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凜軒抬頭凝望著天。

　　皎潔的月亮掛在正中央，周圍的烏云慢慢聚攏過去，瑩白的光芒漸漸被掩蓋。

　　姜瑤沉下眸子望著他，“能把這些年的事情告訴我嗎？”

　　陸凜軒張了張嘴，然后猛地扭頭抽離她的手。

　　“你們‘魔修’都這么敬業嗎？連吸取對象的過往經歷都要知道！”他略顯慌張的說。

　　“當然不是。”姜瑤矢口否認，“我只想了解你而已。”

　　陸凜軒毫不意外的紅了紅臉，低聲罵了句“不知羞恥！”

　　姜瑤不甚在意的莞爾一笑，她兩手抱住他的胳膊，搖晃著撒嬌道，“陸哥哥就告訴我吧，你若是不說，我今晚都會睡不著的，你忍心看我這么漂亮的臉變難看嗎？我可是會難過死的~”

　　“你...你這女人！真是不害臊！”

　　“不管你說什么我都不會放手的。”說著，姜瑤更加拉緊了他。

　　夜里風涼，兩人的肌膚隔著幾層薄薄的布料，緊貼的位置熱度慢慢傳遞開來。

　　陸凜軒感受到姜瑤的身軀，是有別于他的柔軟，攜帶著陣陣花香，隨著清風吹進他的鼻腔。

　　他低了低頭，“什么不會放手，我...我才不想跟你糾纏一輩子呢，不過...”

　　陸凜軒話語一頓，扁著嘴別扭的說，“你既然離了我活不下去，我還是會勉為其難帶著你的。”

　　“真的？”姜瑤歪頭問。

　　“當然。你不信我可以立誓。”說著，陸凜軒抬起手指就要發誓。

　　姜瑤急忙把他的手拉下來。

　　“不用立誓。我相信你，而且，這是我們之間的約定，我不想讓天地規則知道。”

　　姜瑤踮起腳，紅唇湊到他耳邊，輕聲細語的說，“這是屬于我們之間的秘密。”

　　濕熱的氣息噴灑在耳側，陸凜軒微不可查的顫栗一下，他急忙偏過頭，“...知道了。”

　　姜瑤沒再回話，她靜靜地等待著陸凜軒訴說他的過往。

　　少年垂了垂眸，空洞的紅眸望向遙遠的滄瀾國王城，清澈的嗓音把過往娓娓道來。

　　“十九年前，我出生在滄瀾國的睿王府，我父親是睿王，從一出生我就被封為世子......從十二歲起，我一直呆在歸一宗，雖然修為超群，武力蓋世，但我始終找不到徹底解毒的方法，唯有蛟龍內丹能壓制三年毒性，結果卻遇到了你，之后的事，你便都知道了。”

　　“這么說來，我把你害得很慘。”姜瑤聽完后發表感言。

　　陸凜軒不冷不淡的瞟她一眼，眼神透露出‘你也知道’這四個字。

　　姜瑤卻伸手握上他的腕，她感受著他蓬勃跳動的脈搏，鄭重其事地開口，“你不會死的。”

　　‘我會幫你解掉體內的毒。’姜瑤暗暗承諾。

　　陸凜軒一愣，“當然。”

　　‘我會長長久久的活著，久到‘陸凜軒’這個名字被提起時，人們不再惋惜感嘆，而是敬佩恐懼。’

　　這一年之期，他一定要打破！

　　見他也這么有干勁，姜瑤不由笑了笑，她順勢拉住他的手，“花燈會都快結束了，我還沒來得及許愿呢。”

　　說著，她帶著他往放花燈的地方走。

　　“那有什么好許的，全都是假的。”陸凜軒對此嗤之以鼻，毫不留情地煞風景道。

　　姜瑤倒是對這個活動有些興趣，“你就當陪我，走吧。”

　　陸凜軒依然神情懨懨，卻也老實的跟在她后面。

　　兩人走到放花燈的位置，這里是一片湖，湖的另一頭連接著外海，但水流不算湍急，花燈悠悠的漂浮在湖面上，猶如星星墜落在水里。

　　此時已經沒多少人放燈，小販手里也只剩零星幾盞花燈。

　　姜瑤從攤販那里買了兩盞，一盞遞給陸凜軒，又掏出之前放在身上的信紙給他。

　　“給我做什么？我說過我不信菩薩神明。”

　　“試一試又不會少塊肉。”姜瑤說著，又從小販那里拿過筆墨開始在紙上書寫。

　　以前的她也是不信的，可直到她渡劫被雷劈死后綁定了【系統】，得知完成任務后天神會讓她重生，她便有幾分相信了。

　　即便這里面有些古怪的地方，但這世上或許真的有超出自己原本認知的事物。

　　“你...好吧。”陸凜軒到底沒再拒絕，他接過花燈跟信紙，也學著姜瑤拿起紙筆開始寫。

　　待他寫完，姜瑤已經把花燈放在湖面上了。

　　看著越飄越遠的亮光，陸凜軒問，“你寫了什么？”

　　“當然是解掉你體內的毒，到時候把你的元陽吸個干凈。”

　　‘還有我的每個任務都順遂完成，能夠重生。’姜瑤心想。

　　“你！”陸凜軒先是被她的話羞的一惱，然后稍微平靜下說，“你不是信神嗎？那你為何要將愿望說出來？豈不是會不靈？”

　　“我確實相信這世界上有神明，但這跟我自身努力并不沖突。我不是整日只會祈禱卻什么都不做的人，我既下定決心做一件事，哪怕沒有神明幫我，我也會全力以赴。那些坐以待斃又渴望愿望成真的人才會擔心說出來不靈，但我不同，所以說出來也沒關系。”

　　姜瑤解釋道，轉頭看向他，“你寫了什么？”

　　“沒寫什么。”陸凜軒忙把花燈藏在身后。

　　“嗯？”姜瑤懷疑的瞇起眼看著他，“總不該是寫了些奇怪的東西吧？”

　　“我才沒有！”

　　“那你怎么不告訴我？”

　　“因為...說出來就不靈了！”

　　“呵，你剛剛還說不信神的。”

　　“我現在又信了不行嗎？”

　　姜瑤雙臂環胸，“算了。”

　　陸凜軒既然不愿說她就不逼問他了。

　　“時間不早了，我們快點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還得趕路呢。”姜瑤接著說，隨即慢步往客棧走。

　　陸凜軒則放下花燈。

　　他才不會說，他許下的心愿是跟她有關的。

　　‘我希望，姜瑤的每個愿望都能實現。’

　　放完后，陸凜軒跟上姜瑤的步伐，中途卻又停下來回頭看了眼。

　　他的花燈正往湖中心的方向飄去，那個位置好像格外光亮。

　　原來是月亮的倒影。

　　陸凜軒抬起頭，發現月亮已經從烏云中露出來，重新煥發著光芒。

　　瑩亮、皎潔而沁潤。

　　姜瑤感到身后的人停下了，于是轉過頭問他，“你在做什么？”

　　陸凜軒這才回過神，紅眸平靜的看著她。

　　她那白色的身影在黑暗中格外清晰，跟天上的明月如出一轍。

　　他的喉結上下滾動，問，“姜瑤，你長什么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