模特，眉宇間隱隱透露出的光華連到自己也驚嘆起來，春曉想起林若木的話，便有樣學樣對項瑤道：“不要妄自菲薄，你是很好的。”

　　項瑤信心倍增。

　　只是，看著鏡子中如畫的眉目，春曉想道男模特還沒有著落，依舊心頭堵著，抬眼時候，門口瞬間閃過一張可稱為風華絕代的臉，他曾邀她走秀，他會畫眉，會描唇，會許多東西，他說他們是朋友，他說有什么事情就找他，他的名字是蘇冕。

　　心里莫名動了動，身子卻僵直，不，不能去找他。

　　想起之前種種努力，春曉克制住走過去的步子，像是釘子一般釘在原地。

　　過了一會兒，像是下了什么決定，她突然對化妝師說：“待會兒給我化地淡一些。”說完，她拿起一邊的剪刀，在項瑤那聲怎么了尚未問出口時候，狠狠剪了下去。

　　留了多年的烏黑長發落下，如云似墨，她將它們攥緊，似乎握著決心。

　　然后春曉對著化妝師附耳低語：“民國風。”

　　化妝師此時才明白眼前女孩是要反串了，愣了一小會兒，迅速開始上妝，一邊心中暗暗道，這年頭能干脆剪掉長頭發的女孩子可是不多了，心里頭碎碎念，手中活計卻是沒有停下的，人可是專業的。

　　臺上音樂響起來了，此時其他選手都在后臺排隊準備著，因為沒有模特，春曉一直沒出現，這時候有老師在喊人了。

　　“春曉，春曉！哪個是春曉？號碼是12號，不來做棄權處理啊……”

　　姜小芒此時早就換好衣裳了，她身子隱在幕簾之間，目光卻是灼灼，看著這些聒噪的小丫頭片子，心里無比鄙視，想起春曉，暗道難道這丫頭知難而退了，還真是不堪一擊，只是她的唇角在翹到一半的時候僵住了。

　　“來了。”有人出現跑到老師那里領牌子。

　　待到姜小芒看到眼前人時候一瞬腦子里就噼啪火光一閃出現一段話來，“面若中秋之月，色若春曉之花，鬢若刀裁，眉如墨畫，眸色冰清玉潔，美姿儀。”

　　這模特哪里請來的？

　　看著所有人驚訝眼神春曉有些尷尬，她本就是女子，所以叫化妝師做一個比較柔和的妝，沒想她直接給弄成宅門公子哥兒了，好在服飾還算靠譜，掩蓋了女氣。

　　只見她頭戴著白色帽子，帽子圓頂，下施寬闊帽檐，微微翻起，黑色毛呢料子西服做成靠近中山裝的式樣，既莊重又帶有學生氣息，一股濃郁民國洋務氣息就被帶起了。

　　似乎回到那個年代。

　　姜小芒沒來得及驚呼，后臺老師便叫上臺了，隨著音樂響起，她迅速調整情緒，正色走上T臺，她步履熟練，姿態優雅，似乎從來就是個模特。

　　的確，姜小芒曾經是個野模，默默無聞了3年，一直不得上位，直到搭上那位，才借著演戲漸漸破出一方狹路，不僅狹窄，還難走。

　　可她要的從來就是另外一條路，林若木，我如何才能趕上你，只有趕上你，才能將你踐踏在腳底，狠狠地……

　　看著臺下那個人無聊地的模樣，姜小芒唇角滑過狠戾笑容，燈光下卻是化作一抹嬌艷，如盛開桃花，她緊緊攥住的手滲出冷汗，“他沒有認出我來，沒有。”他撕裂她的人生，他沒有認出她來。

　　心中五味交雜，本以為會松一口氣，可不甘心與痛苦隨即又是如驚濤駭浪卷席過來，拉扯心臟，好在她控制住，腳步微微一顫，腳尖一旋，順勢化解。

　　一個轉身，手松松地搭上肩膀，似乎在拉扯書包，與一邊的男模做著互動，歐美式樣的校服展現姣好身材，演員一般的表演加分不少，評委席上頻頻點頭，姜小芒明白，這是不錯的預示。

　　只是余光撇到那個女人，低著頭，一臉祥和不知想著什么，這些人中唯有她與他，唯有她與他……

　　冷汗涔涔后，終于回到后臺。

　　“姜姐，你一頭汗。”嚴麗拿過來毛巾給她擦汗，殷勤又速度，實在是一個好助手的模樣，姜小芒想了想說你畢業后直接進入林生娛樂公司做事，嚴麗喜不自禁，立刻又去倒水。

　　當然，如果那林生還沒破產的話。

　　看著嚴麗歡喜離去的背影，姜小芒嘆氣，覺得聽話只聽一半實在不是一個好習慣，這孩子尚需調教。

　　前面，春曉與項瑤已經上臺了，看著臺下明晃晃白花花一片，春曉有些眼暈，她努力回憶那天小商品市場與蘇冕一道走秀的情景，希望能夠尋到一些幫助。

　　項瑤拉住她的手道：“春曉。”眼眸中擔憂溢于言表。

　　“不要緊，就當校園中的閑庭信步好了。”

　　她揚起脖頸，邁開步子。

　　與項瑤并排，《錦繡民國》的主題曲《江南》的音樂繚繞全場，如此俊美的如畫眉目，兩人看起來實在是很登對，偶爾對望，就像是一對情侶，細雨纏綿，目光纏綿。

　　此時《錦繡民國》已經熱播，年輕人中刮起一陣民國熱潮，見此情景臺下頓時響起掌聲歡呼支持。

　　一如男款，項瑤的女學生衣服也是經過改良的，上身是青黑色旗袍，衣襟口有一中國結式樣的紐扣，低領短襖，下身是黑呢子及膝裙，保暖又時髦。

　　頭發是劉海頭，顯得清純羞澀，帶著那時代的風味。

　　春曉走到一半的時候，看著臺下依舊一臉淡漠的圖蘭微笑，心中卻是惴惴不安，你能看出我的心意嗎？你能看到嗎？

　　你一定要看到。

　　上天垂憐！

　　在看到圖蘭女士抬眼看到項瑤衣服時候一瞬間眸子里抹探究疑惑的光芒時候，春曉知道成功了，不枉費她紅著眼將圖鑒中布料的花紋一幅一幅比對，找出圖蘭最喜歡的那款，然后用系統繡在青黑色旗袍上，粗略一看是平平的，但是借著光，卻能有千變萬化的立體感覺。

　　本來，T臺上的服裝就不一定是要可以穿著逛大街的不是么？

　　高端，永遠與時尚血肉相融。

　　高端，又代表著獨一無二！

　　挽著項瑤的手轉過身，春曉心中默默數道：“1、2、3、4、5、6……”

　　在《江南》拖著尾音結束的時候，春曉與項瑤也回到了后臺，有人喊：“12號的設計師有人找，12號設計師有人找……”

　　此時剛好數到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