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會見就正常了許多,基本都是國與國之間沒有半點實際意義與用處的客套表面話,還有就是古清華問了些樊國帝后的近況,再略坐了坐,說明了晚上再在麟德殿大擺筵席招待樊其英及其副使,就散了。
“怎么樣?沒有破綻吧?”人散后,退入寢殿,古清華仰頭靠坐在柔軟的貴妃榻上,扶著額長長吐了口氣,這一番應付下來,她真有點兒心力交瘁了!“幸好沒人問起從前在樊宮的日子,不然我還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呢!僥幸,僥幸!”
“喂,回神啦!”古清華嘮嘮叨叨了半響,見湘琳一副魂不守舍、失魂落魄、怔怔發愣的模樣,不禁起身上前,伸出五指在她面前晃了晃好笑道。
湘琳回神,轉頭道:“晚上,他說不準會找機會跟你私下見面,你可要做好準備。”湘琳咬咬唇,強壓著痛苦和嫉妒一字一字說道。
“不行不行,”古清華一聽頻頻搖頭,斬釘截鐵道:“我不是真正的你,遠遠的隔著一層應付著倒還罷了,若是私底下接觸,非鬧出破綻不可!你這位太子哥哥,可不是好糊弄的主!再說了,宴會之上,我是主人,他是主客,我們倆同時離席不見,根本用不著被抓現行,也夠旁人想象的了!”
霸占了人家的身體,占據了人家的地位,如今,還要搶人家的男人,而這個人還天天時時就在她身邊,古清華打定主意,她絕對不會不能答應的。女人吃起醋來是不顧一切的,何況他二人之間感情這么熱烈而深厚,別看湘琳嘴里說著“不在乎不在乎”的,天知道她到底在不在乎!萬一她心里憋了氣,哪天忍不住發作起來,遭殃的還不是她!
“可是,他是不會甘心的!他來的目的就是為了見你,無功而返,他心里怎么放得下!”湘琳不由發急。
“那就你見他!”古清華想也不想,望著湘琳道:“反正他要見的本來就是你,你見他旁人也說不了什么風涼話,而且,還不用擔著露餡的風險!”
“……真的可以嗎?”湘琳原本要拒絕,聽古清華這么一說也覺得越聽越有道理,也許是她潛意識里便是這么希望的。可是,她仍然有些些的遲疑,或者說,膽怯。畢竟,曾經滄海難為水,見了他,她害怕,害怕自己會忍不住——
“當然可以了!反正一切你都清楚。”古清華一錘定音:“就這么定了!”
湘琳目光聳動,抬眸幽幽望了古清華一眼,隨即別開目光,算是默認了。
晚間設在麟德殿的宴會是按國宴的標準,場面十分恢宏奢華,地上鋪著鮮艷軟綿的紅地毯,裝飾著金玉鮮花,殿內四周隔著相等的距離便是一個半人高的紫銅鎏金鏤空大熏爐,焚著淡淡的香味。一席一席的宴桌在大殿中相向排開,盡頭正中高處便是古清華的御座,明黃錦繡裝飾,龍頭鳳首雕琢兩旁,靠著由中間自兩旁逐漸降低的七扇萬里江山烏木框玉屏風,富麗堂皇中極顯磅礡大氣。
二品以上的朝中官員及有臉面的王公們都參加了,侍宴的宮人嬌艷如花往來走動,傳遞著各色佳肴,添著美酒,衣香鬢影掠起香風陣陣,帶起滿殿的甜香,又加上有歌舞助興,古清華亦興致高昂,有意挑著眾人喧嘩嬉鬧,沒多久氣氛便活絡起來,觥籌交錯,熙熙滿堂,十分熱鬧。
古清華眼光一掃,不知何時,樊其英果然不見了。她嘴角微翹,勾起一抹淡笑。議政王的目光都盯在她身上呢,見她還在才不會管樊其英是不是真的出恭去了,而湘琳給他的感覺一直沉默寡言,毫不起眼,他更不會將她與樊其英聯系起來。
此時,麟德殿廊下左面六十步左右距離的配殿角落中,樊其英和湘琳正面面相對,相對而無語。
樊其英是見人思人,由今撫昔,感慨萬千,思潮起伏,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從何問起;湘琳呢?心里沸騰得如同火山爆發翻滾濃烈幾乎不能自己的巖漿,偏偏面上一絲絲表情也不能泄露,這份煎熬如此之苦,她又如何說得出?她怕開口,怕忍不住會失聲痛哭,會向他抖露真相。
“她,清華妹妹,過得還好嗎?”半響,樊其英吞了吞唾液,澀然問道。
湘琳的淚水立刻簌簌而落,嘩嘩的留個不住,聲噎氣堵,張著嘴卻說不出字來。
“她,她很不好嗎?到底發生什么事了?你別哭啊,湘琳,你快告訴我,到底怎么了!”樊其英大驚失色,慌亂不已。他才剛問了一句,湘琳就哭成這樣,可見,古清華的狀況該是壞到何等之地步!
