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食堂吃過早飯。

　　夏雨早早趕到詭管局，自己學著整理工作報告。

　　一個新人，什么都得學。

　　早些適應工作，對他沒有壞處。

　　撲克牌，他檢查過。

　　去掉外層的茶色塑封，一張‘梅花2’出現在眼前。

　　實驗樓撿到‘紅桃2’和‘紅桃3’，鳳尾巷又拾到一張‘梅花2’。

　　撲克牌出現在兩個地方。

　　一個在城墻外廢墟，一個在城墻內鬧市，看著毫無關聯。

　　可偏偏三張撲克牌的背面圖案相同，著實讓人心生好奇。

　　為此，他上內網查找了資料，然而資料庫里沒有匹配內容，夏雨只好把它們牌扔進辦公室抽屜。詭管局安全有保障，總比隨身攜帶保險得多。

　　工作報告，并不復雜。

　　辦公室的資料柜里，以前案子的報告分門別類，夏雨抽了兩份做模板，坐在格子間慢慢研究。

　　一晃眼，到了八點半。

　　寧軒然踩著高跟鞋走進辦公室。

　　見到格子間里伏案的夏雨，馬上甩掉斜挎的小包，趴在了圍擋前。

　　上下打量。

　　“小夏，昨晚還順利吧？”

　　“順利。”

　　夏雨放下筆，抬頭仰望。

　　眼前的峰巒起伏，氣勢非常夸張，他趕緊移開了視線。

　　同時，心里默念非禮勿視。

　　寧軒然撇撇紅唇。

　　這種事，她司空見慣。

　　要是換在以前，她還會調侃兩句，為生活找點樂子。

　　現在，她好奇心更重。

　　“你步哥想起一出是一出，后半夜突然讓我查反叛軍的消息，在鳳尾巷查案，他沒撂下你開溜吧？”

　　“沒……”

　　夏雨稍感無語。

　　撂下自己開溜……

　　敢情步哥真有‘前科’。

　　“我就知道，老步不靠譜。聽軒然姐的，以后機靈點兒，他要不沖在前面，給錢都不往前湊。”

　　寧軒然勸道。

　　在一起工作不少年，步困的行事風格，她知之甚祥。

　　勸，是真心。

　　眼前的新同事人長的帥氣，又懂禮貌，看著就覺得順眼。

　　要是再被步困的魔咒‘坑’了，豈不是可惜得很。

　　“其實，老步為人不錯的，就是……唉，怎么說呢，運氣差的很。”

　　“軒然姐，你剛說的‘反叛軍’是怎么回事？步哥那邊沒事吧？”

　　到了現在，夏雨隱隱猜到。

　　昨晚步困不辭而別，可能碰上了反叛軍的線索。

　　或許，就跟那扇窗戶有關。

　　“應該沒事……噯，有的人就不經念叨，你直接問他。”寧軒然右側耳垂動了動，耳環上的蝴蝶跟著扇動翅膀。

　　說完這個，她從圍擋板前起身，回到自己的工位燒水泡茶。

　　寧軒然的能力，是聽覺強化。

　　能聽到遠處的細微動靜，再正常不過。

　　夏雨看向入口。

　　大概過了十秒，步困疲憊的身影出現，眼圈有些發黑。

　　顯然是睡眠不足。

　　“步哥，早！”

　　“早！”

　　步困扔下電擊棍，一屁股坐進靠背椅，后仰閉上了眼睛。

　　“夏雨，一會兒咱倆還得去一趟拘押所，陶念已經沒什么大礙了。”

　　這一句話，說得非常突兀。

　　辦公室里，寧軒然和夏雨都看向他。

　　步困保持著閉目養神，似乎連睜開雙眼的力氣都沒有。

　　“步哥，你昨天到底……去了哪里？”

　　“出了一趟城。”

　　“什么？出城？”

　　“老步，你出城了？一個人嗎？昨晚你可沒說。”寧軒然杏眼瞪大，一副不可思議的神情。

　　“嗯，一個人。”

　　“老步，你可從不冒險，去了城外哪里？過了百里警戒線嗎？”

