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武功,而且還不低吧?”古清華自嘲一笑,點點頭道:“難怪,祭陵一行朕遇刺之后,只要你擁著朕睡,朕便睡得更暖和安穩些,想必那時是你給朕輸送內力吧?還有那天,你背著朕從天壽山下來,竟不見一點兒疲乏,呵,朕早該想到的!可是——”
“陛下,臣夫要瞞的不是您,但臣夫不能讓慕天南、哥舒宇他們知道。”蘇浚有些無奈,道:“臣夫一直猶豫著該不該告訴您,可總不知該如何開口,天壽城一行,臣夫運功替您療傷,背您下山,臣夫以為您會問臣夫什么,可您沒問,臣夫也只好作罷!”
“這么說倒是朕的不是了!”古清華瞪著他,忍不住怒火燒心,是的,她太相信他了,竟然沒有絲毫的疑心!
“不,是臣夫的錯。”蘇浚輕輕握住她的手,溫言道:“陛下您這么信臣夫,臣夫歡喜還來不及,早該主動告訴您的!”
古清華一時氣也起不起來,他對她好她自然相信,不然,也不會為她傾心竭力做這么多事,更不會耗損內力替她療傷,尤其是這次她中了媚藥,古清華不敢保證,如果蘇浚再拖延一陣,使點手段,她縱然不甘,萬般無奈之下是否仍能堅持的住?可是他沒有!她不愿意,他便不傷她。
“那天晚上,你手持寶劍出現在地牢前,恐怕也不是你說的那樣吧?”古清華輕輕咬了咬細細的白牙,道。
蘇浚此時自然再也瞞不得她,只得一五一十將事情說了出來。
古清華睜大了眼,瞪著他一字一字道:“你是說,那道襲擊你的黑影極有可能是哥舒宇?”
“應該是。”
“你當時怎么不說!”古清華氣得用力在他胸前捶了兩下,惱恨不已。
蘇浚悶哼一聲,身子搖搖欲墜向后倒退了兩步,苦笑道:“他的身影太快,我當時沒追上,所以,才會去到監獄那邊求證,當我發現監獄那邊的狀況確定十之八九那道黑影就是他時,您已經帶著羽林侍衛出現了。那個時候,恐怕哥舒宇已經逃走了!”
古清華氣呼呼道:“可是當時你為何不說實話?”
“陛下!”蘇浚苦笑,道:“當時您對臣夫已然起疑,若是再說這些,您能饒了臣夫嗎?”何況,哥舒宇已經逃走,他當時說不說意義都已經不大,這種撈不到半點好處反而很可能惹得心上人惱羞遷怒的實話,不說也罷!
“不能!”古清華氣呼呼的,忍不住又用力捶了他幾下,蘇浚不敢躲,卻疼得眉頭緊蹙,臉色一陣一陣發白,呼呼喘著氣。
古清華又心疼又不消氣,終是沒那么狠心,道:“你,你怎么樣?”替她逼毒,應該是很耗損內力的吧?
蘇浚可憐巴巴的望著她,堅強的搖了搖頭,低喘道:“無妨,死不了!”
古清華哼了一聲,見他示弱祈求一副尋求安慰的模樣忍不住又來氣,心下一惱,忍不住將他狠推了一把,蘇浚大吃一驚,“哎喲!”一聲倒在了地上,撫著胸口不住咳嗽,低喘道:“清兒,你,你要謀殺親夫嗎?”
古清華在他面前蹲下身,一手輕輕抬起他的下巴,繃著臉道:“蘇浚,我不喜歡那種讓人蒙在骨里的感覺。哪怕是為我好、哪怕對我無害也不行!”尤其是你,我們應該是彼此最坦誠的人,你更不許騙我!古清華望著他,眼神從堅定變得有些迷茫,她不知道,如果有一天他背叛了她,她會怎樣?
“陛下,”蘇浚雙手扶上她的肩,默默凝著她,半響道:“對不起!”
“你到底行不行?要不要傳太醫瞧瞧?”他的語氣里含著心痛和愧疚,古清華目光也不禁柔和了幾分,忍不住輕輕撫了撫他的臉。
蘇浚趁勢將她緩緩擁抱入懷,頭埋在她的頸窩,心滿意足悶聲輕笑道:“放心,三四個月也就復原了!叫太醫反倒容易令人起疑。”
古清華伏在他懷中,手上有一下沒一下撥弄著他胸前衣襟玩,低聲道:“你自幼多病,也是假的嗎?”
蘇浚搖搖頭,輕輕道:“不是。臣夫是個早產兒,剛一出生就弱得緊,母親也因失血過多去世了。我爹鎮守北境,他也沒怎么有空照顧我,聽家里老嬤嬤說,我長到兩歲還不會說話不會走路,瘦得一陣風吹得倒,一年里倒有大半年是病著的,據說,”蘇浚低低笑了兩聲:“那時我爹和家里仆人最害怕的就是,一覺醒來發現我斷了氣!”
