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小果發現,自打回來后樣大叔就精神萎靡,口里始終念念有詞“得想辦法……破掉老賊的雙鞭”。
“老賊是誰?”
高小果一副對什么都好奇的模樣。
“喔,原來不止楊大叔這樣叫他,連衙內也給呼延將軍取綽號‘老賊’?。俊?p> 得到了回答后,高小果覺得給呼延灼掛上這個綽號很不賴。誰讓他對衙內不敬。
“肚子好餓啊,小果姑娘,上次那種非常好吃的糕點還有嗎?”
楊志氣喘吁吁的樣子。
高小果想了想道:“有是有的,可是……”
楊志跺腳道:“哎,姑娘但有要求只管說就是,大叔還能拒絕你么?”
高小果顯得有點緊張:“楊大叔,大叔領到工錢之后,可不可以存在少爺名下,有利息哦?”
楊志沒心沒肺的模樣擺手:“當然可以,楊某可以支付半成保管費請小果姑娘代為保管,省得被楊某三兩日就糟蹋光。”
“不要保管費,倒給你利息。”
高小果很感動得,覺得這個“獸面人心”的大叔真好,這不又緩解了一些衙內的缺錢危機。
否則看起來衙內是個送財童子,整日里沒心沒肺的花費,若不持續找些人來存錢,將來可怎么兌付往前的吆?
“管他利息還是保管費呢,所以點心呢,你把點心藏哪去了?”
楊志開始催促這枚小姑娘……
呼延灼一瘸一拐的走進了常去的醫館。
找來那熟悉的郎中,大聲道:“趕緊的給老子推拿一下這里,還有這里,今日被那丑姑娘整得夠嗆?!?p> “哪個丑姑娘?”
郎中老黃和他很熟悉,知道這人口頭禪是“怎么一點勁都沒有,和個娘們似的”。
所以,呼延將軍口里的姑娘未必是真的姑娘。他只是德行如此,喜歡把但凡沒他厲害的都稱為“姑娘”。
然而丑字怎么回事?姑娘前面還加丑,這侮辱性極強好吧。
“今日晦氣,校場來了一青面獠牙的鳥人,媽的長的又丑,又跟個娘們似的扭扭捏捏,速度倒是還可以,卻就是沒勁?!?p> 呼延灼說著便開始接受推拿,感覺好舒服啊。
郎中老黃道:“所以你這條脈顯得有些阻滯,明顯被勁氣破防所至。沒勁的人是如何做到的?”
“?”
呼延灼抬手在頭盔上撓了兩下,發現頭盔都沒取,頓時就開始破口大罵:“你這該死的醫館娘們……還不趕緊的推拿,我呼延無敵,怎會被一丑姑娘所傷?這乃是當年林沖‘槍意’留下的舊傷。”
老黃一邊工作一邊點頭:“明白明白。原來‘龍虎槍意’恐怖如斯?能在呼延無敵身上持續創傷兩年之久,所以‘林姑娘’自己知道這事嗎?”
眾所周知,林沖綽號豹子頭,實際喻為“小虎意”,真正的本命兵器為蛇矛,喻為“小龍槍”。
只因他自己低調不以龍虎稱謂,不過實際上當年的呼延灼是真被龍虎槍意整慘了,再也不敢亂喊“林姑娘”了。
“問你呢呼延無敵,林姑娘知道這事嗎?”
老黃掰著他的腿使勁一扭。
“哇?!?p> 呼延灼嘴都變成了O型,不過之后渾身舒坦了起來。
又在嘴巴比劃個噓的動作道:“不能叫林姑娘,龍虎槍意天下無雙,乃神人周同五大神通之一,可不是好惹的。我呼延無敵是真打不過他,那為什么是平手呢?因為他號稱平手王,幾乎誰找他打架都平手,乃因他性格溫厚所至,媽的像個姑……那啥,你還不趕緊的用點勁?!?p> ……
北面山坡背后有一荒廢破廟,最是清靜之地。
不喜歡與人扎堆的林沖、偶爾會帶著一壺濁酒,來破廟曬曬太陽發發呆。
假設來,幾乎都同一個時間到達,一分不差。因為那只丈八長的兵器,會順手插在院,陽光斜射下的影子每次都指向了同一刻度。
林沖從來不看刻度。
但刻度,一直在心中。
即使是兵器沉重又長達丈八,施展時候也有刻度。
此時靠坐在石柱邊的林沖臉色蒼白但英俊,長發以干草束縛,噓噓的胡渣子,映射著少許滄桑之意。
早已沒了穿軍服時的神采飛揚!
