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人的靈魂仿佛一分為二:一半依然在緊張熟練地給唐納德動手術,不停地抽出血管中的雜質,處理各處滲血,在老頭替老妖怪換器官時給予最大程度的支援;另一半靈魂則專注地思考起靈力和靈腦賜予技的關系。
不知過了多久,他總于醒了過來,說醒過來也許不太正確,因為他自始至終都很清醒,清醒得甚至可以留意到唐納德體內每處肌肉的脈動似的輕跳,但是他的確有有一種醒了的感覺。
逐漸地,約克的思緒不再只限于靈力,他開始思考貝斯與靈力的關系。今晚的血祭就是一個最明顯的例子。唐納德的秘術大陣,直接把海獸的生命化為貝斯,而海量的貝斯則化為了靈力,幾乎全數為沙洛和自己吸收。
從這點上看,貝斯與靈力不應該是割裂的兩種東西。貝斯也不是單純的生物能量,絕不是只為維持生命所用。
在約克的預想中,血祭中吸入沙洛靈魂中的貝斯力量應該是狂躁的,應該像怨靈一樣包含了憤怒、不甘、憎恨、悲哀等一系列感情因素。即使經過沙洛過濾、再轉化后進入自己體內的靈力亦應該如此。然而實際上在這個過程中,唐納德的秘術陣使這力量發生了變化。
那到底是身體的特殊結構凈化了代表生命能源的貝斯?還是秘術的作用?
約克無法簡單地將其歸入秘術的范疇。如果只是單純的秘術轉化,那一直以來,自己依靠殺戮,沙洛就能成長,那又是怎樣一回事呢?
約克開始試圖通過唐納德的身體尋找出類似過濾器,或者秘術力量比較集中的身體器官。
可是,他找不到。
顯然,過濾這種想法并非正確。
到底貝斯和靈力是什么樣的能量?他們之間是否有著必然的聯系?
想到這里,約克實在是忍不住了,雙眼突然一張,眼中藍光一盛,在那一瞬間,眼中所有擁有實體的事物被他刻意無視掉,剩下的,只有唐納德的靈脈。當他看清楚時,忍不住重重地吸了口氣。
眼前的景象實在事太令他震驚了,血液在蒸發,血液蒸發得越厲害的地方,靈力就越強。
不,不是血,這是流淌在唐納德體內的貝斯液。
他實在無法單純以物質的角度解釋眼前的現象?
在恍如鮮血的貝斯液之中,有一股綠綠的,好似流水的東西在他的血管中快速流動著,就像平靜水面下的暗流一樣的東西充斥在每一滴貝斯液之中,淡淡的綠光充盈著貝斯液滴里的任何一個角落,而且,把精神集中在‘八千流’的氣態細絲中時,這種綠光有著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
這種既有力又溫柔的感覺,讓約克不由發出一聲驚嘆:“靈力!”
沒錯,約克在這“血”一樣的貝斯液中發現,原來靈力的本源就是生命。生命就是靈魂的載體。
唯有這種解釋才能解釋他所看到的情況。
那是什么原因讓代表了生命精華的貝斯完成了從實態液體到虛態的靈力的轉變呢?
約克看看唐納德解剖開的身軀,心想試試也好,右手一伸,心中一動,依照平常的運用八千流的方式,將精神慢慢的聚在其中一條細絲上,看是否能把靈力和貝斯液分離開,奇異的事發生了。
原本流動在血管中的貝斯液突然有如吹破的氣球般,噼里啪啦爆個不停,不到一秒鐘,當血色的外泡去掉后,在約克細流的末端立即出現了一大串小得肉眼幾乎看不見、散發出瑩瑩綠光的綠色光球。
約克可以感覺到,在這些光球中,隱藏著無窮的能量,具有莫大的威能。這些,就是高度濃縮的靈力了。
這下子約克可笑的合不攏嘴了,一陣得意的微笑出現在他的臉上。
血祭的秘密被他揭開了最重要的核心部分了:無論是什么生命的能源,當這些能源失去其載體——生命的時候,所有的能源都將會變成游離狀態。所謂的靈力,就是通過人的精神控制的、包含有生命意識的能量。
也就是說,靈力不是靠憑空想就能想出來的。它是用人的精神力,控制周圍的生命能源,把這些能源馴服轉化而來的。有精神力控制的生命能量,會如同磁鐵一樣,把游離的生命能量吸引過來。
如果一個人的精神力夠強,他能控制的不單是進入自己體內的生命能量,還將能控制周圍空氣、水汽中的生命能量。若是能結合八千流,并將八千流細絲的長度進一步延長……
無可否認,這次手術是一個漫長而又美妙的過程。
甚至在老頭已經完成手術,連傷口都縫合好,約克還沉浸在這美妙的感覺中。
老頭以一種復雜的眼神看了約克好久,最終卻是一言不發,離開了。
這種美妙的感覺令約克說不出半個字來,把他從感覺世界中拉出來的人,是老妖怪。