湘琳的手死死的抵在胸口,拼命抑制著自己的感情,忙拭淚勉強陪笑輕輕道:“太子,太子殿下放心,陛下她如今很好,太子殿下也要保重。”
樊其英目光猶疑不定的盯著她,半響憂心忡忡道:“是么?她真的好?湘琳,我對她的心你是知道的,無論什么,都不要瞞著我。”
“奴婢怎會瞞著殿下?”湘琳語氣從容了不少,微笑道:“今日您也瞧見了,陛下不是好好的嗎!”
“也許是我多心了。”半響,樊其英瞟了她一眼,嘆道:“可是,我總覺得,她跟從前不一樣了,還有你,也不一樣了。”
湘琳的目光突的一跳,握著掌心的手緊了緊,幽幽道:“試問今日,還有誰能跟從前一樣呢?太子殿下,這個道理您比奴婢更加明白才是!”
樊其英盯著她久久不語,好一陣方苦笑,低聲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她,她就要納皇夫了,她,唉……”他說著這話時,面上五官似乎都扭曲了,整個心都在痙攣著!這是他最不愿意面對卻又不得不面對的事實。
無論是“嫁”還是“納”,從此,她與他再無關系,陪伴在她生命中的,與她相依相攜的,是另一個男人!一想到這,樊其英的心便似火燒一般,難過的恨不能死去!
“莫要恨她!”湘琳的心中何嘗不是同樣的痛苦,甚至,更甚。起碼他還可以說出來,她呢?連說都不能說!
“她有她的不得已!”湘琳流著淚,似是抽盡了全身的力氣在說話,聲音也有些飄飄浮浮的起來,夢幻般的不真實!她望著樊其英的目光泛著點點琉璃般通澈的光芒,哀哀痛痛道:“太子殿下,無論發生什么事,無論她變成什么樣,她對你的心,從不曾改變亦永遠不會改變!她的心里只有你,太子殿下!”
樊其英的目光驟然閃亮,臉龐因喜悅而顯得容光煥發,“我知道,我知道!”樊其英顫聲道:“我就知道,清華妹妹,她不會忘了我,正如我亦絕不會忘了她一樣!”樊其英精神大振,不覺上前一步,道:“湘琳,你告訴清華妹妹,只要我們心里有彼此,心與心同在,其他的,”他臉上肌肉驟然一抽一痛:“都不重要!你告訴她,要好好保護自己,好好保重!我仍舊是她的太子哥哥,仍舊如從前一般,可以為她做任何事!”
“太子——殿下!”湘琳心頭猛然一陣天翻地覆的涌動,“太子哥哥”四個字差點就要出口,她強忍著心底的失落和錐刺般得疼痛,點了點頭輕聲道:“奴婢,奴婢知道!太子殿下,你也要好好保重!你好,她才會好!”
樊其英身子大震,凝著她,無聲點了點頭
---------------------------
新書上傳,求收藏、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