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遠聽到身后傳來的慘叫聲,心里知道一定是那伙山賊殺人越貨,于是越發催著鏢隊快走。
可那慘叫聲聽在冷熙耳朵里,心里卻是說不出的難過。不管在什么時代,見死不救冷熙是做不到的,雖然不知能不能救人,但冷熙還是大喊一聲:“停車。”車夫勒緊韁繩停了馬車后,冷熙便從車上跳了下來,拔腿就往山賊所在的方向跑去。
依依和新綠也連忙跳下馬車,緊緊追上冷熙。
崔遠一見冷熙跳下馬車跑了出去,不由心里一驚,他是知道自家小姐那種嫉惡如仇,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性格的,雖說從上次落水之后,性子好像變了個人,但現在看來還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便急急吩咐留下的鏢師好好看守馬車,自己領了二十多人隨后跟了上去。
大刀高高舉起,刀刃在陽光下泛著寒光。再看那少年,一身玄色長衫,頭上一根黑色束帶。面對近在咫尺的死亡卻是一臉的從容,那樣子就像經歷了無數生死。這樣的神情出現在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臉上,眉宇間隱隱露出的王霸之氣,不由的讓人心驚。
刀疤臉咬了牙,手起刀落,在刀刃距少年脖子只差兩公分的時候,突然傳來脆生生的一句:“住手,刀下留人。”
刀疤臉不由一愣,回頭看時,就見不遠處一個模樣嬌小白凈的俏后生。再看后生身后,追過來的只有二十多人。刀疤臉放心了很多,于是大聲道:“多管閑事,爺爺今天正不痛快呢,又來些送死的。”
冷熙喊完刀下留人,看著地上的三具尸體,長這么大,兩世為人,從來沒有看到這么血腥的場面,不由的腿肚子發軟站都站不穩了,依依和新綠連忙緊緊的扶住冷熙。
看著面前的山賊一點點逼近,新綠忙擺出架勢,準備隨時出招。隨后趕來的崔遠見局勢一觸即發,忙拱手道:“各位弟兄,我們是宜興冷威鏢局的,依我看大家都是為了錢財,錢財到手了,何必趕盡殺絕呢,不如放了孩子吧!”
一句錢財到手了,一下惹怒了刀疤臉,刀疤臉上前一腳踢翻箱子道:“你奶奶的,你那只眼睛看到錢財到手了,他媽的兩箱破書,害爺爺們白白埋伏了一夜。冷威鏢局是吧?剛放你們過去了,沒成想你們又回來了?正好,爺爺們從來沒有白下山的道理,你們是自己留下財物呢?還是要爺爺們動手。”說著一揮手,其他山賊便握好了刀隨時準備動手的樣子。
崔遠道:“各位好漢,我們這次押的是皇都九方家的鏢,不如各位好漢行個方便,放了那孩子。我們冷威鏢局自是感激不盡。”
刀疤臉的隊伍是新成立不久的,所以對冷威鏢局只是隱隱的聽過,現在又正在氣頭上,便道:“什么冷威熱威,在爺爺的地盤,爺爺不吃這套。九方家族富的流油,這趟鏢肯定價值不菲,爺爺就劫了又能怎樣。”說完剛要下令動手,后面有個山賊拉拉了刀疤臉的衣角道:“大哥不可莽撞,這冷威鏢局在江湖上也是有些名堂的,再者九方家的東西從來是沒人敢動的,九方家的九尾據說個個都是絕世高手,跟九方家做對的人,個個都死無全尸。我們還是買個人情,回去吧!說不定那批金子還沒有運出,我們只怕還有機會。”
刀疤臉聽了生氣道,“不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我們這第一趟買賣就敗了,傳出去我們還怎么在這道上混。老子不管什么九方十方,九尾十尾,我只知道弟兄們從來沒有空手回去的道理。他們也就二十多人,全殺后一把火燒了,不會有人知道是我們干的。”
身旁的山賊還想說什么,被刀疤臉打斷道:“不要多說。”然后大喊一聲:“兄弟們,上。”
那些山賊便全沖了過來。
崔遠沒料到這伙山賊油鹽不進還真的要動手,忙護在了冷熙身前。
眼見著山賊馬上就到眼前免不了一場廝殺,所有鏢師都握緊了武器。就聽冷熙脆生生的喊道:“等等,停”。
這時的冷熙不禁有些后悔,自己一時的沖動,現在看來人沒救到,又要搭進更多的人。要什么辦?害怕,緊張各種情緒一時充斥而來,這么一來冷熙腦海里,突然閃出了自己以前看金庸小說是最喜歡的一個人物——韋小寶。
每到緊要關頭韋小寶總要東拉西扯,胡說八道一番,這樣既干擾了敵人的注意,又能爭取時間想別的辦法。再者目前局勢真可謂千鈞一發,一觸即發,又實在找不出其他的辦法。冷熙只能搬出了韋氏寶典第一招,擾亂視聽,東拉西扯。
刀疤臉心里想著一定是對方知道自己人多,不打便想投降,于是一臉的得意,忙揮手示意自己的手下停下。又接著對冷熙一伙人道:“怎么樣,怕了吧,交出鏢銀,爺爺可以考慮饒你們不死。”
冷熙吸了口氣,撥開了身邊的鏢師和新綠依依,慢慢悠悠的走了出來,拱手道:“各位就是鼎鼎大名的綠林好漢啊!久仰,久仰,失敬,失敬。大家和氣為貴,我看不如這樣。”說著示意自己這邊的鏢師放下武器,滿臉堆笑的提議道:“打架多不好,不如我們改文斗吧,我出一道題你們要是能答上來,我們的東西全給你們。要是你們答不上來,你們就放了他。”說著指了指那個玄色衣衫的少年。然后一臉天真的問:“如何?”
