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7章】好一口茶

　　兩種情況聽來是一個結果，其實不然。切磋那是輸了就沒有機會，莫子豪和范仲子之間并不是單純意義上的切磋，誰能為阿斯蘭治好隱疾才是最主要的。

　　范仲子并不是笨蛋，善流如此干脆認輸讓他心中暗生警惕：這家伙到底要干什么，難道是以認輸換取看我開出的藥方，再從藥方中分析出阿斯蘭的病癥嗎？這絕對不可能，醫道病癥千千萬，沒有人能從藥方看出病癥！

　　就算你知道阿斯蘭因何武靈受損身患隱疾，還能從藥方中看出具體病況？這可不是普通的生理疾病，除了診斷的道醫明白藥方之理，任何人都不可能明白。

　　這就像給你一把鑰匙，卻不知道開哪個鎖子一樣。只有一次機會的前提下，誰敢保證一下就能找到鎖子呢？心中思量過后，范院長就將嘲諷掛在了嘴角上，說道：“可惜啊，老朽還想領略一下‘從不把脈’呢，難道善先生真得不想讓我們見識一下？”

　　這句話可謂是說出了大家的心聲，卻沒有一個人對范仲子表示感謝，而是深深的鄙夷，這種話能說出來嗎？不管人家是無法診斷，還是不想讓人看到“從不把脈”之術，善流已經開口認輸了，你再說這句話就有得理不饒人的意思，身為學術大家醫道圣賢，為人處事的氣量怎么這樣小呢？

　　“從不把脈只不過是謬稱，可能是大家對善某的期望吧，善某從來沒有在任何場合下親口承認過。在診斷上善某自愧不如，還請范大師賜教。”莫子豪微笑說道，面色淡定的樣子仿佛根本不在乎對方話中的諷刺之意。

　　如此以來魯進明就看不透少年了，剛才呂言康對他無禮，善流就直接忽視呂堂主的存在，可是現在……他怎么還能保持良好的氣度，表現的比范仲子更像學術大家呢？

　　其其格的心卻放松了，善流如此淡然讓她增添了不少信心。女孩比任何人都了解少年，別看他如此謙遜，可是誰要敢輕視并欺壓他……絕對遭到少年更有力的反擊。

　　之前不是沒有過例子，其其格永遠忘不了，她和善流并未商議，卻十分默契的給林子騰挖個坑，最終讓林巡院在“分文不取”的橫匾前吐血而歸。女孩相信，別看少年如此溫順，其實他在給范仲子挖坑。

　　“當初他在百淵府很囂張，怎么現在就軟了呢？”范仲子并未放下心中警惕，他想不出善流在不把脈的情況下如何治病，除非他真正具備不把脈的能力。

　　心中這么想著，范院長就準備再諷刺兩句，嘗試逼出善流的底牌。可是，他只顧著與善流周旋，卻忘了自己的身份不允許多言，一直沒有開口的皇后娘娘終于出聲了。

　　“咳咳……”

　　當然，皇后娘娘只是干咳兩聲，就讓范仲子如夢中驚醒。范院長并不是笨蛋，但是因為善流“古武家族子弟”的身份……給他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

　　范仲子從未像現在這樣痛恨醫道圣賢的名頭，如果沒有這個身份，他就可以肆無忌憚的挖出善流底牌。眼下他卻不能這樣做，否則丟的不僅僅是自己的顏面，而是道醫院、鳳鳴宮乃至大乾朝的顏面！

　　切磋診斷在善流的認輸下獲勝，可范仲子感覺贏得非常憋屈。于是范院長就憋屈的寫方子去了，至于莫子豪和其其格附耳低語，時不時的輕笑幾聲，一副根本不再乎的樣子。

　　范仲子心中警鐘大作，在寫方子的時候集中耳力聽兩名年青人的附耳低語，卻聽到讓他幾乎吐血的對話。

　　“最近我感覺好像胖了很多，好愁人啊，都不敢放開吃喜歡吃的東西了。”這是其其格的話。

　　“沒事，你隨便吃，等我開幾道減肥藥方，讓你怎么吃都能保持好身材。”這是善流的話。

　　范仲子拿筆的手微微一抖，心中狂吼：你真的是來診病的嗎？阿斯蘭的病你不去管，反而關心他孫女的身材，道醫不是你這么當的！

　　誰都好奇莫子豪和其其格聊什么，所以，大家都“無意”聽到這令人無語的對話。善流的反擊總是讓人意想不到，前面范仲子還譏諷他呢，沒想到少年會以這種方式無視范仲子，要知道，他們還在切磋啊！

　　“我就知道這少年不好惹，古武家族的子弟怎么會沒有傲氣呢？”魯進明心中暗暗好笑，沒有責怪少年的不是，也不去同情范仲子，這是院長大人自找的。

　　魯進明根本不知道，這只是其其格配合莫子豪做的開胃菜，真正的反擊還在后面。他要讓范仲子身敗名裂，讓大乾皇室因為道醫院的存在大損顏面！

　　“族老是因為在霧隱風暴中與天地靈氣抗爭過久才導致武靈受損，并且，身體內還有部分殘留的天地靈氣。老朽主張溫和療法，這就是老朽的藥方。”

