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公司附近的地鐵站出來，街上幾乎沒有人，這里是純粹的寫字樓區，夜間除了加班的上班族沒有其他人出入。這個時間別說加班的人，就連貓頭鷹都沒有一只。寧輕輕站在地鐵站出口，嘆了口氣準備走下臺階。

　　突然聽到一聲短促的喇叭聲，出口外停著一輛精巧的紅色小跑車，車窗降下，露出空著的副駕駛座。

　　寧輕輕記得明少的車也長這樣，略略彎腰往車里看。

　　駕駛座上的紀明薰露出不耐煩的表情，“快上車，別磨磨蹭蹭浪費我時間。”

　　寧輕輕迅速上了車，“明少……你怎么在這里？”

　　“買夜宵。”紀明薰說，低頭往她手中瞟了一眼，“你已經買了。很機靈，省得我再浪費時間去買。”

　　聽他的語氣，想霸占我的夜宵？算了，只要能回家，便宜他好了。寧輕輕乖巧地問，“那我把夜宵和資料放在這里，能回家了嗎？”

　　“你要親自把情況描述一遍，不然為什么派你去？抱穩夜宵，不要弄臟車。”

　　寧輕輕繼續在心里詛咒，跟著他回到公司。

　　紀明薰在自己那邊坐下，理所當然地說，“夜宵拿過來，你可以說了。”

　　寧輕輕一邊講述今天的情況，一邊憤恨地看著明少像是牛嚼牡丹似的全無表情吃著她辛辛苦苦買的鱔魚炒面，不，是雙倍鱔魚炒面。

　　“何淑芬先提起展品的事，擔心東西留太久不安全，提醒許家杰和買家約好交接，許家杰表示正在談價錢，過幾天就能交貨，還讓她去訂機票。錄音筆里的內容比較詳細，你可以慢慢聽。”我則可以再去買一份炒面。寧輕輕播放起錄音筆。

　　“很一般。”紀明薰放下筷子。

　　“很一般？不會啊，很詳細了。”

　　“我說炒面。而且筷子也不直，還有分岔的竹絲。”紀明薰把其他夜宵推了回去，“你自己吃。”

　　“我可以回家吃夜宵了嗎？”鹵味攤的大白菜再泡就爛掉了。

　　“在這里吃。錄音有問題的話，需要你解釋。”

　　在寧輕輕吃掉全部夜宵的過程中，并沒被要求解釋任何事。紀明薰聽完錄音，看完霜雪明員工的調查報告，待她吃完，才說，“接下去你們要找出他們的交易時間地點，和買家。”

　　“那我是不是每晚都直接回公司交報告？”

　　“是。”紀明薰說，“還要帶夜宵來。我不要這家炒面。”

　　得寸進尺！寧輕輕想。糟了，現在沒有地鐵，得搭計程車回家，又是無薪假，公司不會給報銷。算上炒面，虧大了！

　　“好，走了。”紀明薰站了起來，“交通小幫手提示錦繡路出口有小車禍，無法通行，要到張家濱出口上高速，那里我沒去過。你住那附近？”

　　“嗯嗯，你怎么知道？”

　　“公司請新員工，我會看人事資料。去按電梯，一會給我指路，把你的垃圾帶走。”他指了指桌面，包括他自己吃完的炒面飯盒。

　　他會看人事資料？不是說執行部低級員工只由高特助審查么？寧輕輕懷疑地想。

　　一路上紀明薰都沒有再說話，直到車開進寧輕輕家附近地鐵站的那條路，也就是她平常回家的路。

　　他側頭望了望路邊一家夜宵攤的招牌，“是那家炒面？”

　　“是啊。生意很好呢，鱔魚炒面一天只有五十份，我特意請老板留的，而且加了雙倍鱔魚，雙倍耶，很好吃的！”

　　“不懂味道的猴子。”紀明薰用右手打開面板上的一個小抽屜，抽出一張五十塊，紙鈔輕飄飄地落在寧輕輕膝蓋上。

　　鱔魚炒面二十九，多加鱔魚十九，這應該是給我的炒面錢吧。他怎么會知道？那個招牌那么遠，字那么小。寧輕輕回頭往招牌上看去，連最大的炒面二字都看不到。等她回過頭來發現已經過了該走的路，急忙說，“上出口要走剛才右邊那條路。”

　　“我看到了——我雙眼都是2.0。”紀明薰說，“所以，不要以為不用找給我兩塊錢。”

　　什么嘛，兩塊都要算。真不是人。寧輕輕掏出兩枚硬幣。

　　紀明薰停下了車，接過錢，“錢銀兩清，下車。”

　　等車開走了，寧輕輕才發現，剛好停在自己家樓下。算了，看在省下計程車費的份上，就不詛咒他掉下高速了。

　　雖然是無薪假，寧輕輕照樣早早起床，到兇宅找斯斯。

　　“你這么早就在這里了？”

　　“我就沒走。”疲憊的斯斯把耳麥丟給她，“換你聽了，我一夜沒睡。”

　　“一夜？難道你整夜在偷聽人家……”

　　“人家直接睡了。”斯斯說，“許家杰今天沒有輪班，可能會有情況，你給我聽好了。”

　　寧輕輕聽了半天，都是許家杰在家里走動翻東西的聲音，幾乎要打瞌睡，好容易聽到他的手機響起，連忙錄音。

　　“喂，是，是我。你們決定好了？恩，我都能配合。”許家杰說。

　　電話很快結束，寧輕輕推醒斯斯，告訴她許家杰打了個可疑的電話，但沒有說如何交易，也沒有說時間地點。

　　“不要緊，我昨晚讓羅亞歷侵入了他的手機，直接用手機軟件就能錄音。現在那錄音估計已經自動發到我手機里了，你自己去看，別偷看其他東西，不然知道太多會死的很慘。”

　　“既然軟件會錄音，你干嘛還叫我聽？”

　　“這是程序，不跟足程序，你老板會找借口扣我錢。”

　　寧輕輕翻開斯斯手機，果然收到一條遠程文件，一聽之下，剛才的電話是買家打來的，約了許家杰后天晚上八點到橄欖樹山莊的保齡球館，用密碼3535從十二號置物柜里取得房卡，按上面的房號到山莊里的房間里交易。

　　好麻煩，他們就不能隨便找個碼頭或者倉庫交易嗎。寧輕輕想。

　　許家杰打了第二個電話，從竊聽器里只能聽到他催何淑芬買機票，最好是大后天。接著他開始收拾行李，耳麥里不斷傳出悉悉索索的聲音和自言自語，“這個不要了”“這個帶上”。

　　這么婆婆媽媽的男人怎么敢監守自盜，而且還偷老大的東西。肯定是為了女人，是何淑芬唆使他這么做的。寧輕輕斷定。沒有什么新情況，干脆現在就送回公司，不用等到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