墻根下斜倒著一個身穿淺藍色衫子的女子。她身上的衣衫還算完整,只是頭發凌亂不堪的散著,灰蓬蓬的遮住側在外面的半張臉。她一動不動的樣子,不知是睡著了還是死掉了。
遠遠瞥過一眼后,夏目緊張的拉住孟巽的衣角,唇瓣輕輕哆嗦了幾下,喉間卻沒能發出一絲聲音。
不過此刻不論說與不說,孟巽也明白夏目的意思。
前面那個女子,先拋開死活不提,就說她身上穿的衣衫,怎么看怎么與萬世失蹤時穿的衣衫相似,也難怪夏目緊張得說不出半句話來。
他伸手握住她那只用力過猛而關節發白的小手,像是安慰她卻又像是自我安慰地說道:“咱們老板命大福大的,哪那么容易……要不我先過去看看。”
夏目斜睨著孟巽,咬著下唇,猶豫了一下才點了點頭。
萬世失蹤了兩天,在這兩天里,夏目和孟巽自然是沒閑著,而茍能與薛云也各自派了人幫著四處尋找,就連夏目孟巽以為早回了炎國的羅昊,不知從哪兒聽說了此事,突然冒了出來,沒日沒夜的找著萬世。
可是,萬世就如同人間蒸發了般,硬是沒有半點消息。
就在夏目孟巽認為萬世是被誰帶出了和順縣時,二人無意間卻在十里街的某條巷子的墻根下,發現了這個疑似萬世但不知是死是活的女子。
對于夏目和孟巽來說,嘴上喊著萬世為老板,實則卻當她如姐姐一般的存在。若她真有個什么三長兩短的,向來崇拜萬世的夏目就不說了,她自然是不敢想象且無法接受,而就連平日抱怨頗多,時常被虐的孟巽,其實也沒法想象少了萬世的日子。
眼前不明的情況,讓他倆暗暗憂心緊張著。
孟巽畢竟比夏目大上兩歲,又是如假包換的男子,哪怕他同樣的害怕面對現實,仍然比夏目更堅強勇敢了許多。
看夏目連點頭都點得那般猶豫,孟巽再用力握了握她的小手,末了正要邁步過去,卻見前面墻根下的女子動了動。
孟巽轉頭與夏目對視了一眼,后者如貓般圓潤靈動的眼眸似乎亮了一下。斜倒著的女子像剛醒來般伸著懶腰坐了起來,然后粗魯的胡亂的抓了幾把散亂的頭發,使得那張污臟的臉露了出來。
仍是一瞥,二人喜憂參半。
他倆喜的是,此女并非他們家老板萬世,憂的卻是,他們家的老板究竟在哪兒。
孟巽狠吐了口氣,自然的拉起夏目的手,帶著失望并略感無力地說道:“走吧,咱們再找找。”或許是心事太重,夏目任由著孟巽握著她的手,居然沒有半分掙脫反抗之意。
轉身前,夏目再瞥了那個女子一眼,后者正扶著墻站起,而她身上那件衣衫熟悉得令夏目瞪大了雙眼。
她敢保證,這衫子絕對是她家老板的。
“巽哥,等等。”夏目甩開孟巽的手,拎著裙擺,大步朝著面露茫然的女子走去,還沒走到近處她便忍不住地大聲問道:“你的衣衫是從哪兒來的?”
女子一驚,茫然的臉上浮出失措的表情,急急地答道:“不不不,不是我偷的,不是我偷的,是,是他不要了,丟丟,丟了的!”估計她被夏目氣勢洶洶的模樣嚇著了,她邊說邊解著衣帶,也不怕羞的將衣衫脫下又一副怕挨打的瑟縮模樣遞給夏目,末了補了一句:“我我還你,你別,別打我!”
淺藍色的衣衫下,是件既破爛又臟得瞧不出顏色的衣衫。
是個叫化子?
夏目蹙了蹙眉,隨便掃了眼她手里的衣服,正在想要不要送她算了,瞳仁觸到一處之后,她的眸底頓時閃過慌亂。
女子抓著的衣衫領上有片血跡,早就干得有些發黑。
夏目一把拎起女子的衣襟,焦急地吼道:“這衫子是你在哪兒撿到,是她自己脫下來丟的么?”
突然的舉動嚇得那女子手一松,衣服掉落的同時她瞪著眼張著嘴,大氣也不敢出一口,更別提回答夏目的問題。
“說啊!叫你說啊!”看她半晌不說話,夏目著急地推了女子兩下,那女子翻了翻白眼,似乎隨時有暈厥打算。
溫暖的大手從夏目肩旁伸了過來,覆上那只發涼的小手的同時,悅耳的嗓音也在她身邊響起:“小目,先別急,放開她讓她慢慢說吧,乖,來,松手。”說著大手微微用力,硬生生地拉開了小手與女子衣襟的距離。
下一秒,夏目猛地轉身,撲到結實的胸膛上,語調哽咽地說道:“老板肯定受傷了,那衫子上有血……”
孟巽本來是站在原地等夏目問完話回來的,誰知她非但沒回來反而像犯病般地突然發飆,嚇著那女子的同時,他也被夏目的舉動弄得微愕了下。他小跑上前,連哄帶騙般地拉開夏目,卻在下一秒被她撲了個滿懷。
他還沒時間去心慌,耳里便傳來夏目熟悉的聲音卻是陌生的語調。
“什么?”孟巽驚了下,抬眼向掉到了地上的衣衫瞧去,在衣領處看到了那觸目驚心的血色。
他扶著夏目發顫的后背,心底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卻沒時間細細體會其中之意。孟巽咬了咬牙根,調整了下面部表情,再轉頭沖著被夏目嚇得發傻的女子淺笑了下,溫和地說道:“穿這衫子的女子,她是不是在流血?”
溫暖的笑容,悅耳的聲音,孟巽無意間使出的美男攻勢,效果倒還算佳。那嚇傻的女子眨了眨眼回過神來,愣呆呆的盯著孟巽,答道:“沒,沒有女子,是,是個男,男的丟的。”
聽得此回答,孟巽懷里的夏目全身一僵,無意識的散發出殺氣。當然,此時孟巽的臉色也沉到了極點。
天殺的,老板居然真的遇了險。
“巽哥……”夏目軟弱的聲音聽起來惹人憐愛,孟巽心間滯了下,埋頭問道:“怎么?”問完瞳仁微縮,眉心一緊,手臂無意識地收了收,讓懷里的女子與他貼得更近了一分。
他從未見過如此無助的夏目,一掃囂張霸道的她,原來是這般的嬌弱可憐。
“帶她去衙門,讓茍捕頭幫忙,哪怕是用刑也要問出那男人是誰。”希望她家老板吉人天向,千萬不要出什么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