　　范仲子強忍怒氣開出藥方，并且遞到鎮陽帝的手中。后者只是微掃幾眼，又交給李德順送到阿斯蘭那里。族老閣下不像鎮陽帝那么隨意，事關他的性命以及天蒙上乘武功，所以就看得非常仔細。

　　看完藥方后，阿斯蘭并未露出欣喜之意，將藥方又遞還到李德順手中。后者又把這張方子交給四名見證人，魯進明和馮延子以及呂言康三人不是道醫，按說應該看不懂方子才是，可他們看過之后同樣是眉頭緊鎖。

　　當那蘇圖看到藥方后臉色大變，甚至盯著范仲子的眼神中帶著些許憤怒。同一張藥方讓人們的表情各不相同，最淡定的是鎮陽帝，剩下的都沒有表現出好臉色。

　　其其格原本就暗中觀察眾人的表情，看到爺爺臉色不佳時，心中就感覺到不妙了。當她看到那蘇圖憤怒的眼神，心都快跳出嗓子了，這藥方絕對有巨大的后遺癥，否則那蘇圖不會有如此大的反應！

　　莫子豪微笑著拍拍她的手，搖頭示意沒有關系，女孩這才放下心來。是少年的自信給了她底氣，其其格相信善流一定能治好爺爺，并且沒有半點后遺癥。

　　“請問，善某能否看看藥方呢？”莫子豪開口問道。

　　范仲子極不情愿的點了點頭，李德順又將藥方送到善流手中。后者看了藥方滿臉驚訝，仿佛根本沒有想到世間會有這種方子。范院長心中石頭這才落地，善流的表情明顯是被這完美的方子驚到了，于是心中暗暗自得。

　　“蒼天啊，我只能用三個字來形容這道藥方。”莫子豪吃驚的站起來，如此失態就讓人們以為這是一道完美的藥方。

　　也是，以顯形境修為與天地靈氣相抗，能活下來就不錯了，更別提治好病癥。雖然有些令人難以接受的后遺癥,但總比丟命強吧。不管怎么說，范仲子都是妙手上品級道醫，開出的藥方能差到哪里去。

　　“我還以為你有什么手段呢，原來也是虛有其名。”看到少年如此表現，呂言康心中頓生鄙夷。想到之前少年故意無視范仲子的表現，他也就隨手端起茶杯無視少年。

　　“好方子？”魯進明卻是小心問道。

　　“亂彈琴！”

　　“噗……”

　　善流的答案讓呂言康喝了半嘴的茶一口噴出，別說他了，在場所有人都沒想到少年說的是這三個字——亂彈琴！

　　妙手上品級，中域道醫界魁首，大乾道醫總院院長，被人稱為醫道圣賢的范仲子，開出來的藥方竟然被人批評為亂彈琴！

　　“啪！”范仲子怒容滿面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指著莫子豪氣道：“善流，如果今天你不給老朽一個滿意的答案，就別怪我……”

　　真不怪范院長如此惱火，被批個亂彈琴也就罷了，他還能忍住怒火聽對方的說辭。真正讓他滿腔怒火爆發的是呂言康那口茶，如此喜劇的一口茶，在范院長看來就是譏諷啊。

　　可是……他能把善流怎么樣？殺了還是揍一頓，沒見鎮陽帝都恨不得把善流當祖宗供起來！

　　與他態度表情截然相反的是天蒙人，阿斯蘭聽善流說出這三個字，就知道少年有更完美的藥方。如果不是氣氛不對，他都有可能直接拉著善流回天蒙。范仲子開的那是什么藥方啊，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

　　“不好意思……”呂言康輕聲道歉，尷尬的擦掉嘴角的茶漬。

　　此時卻沒人理會他小丑一樣的表現，當鎮陽帝聽善流說出那三個字時，就知道大勢已去。雖然他很喜歡范仲子的藥方，但前提建立在受診的是阿斯蘭。如果他得了同樣的病癥，范仲子敢給他開出這種藥方……恐怕范院長的腦袋已經搬家了。

　　“善某真不敢相信這道藥方出自中域第一道醫之手，不明前因的情況下，我只當這道方子是哪名學徒之作。但是，善某親眼看著范大師開出這道方子，就要懷疑你是何居心了。你確定自己是道醫不是劊子手，你真的明白武道對于武者是何等重要嗎？”

　　莫子豪指著范仲子的鼻子罵完后，沒等后者回應，少年就轉頭向馮延子說道。

　　“馮前輩，這又回到我們剛才的論題了。晚輩真不想提醫者的道德，但是范仲的這道藥方……就連同為道醫的我也感到臉紅啊，世間怎會有這種無恥道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