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個塞里斯人,他的一生都必須遵循“仁義勇信”的精神信條,一個人可以不夠有智慧,可以放浪形骸沒有禮儀,可以追求糜爛享受,但卻絕對不允許違背“仁義”,不可以不夠“勇敢”,更不能不講“信用”。
當然,塞里斯的“仁義”和東方帝國時代有相當大的不同,塞里斯人所堅持的“仁義”,是對內的而不是對外,塞里斯人從韃靼人手里學會了對外的原則,那就是奴役。正因為如此,塞里斯人與大陸其他國家一樣安然理得地使用著大量的奴隸,除了八萬名因在塞里斯服役或者得到軍功的阿爾扎特人的家族,其他的奴隸甚至無法被計入人口當中,而無法計入人口的奴隸,連生存權都是無法保障的。
在第七王朝時代,東方帝國就擁有大量的高勾麗和新羅奴隸,這些人全部來自戰爭的掠奪,而這種掠奪政策也使得第七王朝享受到了相當的戰爭好處,使東方帝國的國力蒸蒸日上,但隨著這種好處被貴族們大量侵占,并沒有能惠及作戰的普通士兵,使得農民日益貧困,也因此,幾十年后的士兵普遍厭戰。
“那么,我需要你們,塞里斯需要你們……”李云若對十五個首席十人長大聲道,“百煉才能成鋼,百折才能不撓。你們都是騎士嗎?”
“是——”十五個人響亮整齊地回答道,眼睛里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你們都是公士嗎?”李云若大聲道。
“萬勝——”所有人都已山呼海嘯般的聲音來回答。
“那么,我們不能把歡迎據說強橫如巨龍騎士的比蒙巨獸騎士的光榮責任交給奴隸,我們的祖先在海上的時候,就曾經殺死過可怕的巨蛇怪獸——九頭許德拉,在貝都火焰沙漠的時候,捕捉過火焰巨蜥,在莫拉斯山谷的時候,毀滅過三翼骨龍。現在,就讓塞里斯的騎士們來見識一下傳說中的比蒙巨獸騎士吧……”
“萬勝——”
“勇士們,跟我來吧……”李云若猛拉馬韁,戰馬人立而起,發出尖利的嘶鳴聲,在空中一轉身,朝前面的轅門奔馳過去。在經過林伯期旁邊的時候,李云若低聲留下一句話,“抱歉了,師兄,我以爵位壓你,如果還能夠回去,我會到軍法處報道的。”
“你小子,回來之后要好好請我喝酒……”林伯期沖著李云若的背影大聲喊道,久久才對參謀官說,“讓部隊開拔吧。”
“閣下,這樣做好嗎?李男爵是塞里斯公子,如果他陣亡的話,會給塞里斯帶來很大的震動,也會給你和你的家族帶來很大的麻煩。”參謀官低聲道。
“我不能阻止一只雛鷹震動翅膀想要飛翔的愿望。”林伯期搖頭,又嚴厲道,“參謀官,你只需要為我提出軍事上的見解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不是軍人應該考慮的。”頓了頓,又道,“一百二十年來,塞里斯有一位公爵,一位公爵繼承人和三位公爵從子戰死在沙場上,是不是他們的上級指揮官都要被處罰啊?沒有任何人可以以任何借口自損塞里斯的戰力,為塞里斯而死也是公爵家族的榮譽,塞里斯的強大,在于我們的團結、公正以及任何人都可以為塞里斯犧牲的精神。參謀官,你讀多了東方帝國時代的宮廷史書……”
“我很抱歉。”參謀官微微點頭,但臉上的憂色仍然不減,他久久地盯著李云若的背影變成一個小小的黑點,忍不住嘆息了一聲。在他看來,林伯期說得有道理,但今天的塞里斯繼承實在是太特殊了。
歐尼大陸的傳統和法律習慣是長子繼承爵位,塞里斯也傾向于嫡長子繼承爵位,但由于塞里斯本身的原因,必須要一名血統純正的繼承人;歐尼法律中只承認宗教婚姻妻的地位與其子女的繼承權,當沒有嫡子的時候,嫡女也擁有繼承權,但塞里斯卻承認非宗教婚姻妻(即從妻、妾室)等兒子的繼承權,而女兒是絕對沒有繼承權的,這就使得在歐尼習慣法中根本不具備繼承權的李云若最終成為了繼承人。
但李云若與李云飛相比較,一個的母家是王國王室,另一個則是塞里斯最強勢的軍方統帥家族,但公爵的正妻尚在,而另一位已經死了好幾年。總之,這是一團極其混亂的矛盾。
李云若當然聽不到參謀官的嘆息,也不會知道參謀官心中的想法,此刻的他不但把別人的勁給鼓起來了,連自己也是熱血沸騰,就如那傳說中朝韃靼人的軍隊發起死亡沖鋒的悲壯的勇士——年輕的騎士們常常都是這樣敏感而驕傲的。
“閣下,我想我們需要整理隊型,雖然所有人都自動在你身后排開了扇面,但我想仍然是缺乏組織的……”趙瑞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李云若頭也不回,驚訝地道,“你怎么也來了?”
“我想閣下需要我的能力……”趙瑞仍然冷冰冰地道。
“很好,就拜托你了。”
“阿若,放心吧,只是宰幾只大猴子而已。”林凌笑嘻嘻地在馬背上玩了幾個漂亮的花活兒,神經之大條實在令人吃驚。但這種輕松的騎術表演很輕易地就引起旁邊的十幾人馬轟然叫好,本來凝重嚴肅的氣氛居然立即輕松下來。
從營地后門到轅門的距離雖然很長,但以戰馬的速度還是瞬息就到了。與安靜的后門相比,前門就像是一片血型的屠場,仍然有超過四千名以上的阿爾扎特裝甲步兵在軍官的指揮下抵抗,阿爾扎特人的服從觀念根深蒂固,只要有軍官存在,就很少有人脫逃,十幾個老年阿爾扎特人開始唱起了祖祖輩輩傳唱的安魂之歌,很快引起了整個戰場上的阿爾扎特人的共鳴。
“親愛的母親,請帶我回家。
回到那美麗永恒的比里亞那之山——
當我開始擁抱死亡,
偉大的瓦基里婭女神,會在山上俯視我那卑微的靈魂,
當她的手撫過我的臉龐,永恒的勇士就會陪伴在我身旁……”
……
“這些阿爾扎特人已經有了必死的覺悟了。”趙瑞也有些動容,輕輕地說了一句。
塞里斯人對阿爾扎特人的了解是相當詳細的,當阿爾扎特人開始詠場安魂曲的時候,就是他們感覺到死亡即將來臨的時候了。在阿爾扎特人的神話傳說當中,比里亞那山上居住著偉大的眾神,每一個阿爾扎特人,都希望在戰死的時候,得到女武神瓦基里婭的庇護和接引,去到比里亞那山上。
在阿爾扎特步兵的簇擁下,一面巨大的第一裝甲步兵軍的巨馬軍旗在荒原呼嘯的風中飛舞,一名身著黑色塞里斯軍官制服的上校在他的部下的圍繞下,如同一枚釘子一樣死死地釘在原地,還有一名騎著高頭大馬的傳令官正在與他激烈地爭執著。
“過去看看,我想那是第一大阿爾扎特裝甲步兵軍軍長柳上校,我們需要他們的協助。”李云若對趙瑞道。
“我想上校怕是不想撤退呢。”趙瑞看了看戰場四周,傷員實在是太多了,有的還在呻吟翻滾,有的只能微微抖動,有的已經不能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