“你知道嗎?小子,現在我只想肢解你。”老妖怪語調很淡,可金眼妖瞳已經把約克全身看了個遍,似乎已經找到不下數十處適宜下刀的地方。
約克直到現在才驚醒過來,剛才自己過分了,幾乎是下意識地將老妖怪的身體當成練手用的垂死奧遜甲。
“哦,恰好,我的特長也是肢解,要不,我們一起肢解對方,看誰最快完成?”盡管是自己不對,可是面對老妖怪時,哪怕在實力上自己處于弱勢,約克依然不愿有絲毫示弱。
“如果不是我的身體剛修復好,我倒不介意跟你比比速度。”
“你是懷疑我的技術嗎?我的八千流是完美的。”約克有著自己的自信與傲然。
“我只是無法接受自己的身體被一個臭小子拿來作實驗罷了。”
“我可以保證,結果是完美的。總比某些人只保證過程不保證結果要好。”
“那你的意思是怪我的秘術大陣風險大咯。”老妖怪冷笑,嘴角揚起的彎角居然給人以耐人尋味的感覺。
“你要這么理解的話,我不反對。算了,話不投機半句多,我累了,休息去。”說罷,約克居然頭也不回地走出門。
“小子,我討厭你了,你猜猜我會什么時候殺你?”門里,傳來了唐納德冷冷的話語。
“我猜,會是你有把握那天。可惜,你有比我更放不下的東西。所以你還是算了吧。”
約克走遠了,唐納德起來,坐在一張椅子上,忽然嘆氣。在他身邊,一道暗門無聲無息地打開了,彼特曼老頭去而復返。
“你家小子真的很有趣啊!”
“就是脾氣太倔!他認死的東西,絕不會改。”
“我開始喜歡他了。”
“前輩你不是說討厭他嗎?”
“我討厭的是他的脾氣。”
“哦?”
“這年頭,像你們師徒這樣的君子不多了。”
“過獎了。”彼特曼恭敬地點頭。
“娘咧,以前隨便找都能找到可靠又有本事的人給我動手術。現在我根本沒選擇。是時代退步了?還是說這個世界已經不值得我去救了呢?要不,我親手毀滅這個世界怎么樣?”金眼妖瞳中散發出駭人的光芒,彼特曼毫不懷疑至少在這一刻唐納德有將這個想法付諸行動的沖動。
彼特曼噤若寒蟬,連透氣都不敢大一點。
“干!真他娘的不爽!”這句話仿佛是之前不滿的延續,可說完之后,唐納德的身體抖出一大片銀色的飛屑來。下一瞬,他整個人消失在原地。
彼特曼工房外,一個很淡很淡的人影縮在對面房頂的影子里。他已經呆在這超過10個小時了,晨曦的水汽浸濕了他的衣衫,可是他猶如石雕一樣一動不動,唯有并不均勻但非常悠長的呼吸證明他還是一個活人。
他甚至連眼睛都沒有張開,僅憑自己的感覺器官,以及釋出去的極為微薄的靈力監視著工房里的一舉一動。
驀然間,他發現自己的身體動不了了。這不是久坐帶來的身體僵硬,而是……
“我最討厭被人偷窺了。”這是他在這世上聽到的最后一句話。然而,離他徹底地失去意識,離開這個人世,卻還有世上最漫長的十分鐘。
仿佛被無數只有螞蟻大小的餓鬼吞噬身體的痛苦,驟然間從四肢傳來。但他叫不出聲,聲帶如同被鐵鉤鉤住整條扯出了喉嚨,撕裂的感覺讓他眼冒金星。
他曾聽說過無數種恐怖的、折磨人的法子,但這一種,卻是頭一遭碰上。他竭力想叫,想呼救,可嘴巴中只有呼出的空氣而沒有任何一個音符。
他眼睛的余光瞥到,自己的身體正在融化,這不是幻覺,從手指尖開始,在那幾乎要讓人發瘋的痛楚感通過后,身體正一寸一寸地變成黑泥一般的濃稠粘液。
這,這是什么!?
他寧可被海獸的獠牙咬爛自己,寧愿被魔鬼的利爪扯碎自己的肉體,都不愿意受到這樣的遭遇。
天!為什么!為什么!?
在他面前,突然多了幾個人,有他認識的同伴,也有不認識的陌生人。他們有著共同的特點——他們都被判了最恐怖的死刑。
一共七個人,七種不同的死法:或是腸穿肚爛,或是體內長蟲。
每個人都承受著無邊的痛苦,但每個人都無法立刻死去。
他們從彼此的雙瞳中看到了同樣的絕望。
下一瞬,他們體內仿佛有什么東西被抽走了。然后他們的身體輕飄飄地,不知怎么的,人就到了朗斯城情報局的大門口。
正當留宿于情報局的情報長官慌忙起床,看到這一幕時,臉上就像打翻了所有調味料,酸甜苦辣咸,什么都有。
“我說過,像唐納德這種大魔頭不是我們隨便能碰的。”說話的是情報局長的老丈人,同時也是前任情報局長。
“幸好……他只是警告我們。”
“只是警告嗎?”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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