“那你后來——”古清華心里微微發痛,下意識抬手輕輕掩住了他的嘴。
蘇浚捉住她微涼纖細的手指順勢吻了吻,笑道:“我三歲的時候,我爹的一位故交來到北境,后來,他也是我的師父。師父是位名醫,爹讓他帶走了我。我的病,就是他治好的,我的武功,也是他教的。”
“可是,京城卻傳言蘇大將軍的獨子是個病秧子?蘇大將軍為什么要這么做?”古清華眨眨眼,清亮亮的眸子疑惑的凝著他。
蘇浚忍不住低頭在她眼睛上輕輕印下一吻,苦笑道:“爹的意思我也不懂,也許,是為了保護我吧!”
古清華半響輕輕“哦”了一聲不語。蘇大將軍,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陛下,”蘇浚見她不語,輕輕晃了晃她,有些遲疑問道:“您怎么——會變成那樣?到底是誰這么歹毒,竟敢給您下那樣的藥?”
糟了!古清華心里暗叫慚愧,她如夢初醒“啊”的輕呼一聲站了起來,順勢拉著蘇浚的手,道:“你跟我來!”
兩人來到紫韻齋,古清華將門掩上,目光凝神一點一點的掃視室內,一角一落都沒放過,然后將她與慕天南在屋里畫畫的事說了一遍。
“慕天南?”蘇浚一聽慕天南的名字一股怒氣一現而隱,尤其是當他瞧見御案上那副尚差一點兒就完工的火紅嬌艷的紅梅圖,臉色一黑,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古清華視而不見他黑沉沉的臉色,催促道:“你快瞧瞧,可有哪里不對勁?”
蘇浚先走過去,揭開鏤空蓋子查看那香爐,閉著眼深深嗅了幾下余味,然后伸手拈了些灰跡在手上看了看,放到鼻子下聞了聞,向古清華搖搖頭,拍拍手抖掉指上的灰跡。
接著,蘇浚又檢查了茶水、點心、瓜果,又細細搜尋了屋內一遍,甚至連桌上那副沒完成的畫和硯臺里尚未干澀的墨汁都仔仔細細研究了一遍,可是,他仍是搖了搖頭,向古清華道:“沒有什么異樣!”
“怎么可能!”古清華泄氣,用力一掌拍在御案上。想了片刻,她冷笑一聲抬眼道:“還有一個地方沒檢查到,跟我來!”
“您是說慕天南的身上?”蘇浚呆了一呆立刻明了。
古清華點點頭,兩人一起往暫時關押著慕天南的偏殿走去。
慕天南好整以暇的坐在榻上,閉目養神,一副坦蕩蕩無所謂的模樣,蘇姑姑站在一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
慕天南被蘇姑姑看得有些不自在,輕笑道:“蘇姑姑,沒有陛下的旨意,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敢踏出這兒半步的。可否勞煩姑姑到門外候著,姑姑這么看著我,我有些不習慣。”
“請慕側夫諒解!”蘇姑姑溫婉的向他屈膝行了一禮,不卑不亢道:“陛下吩咐奴婢一旁伺候著,奴婢不敢瀆職,不便之處,還請慕側夫見諒!”
慕天南笑了笑,不再開口。
不知過了多久,古清華終于出現,與她一起出現的,還有蘇浚。
慕天南看到他兩人一起出現,心里已經妒恨交加百分百的不自在了,再一看古清華目光清明一派正常的樣子,再一聯想自己對她做了什么勾當的前事,慕天南氣得眼前金星一陣一陣直冒。
處心積慮謀籌,到頭來,卻是為他人作嫁衣裳!他慕天南,還從來沒有吃過這種虧!
“陛下!蘇側夫!”蘇姑姑見了他們,忙上前施禮。
古清華的目光緊緊盯在慕天南身上,向蘇姑姑揮揮手:“蘇姑姑你出去!”
“是,陛下!”蘇姑姑瞟了一眼三人對持的局面,知趣的垂首緩緩退下。
“臣夫參見陛下!”慕天南若無其事起身,向古清華施了一禮。
古清華冷笑,沒搭理他,扭頭向蘇浚道:“搜他身上!慕天南,站著別動!”
慕天南本欲反對,被古清華一聲呼喝,只得狠狠瞪了蘇浚一眼,緊抿著唇哼了一聲一動不動。
蘇浚沒理會他毫不掩飾的敵意,徑自上前抬手在他身上東摸西摸,將他身上所有的事物都摘了下來,放在一旁桌子上,古清華瞟了一眼,有玉佩、手絹、香囊、小鏡子、小盒子等等七八樣小玩意,做得還相當精美。
慕天南沉著臉。
蘇浚一樣一樣的檢查,聞過那個綴著寶藍流蘇的淺紫色繡花香囊后面色微微變了變,舉著問慕天南:“慕側夫,這是什么香料?”
慕天南斜眼冷冷瞧著他,嘴角揚了揚,譏誚道:“蘇側夫這么好的本事,聞不出來嗎?不過是普通的瑞龍腦加了磨成粉的薄荷葉而已。”
瑞龍腦是虞國進貢的名香,民間少見,但在宮里還真就是普通而已,古清華記得自己賜給過慕天南、邵卿等人,聽見慕天南這么直言不諱的說出來,不由望著蘇浚,眼中露出少許失望。
慕天南到底使了什么本事?竟然將那媚藥下得這么高明?簡直無跡可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