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孔小玉聽到母親罵得難聽,無奈的轉頭喊了一聲。
“你還曉得我是你媽,那我說兩句又雜子了?”羅正芬捏著痛指,氣道:“哪家娃娃這么哭,不得好好教訓,你這還護成這樣,硬是要教得跟她奶奶那些渾,那樣小氣,你才高興?”
她這教訓了一通,轉身進家去了。
看著沒關的大門,孔小太無奈的嘆了口氣。
余明月經過剛才那一陣痛哭,算是發泄出了心底的一些悲痛。被她外婆這一陣臭罵,已經不想哭了,只是心里更是有些苦澀。
“媽媽,對不起,剛才就是突然想哭了。”余明月從孔小玉懷里鉆了下來。如果可以,她真想爬在媽媽懷里,哭上三天三夜,把心里的悲苦都哭出來。但,不行。
這借口很爛,但對于孩子來說,一時晴一時雨,孔小玉卻是相信的。而且......
“沒事,媽媽不怪小月,外婆只是今天心情不好,她不是罵小月呢?!笨仔∮裾f著,有些害怕的四下打量了一下,拉起余明月,就快步走向敞開的大門。
農村里,小孩子突然無故哭鬧,那是遇到臟東西了。孔小玉,也是相信這個傳說的。
“今天,怎么想起來看看你老娘了?我還以為你嫁了人,就當我死了呢?!绷_正芬做著針線,眼睛都沒往來到柿子樹下的娘倆掃一眼。
“媽~,小月還在旁邊呢?!闭媸且稽c臉面都不給自己留??仔∮裼行﹤?,卻又無奈。
羅正芬停了手,斜眼掃了一下余明月,清瘦的瓜子臉上,滿臉的不耐煩,皺著眉不喜道:“你小舅放羊去了,你不是愛找小艷玩,以后就找她吧,沒事別來瞎攪擾你小舅?!?p> 今天早上,小兒子還說白天要帶著這不成哭的外孫女去釣黃鱔,被自己狠罵后,才趕他去放羊的。小兒子都15了,過幾年就得說媳婦了,再天天摸魚掏鳥的瞎晃悠,壞了名聲可不成。
羅正芬罵完,又縫起了手上的鞋墊,但因心氣不順,沒縫兩針,就停了下來。
“有話就說,你可沒那好心,無事不會來看我?!绷_正芬拉著臉補充道:“要是借錢什么的,就別說了,省得惹我生氣。”
兩年前,為了借錢給那余天周看病,自家老頭子可是不顧她勸阻,狠著心賣了60只羊呢,結果現在,那借去的700塊還沒個影。
“媽,我....我哪里說要借錢了?!笨仔∮裥睦锼岢?,跟娘家借了兩次錢,后一次借的700塊,兩年沒還上,一直讓她在娘家抬不起頭,也在出嫁的二妹孔小瓊面前抬不起頭。
可母親每次見她,不管什么場合都要念上一回,讓她平時都只敢等爹在家時,才敢回來看看,或是送幾把娘家沒有的菜來。
心里有愧,孔小玉更軟了語氣道:“早前掙得的錢,都還志清他...他兩個堂姐家了,現在就欠著媽你們家里的700塊,還有志清大爹家的300塊。如今到城里賣些菜,明年應該能還...”
“行了?!绷_正芬打斷道:“你爹一直說不讓我催你,但你也別怪我又念這事,你大兄弟興明今年也24了,他從部隊轉業回來也有兩年,等分配是無望了,我托人給他相了個不錯的姑娘叫牛桂枝,等八月十五人家來家里相看,合適的話,今年能辦就得辦酒席了,那可是要花大錢的。還有你四妹小菊,今年可也21了......”
余明月從聽到牛桂枝起,心里就是一驚,她外婆再念叨什么,陷入回憶的她,卻是再聽不進去了。
前世,大舅應該就是在1987年的農歷11月18,娶回了大舅母牛桂枝,并于1989年農歷2月20,生了表弟小軍。
早前,一直沒聽說大舅說親,自己還以為歷史改變了,有些擔心又有些高興,自己糾結了很久,可現在,這牛桂枝又來了?
