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馮明和沙濟真給顧爺送了泉水雞的菜單方子去。再回來接如月去小別院。在馬車上,沙濟真說道:“早上我們去顧府探到個消息。顧爺說下個月參王要把女兒接到京城來住。參王在東城有所房子,現在正在裝修。”
如月聽了,笑道:“昨晚爺爺給了我一個東西送給師傅。不過師姐來京居住,還需送幾樣賀禮。馮明多和陳老板保持聯系,好打探師姐搬來的詳細時間。”
“是。”
馮明應著,同時快馬一鞭。
沒幾天,馮明打探到參王下個月初五帶女兒搬到陳老板家附近的一個小宅子里。
到四月初六時,如月等人帶著不少禮物找到師傅的新家,前來賀喜,還特地帶了一匹皇宮絲帛。
參王并沒通知如月,本打算過兩天再帶著女兒去瑞景園。他正在院子里曬褥子,見如月突然攜禮而來,又意外又驚喜,忙把女兒叫出來:“杉兒,快來見過你的師妹。”
杉兒正在屋里整理,聽到父親的叫聲,跑出來,人未到,先喜歡地說道:“如月妹妹來了?早聽說了你,我可盼著見你。”
她是參王的獨生女兒,今年十七歲。聽她說話的聲音,是個爽快甜脆的聲音。接著如月等見一個著玫紅對襟旗袍的女子從東廂出來,梳個高高的漢式發髻,頭發上掛戴著碧珠玉釵,臉兒生得飽滿紅潤,一對秀目顧盼生情,嘴角向上掛著無盡笑意,模樣生得頗為秀麗。氣質雖有幾分鄉野,但渾身透著質樸和賢慧。
“如月妹妹。”她一跑過來,就先拉著如月,象認識了多年一般。“想不到我竟有這樣一個絕色的小師妹,看著又高貴,又大方。”
如月忙笑著叫她:“師姐~。我打聽到你們這幾天要搬來,可高興得不得了。這是我送你的一匹絲帛。還有送給你們新家的一對青花大瓷瓶。”
杉兒接過絲帛,用手一摸,驚叫道:“這可是罕見的絲帛呀,簡直象皇宮里的東西。妹妹這禮物太貴重。”
如月怕她不要,臉上表現得極平常的樣子,道:“你莫想那么多,我送你的,你喜歡才好。”
參王走過來看了看絲帛,正色道:“這就是貢品。杉兒可得好好放著。如月定是把家里的貴物拿了出來,你家里人可知道這事?”
如月只得孩子氣地歪著頭道:“家里人知道。這是我的絲帛,我愛送誰就送誰。你們不要擔心。”
“還有瑞景園的特產。”沙濟真在旁邊異常高興地說。
狐二從屋里出來,十分歡喜地道:“如月姑娘果然有情有義。”然后帶著客人去屋里放東西。
如月拿出那個真皮錢袋,抬頭望著參王,遞到他面前,笑盈盈道:“師傅,這是我被補給你的師禮。不很值錢,但世面上沒有。”
參王笑呵呵地收下,看了看道:“我一塊玉竟換了個罕見的東西。”
杉兒抱著她送的絲帛,拉著如月的手興奮道:“如月妹妹,快跟我到我屋里坐坐。”
參王笑道:“你們去吧。”看著她們跑進西廂,他笑著繼續曬褥子,女兒家在一起容易說過不停。
馮明他們跟狐二進屋里放了東西,出來看這院子,雖不夠大,但很精致,游廓花木草石俱有。
沙濟真看了遍院子,笑道:“你這么大個參王,為何現在才搬來北京?也不多找幾個下人?”
參王臉上略不自然地道:“我多數時在鄉下。在北京有兩處屋子,在大興有處大點的屋子。杉兒一個人住那里不方便,而且她喜歡這里的精巧。她是個勤勞的人,不喜歡奴仆成群,所以只配了兩個下人,一個丫環,一個家丁。”
他是個好面兒的人,可他拗不過女兒,畢竟只有一個女兒。
馮明看半天沒看到他夫人,不由問道:“你夫人怎么沒來?”
