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普通到極致的午后,放在楚瑤漫長的一生里,似乎不應該有絲毫特殊。
她像平時一樣,刺繡,沒完沒了的刺繡。
其實,她并不喜歡刺繡,可作為郡主,這是她唯一能扮做自己奴婢出府的理由。
落日余暉灑在長安街鱗次櫛比的街道上,不過她無暇去看,手里緊緊攥著剛趕工繡好荷包的她正急匆匆的朝著“梓軒繡閣”去。
拐角,一輛失控的,馬車忽然沖了過來。
她想跑,但腿腳不聽使喚,僵在原地。
害怕得閉緊雙眼,好像等待命運審判或者…閻王審判。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就在她懷里了。
不過,那時她以為是“他“的。
她記得分明那天天氣極好,碧藍的天像沒打仗之前一樣好看,他穿著最簡單的墨色長袍,束發也是那么干凈利落,露出白潔的額頭,身上沒有過多的裝飾,但因著他五官姣好,竟給人的不是窮困,而是一種“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美。
但最好看的還是那雙眼睛,細長的眼眶尾部微揚,眼白多了些,卻不顯薄情,雙眼皮不寬,只在眼尾處明顯些。
他雙目帶光,似有擔憂,溫柔如湖水,讓楚瑤不由陷入其中不可自拔。
“姑娘,沒事吧?“
那是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聲音不算深沉,但亦不陰柔。
比紳士帶了絲漫不經心,可又比紈绔多了幾分深情。
那天,她落荒而逃,帶走了全部,唯獨落下了那顆悸動的心。
自古而今哪個少女不懷春?
那個少女不多情?
那夜,她輾轉難眠,竟生出了幾分后悔——
若那日自己不要只顧臉紅,問問人家叫什么!家在哪里?可曾婚配….
是不是會有不一樣的結局。
不過也巧,月余,長安街上。
她又在“吳王”親兵的隊伍里看見了他。
白馬銀甲,一身軍裝,顯得是那么威武。
不知是不是因德勝凱旋,亦或是有別的開心的事,哪怕是站在人群最后,楚瑤都能看到他嘴角微微上揚著的笑意。
“聽說不久前邊塞那役甚是焦灼,幸虧軍師果決英明,打了匈奴一個措手不及!”
“哪個是軍師”
“就頭起那位!”
楚瑤聽著身旁百姓的竊竊私語,看向那人時的臉上竟有著絲絲紅暈。
甚至心底里的小人兒也開始了搖旗吶喊,像是打勝仗的是她,她也不知是什么心理讓她此刻與有榮焉。
可惜,有些少女情最終也只能變成泡影,她和他注定不會有交集。
可命運的安排往往就是那么巧,這天清晨出門買菜,她發現,那人回家探親,就住在自己隔壁!!!
他!
竟然是!
姜嬸的侄子!!
當得知這一實情時,楚瑤激動的內心久久無法平靜。
她知道姜嬸獨居,只有一女。前段時間官府征兵,她家無人可去,又無金錢能抵,原不知是如何擺脫的兵役,現在想來,全是因為她侄子!
楚瑤甚喜,不過女兒家的心思又無法直接對外人言語,只是近幾日的刺繡,總是心不在焉,常常看向窗外,心思都在思慮......墻的那邊.......那人此刻在干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