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江水,如血,如畫。
江邊,一對青年男女,相依而坐。
男子約十五六,雙肘撐在膝蓋上,托著還顯略稚嫩的臉,嘴邊隱約可見蹦出幾根胡須,稚嫩中透漏出幾分霸氣,烏黑透亮的黑眼珠,清澈中閃爍著堅毅。
女子十三四,輕靠男子,清秀臉龐,無意間嘴角輕翹,無形中美女神韻初顯。言美似乎也是一種褻瀆,因為其雙眼流露的除了無邪,就剩一絲朦朧的幸福。
時間仿佛停滯,定格成一副唯美畫面,直到天邊燃著的云似乎快要熄滅,紅光開始變淡,一個清脆的聲音將定格的畫面叫活了過來。
“江哥,我新學了個曲子,唱給你聽好嗎?”
“嗯。”
天籟之音突兀地在江邊響起:“上邪,我愿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
男子似乎此刻才剛被從畫中叫醒,卻又立刻醉在女子歌聲里,世界突然不再靜謐,江水聲與蟲鳴輕和著婉轉的歌聲。而就在這時,一陣不和諧的馬蹄聲突然將男子從沉醉中驚醒。
“兵匪!!!蓮妹,快回村!!”
歌聲戛然而止,此刻男子已經跳起,順手拿起身邊木棍,拉起女子朝遠處山腳下小漁村急奔。
應該是之前太過沉醉,男子聽到馬蹄聲時已經晚了,所以他們并未跑多遠,就聽到身后遠處有人喊道:“那兒有倆人。”
知道被發現,男子停下步來,從身上抽出一把匕首,深深看了女子一眼說道:“蓮妹,帶上這個快回村,我來攔住他們。”
“不……江哥,我……”
“蓮妹,不能因為我們的錯而連累村里的鄉親,師父還在村里呢。”
女子悲憤地點了點頭,重重說道:“江哥,我不會獨活于世的。”說完接過匕首,轉身朝村子跑去。”
男子沖著女子背影喊道:“蓮妹,我會回去的。”說完手持木棍,立于道間,怒視著遠處疾馳而來的幾十個人。
看到兩人分開,馬隊里領頭一人突然加速沖了過來。
沒多久,男子已看清楚馬上是一個身著布衣,手持鐵棍的大漢,還沒到跟前已舞出一片棍花。男子一眼看出是個高手,一個自己不能阻擋的高手,或許師父才能將其攔下。男子眼中流露出一絲絕望,不過瞬間又變的無比堅毅,他沒有再等,直接持棍迎了上去,兩人即將相撞時,男子突然一個滑步,降低身形。
看到男子敢迎向自己,馬上大漢竟有了些許贊賞之色,再看到男子后面動作,心中大叫不好,急忙拉起韁繩想要從男子身上躍過,但為時已晚。男子已蹲在馬前,平舉手中木棍,馬向空中躍起,但前蹄還是與木棍撞在一起。大漢聽得一聲令人牙酸的碰撞,在馬痛苦的嘶鳴中,雙腳離鐙,單掌擊向馬背,借力躍向前方,一個滾地翻泄勢后站了起來,憤怒地轉身看向身后。
馬跌倒在地上,身下壓著半截木棍,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奈何前蹄已斷,借不上力,努力幾次后便躺在地上不動了,嘴里不時發出痛苦的輕鳴。再往前看,男子也躺在地上,臉上左側從前額過眼角直到面頰,有一道寬而深的傷口,應該是被木棍斷裂時所劃傷,血已染紅了半邊臉。最嚴重的傷卻是在雙臂,已經完全折斷變形。如此重的傷并未讓男子昏迷,他痛苦地翻了下身,堅強如斯的他,在身子壓過斷臂時也禁不住咬著牙喊了一聲,他用頭頂著地,撐著跪在了地上,然后單膝蹲起,竟然站了起來,與憤怒的大漢怒目而視,再看看已經跑遠的女子,他眼中竟有些許勝利者的驕傲。
男子略顯驕傲的眼神讓大漢更加生氣,他手提鐵棍一步一步走向男子,走過倒地的馬匹時,突然暴起,一棍擊在馬頭上,馬甚至沒來的及叫一聲便失去了生機,一股鮮血從馬頭流下,流過眼角后再沿著原來的淚痕滴在地上。大漢再次走向男子,憤怒中帶著悲傷,眼中充滿了殺機。
看到大漢擊殺了自己馬匹,男子吃驚不小,眼露恐懼。大漢走到男子跟前,有些輕蔑地看著膽怯了的男子,緊握鐵棍的手背,青筋暴露,隱約還有些跳動。知道大漢要殺自己,男子反而不再害怕,只見他眉頭微蹙,看大漢的目光由憤怒和恐懼變成不屑與厭惡,對大漢擊殺自己坐騎,男子是非常不喜的。大漢鐵棍握得更緊,正在此時,先前被他甩下的幾十個人趕到,迅速將兩人圍在中間。
一人剛喊了一句“大……”便被大漢打斷:“不用管這里,繼續追,把那女娃給我帶回來。”
男子聽到大漢的話,突然變得緊張,急忙朝遠處望去。馬上幾十人也都是訓練有素之人,大漢話音剛落,便在一片“駕駕”聲中向遠處追去。等到激起的塵土散去,馬隊已與女子縮短了近三分之一的距離,男子有些絕望,他知道女子肯定跑不回村了,一直挺立著的男子竟然一個踉蹌差點再次摔倒。
大漢看著絕望的男子,臉上剛露出點得意笑容,突然身后傳來一聲響箭,兩人都急忙朝遠處望去。原來女子知道跑不掉了,干脆停了下來,取出一把簡易小弩,沖著空中放了一支響箭,然后轉身朝向江邊奔去,到江邊的一塊巨石上時,她轉過身,沖著男子大聲喊道:“江哥,此生暫且與君絕……”說完便毫不猶豫跳下江去。
看著江邊消失的女子身影,男子感覺天地被渲染成了淡淡的紅色,而后終于昏死過去,跌倒在地上。
轉過身來的大漢正好看到男子變得通紅的雙眼,他流露出了非常詫異的神色,默默說道:“怎么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