參王嘆息道:“夫人已經去逝。有個二房,不愿跟女兒一起來這里。我這里安排好女兒,還得回去,那邊事多得很。”
狐二在一邊笑道:“大哥是想給杉兒找個好人家。你們可得托如月姑娘給介紹個好人家。”
沙濟真心中一動。他原來在東北一個朋友家就見過狐二,那次他正帶著杉兒一路。只是狐二當時沒注意到還是少年的沙濟真。
上次在顧府見到狐二時,就覺得有些緣份,今天再見到杉兒,他心里咚咚竟跳得心慌。
馮明在邊上看在眼里,心中暗笑:“沙濟真這小子開春了。”
沙濟真熱情說道:“參王。以后杉兒姑娘在北京,我們可都是她的好朋友了。待你回去后,我們請她去瑞景園住幾天,省得她一個人在這還不熟悉環境,又寂寞。反正她和如月一見就要好。”
如月和杉兒這時又出來了,聽了沙濟真的話,如月大聲說道:“沙濟真表兄說的正合我意。師姐也懂種參呢,正好請她給我們作軍師。”
從認識參王時起,如月交待過,以后沙濟真兄弟倆在外面佯稱是她表兄,她也早當他們是大哥哥。
杉兒笑道:“我哪能作軍師。妹妹你有什么事,我能做到,一定不遺余力。”
參王心里一潮,如月如此喜歡杉兒。說來是自己家高攀馮府。他雖為參王,實質不過是個普通的種參農民而已。于是忙吩咐丫環小慧:“快去準備作中飯。”又對狐二大聲吩咐:“你再去買點好吃的菜回來。”
如月聽了,卻笑道:“師傅不要太破費,只要廚房里有新鮮菜就行了。不用師叔再去買別的菜。我們都去廚方幫忙,這么多人的飯菜,小慧一個人作不過來。”
杉兒看她如此大方,沒有半點嬌氣,喜道:“正好我們一人作一道自己拿手的菜。會做菜的,都來。不會作的,就在院子外曬太陽。”
她這性格十分合如月他們這伙人的心意。
幾個年輕人,全涌進廚房鬧騰。把參王和狐二扔在院里,好不感慨。
此情此景,參王雙眼一濕道:“安樂的日子多好。二弟,我如今真是累了。倘能收手,我真想只作個普通的參農,把那些鄉親們都交給你管。”
狐二搖搖頭,看看四周,小聲道:“大哥。這說歸說,可千萬別這么做。這些年,你是為大家辛苦。可是,沒了你,參幫會散。你那小弟不是成事的人,他撐不起參幫,他若當了頭,只會苦了鄉親們。”
參王一聲長嘆,眉頭掛憂:“不能再每年打架了。再打,就要被朝庭拿進牢里了。每年打了架,還花不少銀子打點官府,何苦?大家要賺點銀子,多不容易的事,那些銀子白花花的就那樣被打化了。可形勢越緊,大家倒是越打得勤了。我算是看透了。哪天朝庭下個禁止種人工參的命令,倒樂得從此清凈。”
狐二拍著他的背,勸慰道:“大哥消氣。我們到屋里坐著喝會茶,省得你煩心。你看這些孩子多熱情,多開心。可別破壞了他們的好心情。”
午時,客廳里擺了一桌的菜。大家喝著如月帶來的果酒,又各自報著自己做的菜名,相互捧場一番后,沙濟真教杉兒敲棒棒雞,狐二也跟著學習,滿桌子人都充滿喜悅。唯獨參王看著這幅歡樂的畫面,心中卻更憂慮。他本是好美食之人,面對一桌好菜,此時食而無味,臉上只勉強掛著笑容。
過幾日,參王回鄉后。如月他們把杉兒接到瑞景園,足足住了半個月。杉兒和園子里的人,沒幾天就全混熟了,不僅指導參地上的事,還常和麻姑婆探討廚藝和果釀等。這以后,杉兒自然成了瑞景園的常客,和參地現場指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