　　“步哥，你……”

　　一個人出城意味著什么，兩人都很清楚。

　　在高墻里，雖然也有危險，但危險總在可控的范圍。

　　出了城，一切都難說。

　　畢業測驗是在城外，可那是詭管局和城防軍犁掃過的區域，屬于相對安全的地帶。

　　而且，有大隊人隨行。

　　一個人出城，會引來詭異的窺視。

　　一只兩只還好說，要是引來的多了，誰都可能折在外面。

　　步困擺擺手。

　　“我還沒那么傻，目標跟到八十里外，我就放棄了行動。”

　　“確定是反叛軍嗎？”

　　“步哥，是在私家菜餐館出現的嗎？”

　　“我說你倆能不能一個個問。”步困沒好氣地坐起，揉了揉鬢角，“百分之五十的把握吧，那人行跡鬼祟，好像要帶走地下室的瘋女人，只是后來被咱們壞了好事，倉促從后窗退走。”

　　“真特么累啊，找韓隊匯報完，我可要調休一天。”

　　步困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從松軟的椅窩站起，再躺下去真的會睡死過去。

　　“走吧，拘押所。早點審完，早點歇班。”

　　“好！”

　　兩人一前一后，走出了辦公室。

　　看著他們的背影離開，寧軒然有些犯嘀咕。

　　“老步這勁頭兒，咋和你以前不太一樣呢？”

　　……

　　拘押所。

　　地下三層。

　　詭管局五棟建筑中，拘押所絕對是不招待見的地方。如非必要，沒人愿意在這里久待。

　　在這里拘押的，都是一些失控或瀕臨失控的準犯，換言之，他們隨時可能變成真正的詭異。

　　跟詭異待著，誰愿意。

　　夏雨是第一次來。

　　穿過三道鋼鐵閘門，越過三重紅外掃描，還刷了三遍門禁卡，總算來到地下三層的審訊室。

　　拘押室303。

　　門外的顯示屏上，清楚記錄著準犯的信息。

　　【姓名】樊娟

　　【年齡】28

　　【類型】口腹詭

　　【程度】98％（不可逆）

　　【備注】該市民詭書遺失，初始能力未知，根據臨床表現，可能為異食癖（52％）、貪食癥（33％）、味蕾增強（15％）。

　　鐵門前。

　　看著顯示屏里的‘味蕾增強’，夏雨心里不由打了一個突突，想起自己的死黨郝東東。

　　味蕾增強。

　　這種能力一旦失控，就會變成口腹詭么。

　　透過防彈玻璃窗，他能清楚看到——

　　瘋女人阿娟被捆綁在一張鐵床上，外面還罩著一層透明防護罩。

　　與昨夜相比，她的形象改變很大，幾乎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肚腹高高鼓起，如同懷著七胞胎；裸露在外的皮膚，已出現腐爛的跡象，色澤呈現黑灰色；面部更沒了人的形狀，裂開的嘴巴向外凸起，像極了喜歡吃腐肉的禿鷲。

　　總之。

　　要多丑，有多丑。

　　“步哥，我們的【能力】也會這般失控嗎？”

　　夏雨別過臉，不再看室內。

　　其實，他也知道，自己問了一個愚蠢問題。

　　“沒錯，時間早晚的事。”

　　步困回答得輕描淡寫，仿佛根本不在意這些。

　　“自從七十年前血月出現，真正意義的人類就已經滅絕，我們只是一群和撒旦簽了契約的可憐蟲。”

　　“不敢歇斯底里大哭、不敢肆意妄為大笑，不敢宣泄各種極端情緒，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身上的詭能失控。”

　　“就算壽終正寢，我們的軀體還是會出讓給詭異，讓它們肆虐這片幸存之地。”

　　步困侃侃而談。

　　話說的深奧，且富有哲理。

　　夏雨在一旁聽著，略有些失神。

　　不過呢，步困話鋒一轉，又變得朝氣滿滿。

　　“夏雨，哥逗你玩呢，管它什么失控和死后，至少咱們現在好好活著嘛。走，瞧瞧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