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朕這幾天一直在考慮該不該讓你看看那樣?xùn)|西。”
“什么……？”
羽帝目光轉(zhuǎn)向屏風(fēng)：“破蒼卷。”
天音錯愕：“破蒼卷？”
“對，幾張殘頁。破蒼卷曾屬于咱們大羽，天意難測，上蒼既然收回它，卻給羽國皇族后人留下幾張殘頁，唉，其中玄機就和那殘頁上的文字一樣難解。朕不瞞你，朕從十五歲起就開始參悟殘頁記載的內(nèi)容，或許朕不是上蒼選定的那個人，直到現(xiàn)在，朕都看不懂，但你不同，說不定你能找出解讀它的關(guān)鍵。朕希望這是上蒼給朕的暗示，暗示破蒼卷仍舊屬于大羽，遲早它會回到朕手中。”
長睫低垂，她輕聲道：“請父皇務(wù)必讓兒臣一觀。”
天欲明神殿，父女倆一前一后走進(jìn)后殿，所有侍駕的宮女太監(jiān)都被留在前殿門外等候，包括跟著天音的碧舞。
紫竹聽聞陛下駕到，連忙丟開正在分派的事務(wù)迎出來，羽帝揮手示意他免禮：“紫竹，朕帶天音來看那件東西。”
紫竹凝視天音半刻什么都沒說，躬身一禮將兩人引向自己的臥房。三人在他床榻前站定，紫竹聚氣于掌心，輕輕一推，笨重的木床登時向后飄出兩米。天音呼吸轉(zhuǎn)沉，果然……殘頁藏在密道中！
方磚踏動，紫竹拉出一只精鋼圓環(huán)，地面旋即露出條僅容一人通過的石階。羽帝側(cè)身望向天音：“鈴鐺，你好像一點都不覺得驚奇。”
天音緩緩對上羽帝的視線展顏道：“事關(guān)破蒼卷，父皇就是請了天兵天將守護(hù)在此，我都不會覺得驚奇。而且……眼前情景意外和我昨夜夢境相似。”
“夢境？”羽帝一邊引她步下石階，一邊略有興致地追問。
“昨夜，我夢見自己跑在一條狹長的甬道中，不知怎的，竟到了父皇南書房的地面下，我聽得到父皇在上面和兩位大臣議事，可卻找不到能走上去的階梯，又黑又冷又怕，我正想往回跑試試能否找到出口，誰知眼前晃過一道黑影，那黑影正附耳于壁全神貫注地聽您說話。驚嚇間我出聲喚人，結(jié)果這一喊就醒了。”
羽帝步伐突然一頓，轉(zhuǎn)頭凝視天音：“那你可記得夢中的黑影什么樣子？”
“夢中細(xì)節(jié)很清晰，但那人樣貌從始至終沒能看清，好像……續(xù)著花白胡須。”
“哦……”羽帝淡淡一笑：“你這夢還真有些離奇。”
天音點頭：“是很離奇呢。”點到這里剛剛好，天音沉默跟在羽帝身后，若再點得更明白些，以父皇的心機立時便能洞察她并非夢到，而是曾踏足過只有帝王才有資格知曉的地下迷宮。
說話間，三人已進(jìn)入一間封閉的石室。天音環(huán)視四周，這間石室沒有聯(lián)通密道，只有紫竹塌下石階可抵達(dá)，顯然，這里經(jīng)常有人來，地面鋪著長毛絨毯，和父皇寢宮中的地毯質(zhì)地相同，正中放著一張花梨木小幾，小幾上一只盒子掛了三道青銅鎖，殘頁想必就在盒中。
羽帝沖紫竹道：“打開吧。”話落，他攜天音席地而坐。
紫竹取出一把貼身的鑰匙，卻不去開盒子上的鎖，他將盒子翻轉(zhuǎn)過來，天音詫異道：“開鎖為何要將盒子翻過來？”
“呵呵，鈴鐺，三道青銅鎖只是一個小小的機關(guān)，若有人妄圖砸開，盒內(nèi)的機關(guān)便會啟動，他就算看到了破蒼卷也沒命活著走出去。”
“原來如此。”天音仔細(xì)瞧向盒底，紫竹將鑰匙插進(jìn)暗孔鎖眼，幾聲機括碰撞聲掠過，盒底啪一下彈開，數(shù)頁寫滿小字的殘頁映入眼簾。紫竹取出推到天音面前：“公主請。”
天音望向羽帝，羽帝點點頭，天音這才凝神瞧向傳說中的破蒼卷。纖長手指撫過殘頁邊緣，天音詫異，數(shù)百年時光，按說紙質(zhì)早應(yīng)泛黃且十分脆弱，可這殘頁卻和新的一樣，惟獨右上角幾絲暗紅色的血跡昭示著它的陳舊。
“不可思議吧？”羽帝看出她的詫異繼續(xù)道：“不光紙質(zhì)如新，你用力撕扯試試。”
撕扯？目光交接，天音遲疑著掀起一張用力去撕，那紙頁卻如堅韌的錦緞，連一個缺口都沒有。
羽帝笑開：“當(dāng)時朕和你一樣驚訝，這破蒼卷不愧為神書，刀槍烈火它都不懼。”
“果然神奇……”
“好了，先看看能否讀懂。”
天音點頭，凝神于紙上文字，逐字逐句在心內(nèi)默誦，第一頁寫道：自羽孝澤帝跪守蕩古峰，吾等合兩族神力，經(jīng)十年，三千六百日夜，此卷乃成。三元九運，應(yīng)天地而生，周天輪回，余妄測次周天下元九運，亂局方始初定……
天音眉頭緊蹙，第一頁，她只讀懂了第一句，剩下的文字，字都認(rèn)得，意思卻根本無法理解，難怪父皇二十多年都沒悟透。
隨手翻過一頁，這第二頁更讓她一頭霧水，紙上記載的已并非文章，而是一張方位圖，上下左右清晰標(biāo)明南，北，東，西。字跡的標(biāo)示剛好圍著交叉成十字的直線鋪開：“雷火豐，水天需，澤水困，風(fēng)地觀，天雷無妄，天火同人，地風(fēng)升，雷水解……”
再看下頁，則是更加詳盡的圖表，直到最后一頁，才又出現(xiàn)了大段文字。末頁上清楚寫著：“天地五行：水火木金土，皆為數(shù)，相生，相克，反生，反克，數(shù)中有變，變則有理……”
天音長呼一口氣，揉揉酸痛的眼睛，她平靜望向羽帝：“父皇，看來就算上天選定之人也未必能參透，如此晦澀難懂不知所云的東西，我第一次看到。”
羽帝稍顯失望，略收拾心情他沖天音安慰一笑：“不打緊，或許湊齊整卷，問題便迎刃而解了。”
“父皇，可否容我謄抄一份帶回去細(xì)細(xì)研讀？”
羽帝想都沒想立刻拒絕：“不成，朕必須遵從先帝之命，破蒼卷殘頁不可謄抄，不可外泄，今日帶你來密室都屬違例。”頓了頓他揮揮手道：“鈴鐺，你先回去吧，記住，今日朕對你說的，還有你所看到的，一個字都不能對別人講，包括你母后。”
“是，兒臣明白了。”天音定定看了眼攤開的殘頁，最終起身一禮，退出密室。
羽帝望著她拾階而上的背影喃喃低語：“紫竹，朕怎么覺得這丫頭似乎知道很多事，你確定五年間楚笑幽沒和她接觸過，也沒傳過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