1991年,大伯娘二月里生了三堂妹小秀后,天天罵是自己這“掃把星”帶累了她,克得她第三胎還生了女兒。大伯娘的天天吵鬧,讓大爺爺不得不與外公商量后,把自己送到了外公家。
當時,自己在心里,對親爺爺,還生出些怨怪的,認為他,也遺棄了自己,但也只敢偷偷躲著哭了一場。
也就是在自己生日的第二天,1991年農歷4月16,自己就搬到了外公家長住,那時,表弟已經兩歲零兩個月了。
自己的到來,讓本不富裕的外公家添了負擔,也讓還沒分家的大舅母很不喜。她天天與大舅爭吵,還時常給自己臉色看,更是常背底里打罵自己。在有幾次用棍子抽自己時,被大舅發現,結果她就被大舅用那棍子,狠抽過幾次。
結果,大舅母牛桂枝,在1992年農歷6月24時,趕火把節一去不回,聽說是與一個外地常來鎮上擺攤的小商販,私奔了。
表弟,那時才是三歲多的孩子,卻沒了娘。表弟被天天哭罵的外婆帶著,他也就天天哭嚎,那兩年多里,他因哭得太多,長得又瘦又小。
大舅,也因此一蹶不振,每天干完活回家后,時常喝得爛醉才睡,最后,竟是有了酒癮,每天白天、晚上都得喝,時常醉醺醺的去干活。
因為自己這個負擔,再加上大舅還有個兒子,媳婦就更不好找,結果一直單身了一輩子,到了2013年農歷2月時,瘦得不成形,到醫院一檢查,卻是胃癌加領肺癌晚期,同年農歷5月,就痛苦的離世。
1963年11月出生的大舅,去世時,還不滿50歲。表弟,也才24歲,還沒娶妻。
如果不是自己,大舅應該會幸福的,如果不是自己,他哪里會......
“啪嗒...啪嗒!”一陣摔東西的聲音,把余明月驚醒回神。
原來,竟是羅正芬,把兩雙水鞋和兩套新衣服,扔到了地上。
“外婆?”這是...怎么了?余明月看向她媽媽時,孔小玉正是一臉的委屈,還紅著眼框。
“外婆?你還當我是你外婆?”羅正芬瞪著眼,氣抖著罵道:“你家窮,我沒求你娘倆來我面前獻什么孝心,買這些個破爛貨,十幾塊錢的東西,就說要來盡孝心?”
這個大女兒,真是白養活了。羅正芬氣極。
二女兒從小乖又懂事,好生又好養,嫁人后也知道心疼她,回來就會給她買上幾十塊的好衣服好鞋子。
可這大女兒孔小玉,生時差點要了她老命不說,婆婆還給她臉色看,讓她生完孩子三天就下地干活,當初就為此落下了月子病,一年四季都腰酸腿痛的難熬。
結果這大女兒第一次買東西來,還買這些十幾塊錢的破爛貨,竟說是跟外孫女一起獻的孝心。
“孔小玉,你也不想想,這些年我們做爹娘的拉拔你家多少?你個白眼狼啊!沒錢你就別假惺惺的送什么孝心,拿你家那婆婆穿過的破鞋給我,買那街上幾塊一套的衣服來,你......”羅正芬被氣得沒法,一口氣差點接不上來。
“媽媽。”余明月緊緊拉著哭起來的孔小玉,心中苦澀無限,卻不敢多說或是頂嘴。
羅正芬喘了口氣,指著地上的東西,狠狠罵道:“你真是存了心想氣死我啊,拿著滾!也別在這里嚎喪,老娘不稀罕你這些破爛,你爹也不會稀罕。老娘生了七個兒女,少了你,也不會差......”
“放屁!你給老子閉嘴!”孔明富怒吼著,從大門外沖了進來。
“外公?”余明月很詫異。一向勤勞的外公,天黑前都應該在田里忙活的。
“爹,你別......”孔小玉忙拉住了孔明富。父親的脾氣不好,要是聽到了剛才那些,也許....會動手打母親的。
對著女兒和外孫女,孔明富想笑一個,臉上抽了幾抽,卻笑不出來。
轉頭看到泥地上,正散落著那些嶄新的水鞋、衣服,孔明富氣極。
“你不稀罕,我稀罕,這些是我才5歲的外孫女,天天撿廢品扯洗地膜賣,幾分幾角存錢給我買來的?!笨酌鞲焕_孔小玉的手,彎身撿著地上的東西。
想到剛才在圍墻外,就聽到羅正芬罵的那些話,撿著東西的孔明富,越想越怒:“你再這樣不著調,別說什么少了一個你不擔心,我告訴你,到時候你一個都不剩,兒女哪個受得了你。”
“嗚....活不成了,嗚.....我這一身是病,干不得重活的老太婆礙人眼,早些死了就對了,嗚......”
“有你這樣當娘的?你可別忘了,你還是個黨員,得注意影響?!笨酌鞲槐е鴸|西,狠狠的瞪著不敢反駁,又犯渾哭嚎起來的羅正芬。
如果不是女兒和外孫女在這,得給她留些臉面,就剛才她罵那些昧天良的話,自己就得狠狠教訓她一頓。年輕時也擺了,如今老了,還是那么不著調。對著外人時,她要面子反而親,對親生女兒,卻這樣子。
心疼的舉著手上的東西,孔明富沖馬上停了哭的羅正芬,無奈的吼道:“這些是女兒孫女的孝心,這不是菜田里那些菜,要論斤兩品種估價。你知不知道,這孝心是無法估價的!”
還好他回來了,不然......孔明富心疼的看著悄悄擦起淚的大女兒和外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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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個顯得有些極品的外婆,不知親們能接受否,可這世上的人千千萬,現實中這樣的人物真是有的,娃娃兒時一個可憐小伙伴的外婆,在娃娃記憶中就是這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