自從被高家害的刑枷加身之際,林沖始終在忍讓,盡量在精確刻度內壓制著自己情緒。
林沖不停的告訴自己:一定不能和高家對抗。
即使野豬林險遭董超薛霸兩奸人所害,林沖仍舊思念著家、思念著東京的娘子。
危急之際阻止了魯大師的瘋魔杖上,導致魯大師沒能在沖動下取了兩奸人性命。
如果事情到此為止……
娘子能于東京平安,林沖不在乎接下來會怎么樣。
“所幸當初野豬林忍讓是對的?!?p> 就在昨日,林沖接到了八百里加急,是張楨娘的來信。
“夫君珍重,務必放下心中怨氣,謀思有朝一日回家團聚,重披戰甲?!?p> 看到張楨娘這么寫的時候,林沖心中所有的擔子也就放下了。
只要她還好,那之前一切的忍讓都有意義。
說明那高太尉終歸念及了舊情,說明那高衙內……還有些底線“刻度”。
張楨娘還順帶捎來了五兩銀子。
都是碎銀,刻度毫無章法,色澤不一。毫無疑問看著就是東拼西湊摳搜了帶來的。
她在信中又說“還好,高衙內自己已經不來見面,但偶爾會讓屬下送些米面和臘肉,想來冬天也不至于無米下鍋”。
這便又讓林沖放下了最后的一點擔憂。
若是送去的金銀財寶,那才會叫人擔憂,必有后招。
依照這年景的正常規律,家里捎錢來牢城后,能落到手里的只有三成,其余的歸屬各級小吏牢頭瓜分。
不接受反駁。因為這是規矩和刻度。
但這次,那些家里東拼西湊送來的碎銀,每一分都不差,全落在了手里。
讓林沖怪不好意思的,無奈沒有哪怕一個牢差敢收林沖的錢,送都送不出去。
此外也不用送禮和表現,就被分配了最輕松的工作。
眾所周知,大宋刑律中對于減刑是有細則的,還細分到了牢城內的每個崗位。
譬如在林沖現在的崗位上系數是3.0。
也就是說在這崗位工作一天,等于坐牢三天。理論上服刑三分之一期限,就可以回原籍東京。
在非重大立功的前提下,這是大宋最頂格的減刑機制,不會再多了。
同時更具宋律,在有一技之長、愿意有單位接受的情況下,非暴力犯罪者刑期過半后就能被某些官府單位接收,以戴罪身份效力。
那么也就是說,只要高太尉那邊點頭,林沖服刑六分之一的期限(半年),就能以‘賊配軍’身份重新轉回殿帥府聽用。
而一般情況下,所謂的花錢買命,大宋是最講錢財和買賣的,度牒可以買,幾乎什么都可以買。
那么這個擁有最高減刑機制的崗位,在各地牢城來說是要拍賣競標的,家底不厚的那個可買不起。
現在,卻是莫名其妙就給了林沖?
林沖覺得這只可能是:高殿帥最終還念及著舊情。
關鍵是工作輕松還自由,非暴力刑事案件的話,工作之余可以自由活動,不離開滄州地界就行。
想著,林沖環視著這個破廟。
感覺也還好,到得冬天時,北方雖冷,但有這里可以遮風,工作之余買上一角小酒,于此處升火小歇,看著雪景思念一下東京城的娘子,又于心中的刻度上減掉單日抵扣的三日刑期。
這也是一種境界,一種期盼,是能量化為刻度的目標。
想到高興處,看看院子里的丈八兵器,刻度指向還很早,還可以繼續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