刀疤臉的臉再次被氣綠了,不過這次怒極反笑:“哈哈哈,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知道爺爺是山賊還跟爺爺說什么文斗,我看你真是找死。現在你們留下東西也得死,爺爺今天真是走了背字了。”大喊一聲“兄弟們上。”便舉了刀撲了過去。
一群山賊舉刀沖向一個地方,那場面該是多么壯觀。崔遠一把夾住身邊的冷熙一連退出數丈,才放了下來。忙吩咐新綠和依依帶了小姐后退,冷熙嚇的直拍胸口,新綠護了冷熙,快步后退。依依已經嚇的有些傻了,只是跟著跑。其他鏢師上前迎上山賊,眼見一場廝殺在所難免。
冷熙強烈的后悔自己的魯莽,現在只怕沒救了那少年,自家的鏢師還會犧牲幾個。
眼見和山賊的距離不到三四丈,馬上就要開始一場你死我活的火拼。卻見半空飄然而落一個男子,頭上戴著一個其丑無比的夜叉面具。穩穩地落在戰場中間。
山賊們停了腳步。鏢師們也放下了刀。
刀疤臉臉上青筋暴露,用刀指著那人道:“你是什么人?敢擋爺爺的路。”
面具男子用沙啞的聲音說:“無名小賊,連你祖爺爺,鼎鼎大名的面具俠都沒聽過嗎?”
刀疤臉狠狠的啐了一口道:“別多管閑事,現在走還來得及,不然一會兒讓你死無全尸。”
面具男子開口道:“我面具俠最恨以多欺少。你們現在滾還來得及,不然一會死無全尸的就是你。”
看著面具男子這么大的口氣,冷熙忙問身邊的新綠:“面具俠是誰?“
新綠盯著那個面具男子,搖搖頭道:“從來沒聽過。”
刀疤臉知道多說無益,揮手示意身后的人跟上,然后自己就沖了過去。
詭異的一幕出現了,那些山賊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前沖,沖的有多快,被彈回去的就有多快。沖在前面的山賊像是撞死了一堵無形的墻,一個個倒飛出去,砸倒了后面的山賊。
山賊們根本沒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崔遠也看的傻了眼。就見刀疤臉爬了起來,一邊嘴里罵罵咧咧,一邊又快速的向面具男子沖去,不想在離面具男子一丈左右的地方,被一股巨大的彈力直接拋到了半空,然后才狠狠落地。
山賊們又沖上來的時候,冷熙就捂了眼睛,以為不管怎么說面具俠就一個人,不管山賊還是面具俠,總是要見血的。可聽到落地聲,從手縫里看出去,就見刀疤臉狠狠的摔在地上,好半天才由身后的山賊扶了起來。刀疤臉哎呦哎呦的叫著,嘴里還大聲罵著:“奶奶的,今天真他媽邪了門兒了。”然后附在一個山賊耳邊說了幾句,不多時那山賊便跑去拿刀抵著少年的脖子走了過來。
刀疤臉知道所有弟兄加起來也不會是面具男子的對手,于是便指著玄衣少年道:“我現在就放了他,不過你們答應我就此罷手,我和弟兄們馬上撤回山里。如果不答應,我現在就殺了他,然后咱們再魚死網破。”
面具男子指指被崔遠和新綠護在身后,卻露出半個腦袋的冷熙道:“你得問她。”
冷熙看面具男子指著自己,連忙高聲喊道:“好,我答應,你們放人吧!”
山賊就要放人,卻被面具男子制止道:“等等,我剛才聽說有人要文斗來著,那現在開始吧!”然后指指山賊道:“如果你們答上來了,就不用放人了。還拿走他們鏢局的東西,這可是剛才那個后生說的。”
冷熙囧在了原地,這個面具大俠,到底是敵是友。這么關鍵的時刻居然又說出這種話。而刀疤臉徹底蒙了,今天真是從自己立志做山賊以來最倒霉,最背運的一天,也是遇到神經病最多的一天。這世上居然有人提議要跟山賊文斗,居然還有人要看別人跟山賊文斗。不禁在心里又感嘆了一句‘他奶奶的,今日怎么就不看看黃歷再出門。’技不如人,打又打不過,刀疤臉只能答應。
冷熙沒想到自己剛才為了拖延時間的說辭,面具俠要當真,只好在腦袋里快速想了一個以前聽過的腦筋急轉彎,想來這個時空的人一定不會知道,便大聲說道:“什么東西做的人知道,買的人知道,賣的人知道,用的人卻不知道。“
對于這樣的題目,山賊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臉的茫然。最后自然是沒有一個人回答出來。刀疤臉一跺腳,將少年推了出去道:“好,今天我可真是開了眼了。”然后臉上冷笑著抬手道:“后會有期,今天算你們走運,以后冷威鏢局再路過這里,我們一定好好歡迎。”而好好歡迎四個字真是被咬碎了說出的,透著惡毒無比的威脅。
山賊走了,那個面具俠盯著冷熙看了數秒。冷熙馬上前道:“謝謝前輩出手相救。”然后討好的笑道:“前輩要不要知道答案。”
“日后我會知道的。“說著一個轉身,右腳輕點身后的一顆樹,幾個騰挪間已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