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京市距離陳平直工作的大學有幾百公里,陳樓一路開車沒有停歇,已經用了比平常更要少的時間到達,但可惜的是,最終還是沒能來得及見到吳超一面。
吳超此次做事既堅決,又干脆,只把退學申請書往教務處一交,隨后都沒有在宿舍里住上一宿就連夜離開了學校。
陳平直氣的臉都白了,一邊在陳樓的車前來回踱步,一邊嘴里罵著什么不爭氣,不聽話之類的話。
陳樓發現勸也勸不動,便只好斜靠在車前陪著,手里則拿著手機不知在和誰發消息。
過了一會兒,陳平直冷靜了下來:“陳樓啊,走吧。”
“嗯?”陳樓抬起頭,“回天京?”
陳平直上車后,搖了搖頭:“我這也沒幾天就要開學了,我還來回折騰個什么?你先送我回家,然后等你休息休息,就自己回吧。”
陳樓“哦”了一聲,然后就啟動了車子。
陳平直還在生者悶氣,所以也沒什么聊天的興致,不過等到車開出去一段,他卻發現車開的方向不太對。
“陳樓,這是往哪兒開呢?這也不是回咱家的道兒啊。”
陳樓笑了笑:“您老不和我回天京市,這是想著等我走后,自己往吳超家里跑一趟吧?”
陳平直愣了一下后笑了笑:“你小子還挺精,怎么?要陪我跑一趟?”
陳樓笑著點了點頭。
陳平直想了想:“哎,不對啊,那你怎么知道吳超家里住哪兒的?我也沒和你說啊。”
“是我媽剛和我說的啊,她說您平常在家,可沒少說吳超的事兒。”陳樓笑了笑,“您還想是想想一會兒接到我媽電話該怎么說吧……她雖然是讓我陪您走一趟,可是聽那語氣,可是不怎么高興嘍。”
陳平直笑呵呵的一翻白眼:“我怕她?”
車輛一路行駛……
因為之前陳樓從天京市開車到現在,已經連續好幾個小時,所以在陳平直的堅持下,爺兒倆就沒懷著趕路的心思,而是遇到休息站就停一會兒,甚至是干脆睡上一覺,反正是一切安全為先。
陳樓買了盒飯走回車里,瞧著陳平直有些憔悴的放下電話,嘴角悄悄露出一絲笑意,但卻故作不知的沒問什么,只把盒飯遞了過去。
陳平直假裝咳嗦了一聲,一邊伸手接過盒飯,一邊問道:“你看導航上說咱還距離多遠?”
“也沒多遠了吧。”陳樓扒拉了兩口飯,“不過在開幾個小時,就該下高速了。”
“后面還要再走一段國道,也就能到了您說的那個距離吳超家最近的鎮子了。“
陳平直嘆了口氣:“等到了鎮子,咱車就不能開了。我聽吳超說過,從鎮子到他家,還要翻過兩座山呢。”
“嗯。”陳樓點了點頭,“等到了鎮上不管早晚,咱們都休息一天再走,不然后面都是山路怕您體力扛不住。”
“哎呦呵,瞧不起你爸我?想當年我也是學校里的田徑一霸,那校園運動會的時候,我在老師組里也是摘金奪銀的選手。”
“是是是,您老當益壯。”
“您就當心疼我,我這開車開累了,得歇歇……”
兩日過后。
陳平直左手撐著腰,右手杵著根長樹枝做成的拐杖,看向身上背了大包小包,但仍舊臉色如常的陳樓。
陳平直有氣無力的問道:“剛才你問遇到的那個村民,距離吳超的山村還有多遠,他怎么說的?”
陳樓抬起頭看了看:“他說按咱的速度,再走半個來小時就能瞧見棵歪脖子樹,然后咱一拐彎,就能瞧見村子了。”
“就在那兒……我已經瞧見了。”陳樓指了指不遠處,然后瞅著已經氣喘吁吁的陳平直,忍不住勸了一句,“反正也沒多遠了,要不咱就休息會兒再走?”
“得了吧,如果再不過去,那天就該黑了。”陳平直喘了幾口粗氣,“行百里者半九十,就差這點兒路了,可不能懈勁兒。”
“行吧。”陳樓無奈的搖了搖頭,“希望那位吳超懂點兒事,趕緊回學校上學,也不枉您受的這么大罪。”
吳超所在的山村不大,數來數去也就只有二三十戶人家,也都姓吳,是標準的本家村。
等到陳平直父子二人走進村里也發現,吳家村果然是相當的貧困,各個村舍極為的簡陋不說,整個村子里連根電線都看不見。
其實也能看出這些年,當地應該是給了不少政策,連著墻面上還用白色油漆寫著各種養雞、養豬、種植果樹等等宣傳致富的標語,但畢竟在這種交通極為不便利的前提下,村里生產的產品出不去,外面的商品進不來,所以看得出來,這里的發展仍舊是沒有什么太大的起色。
陳樓遇到個正肩挑著扁擔走路的村民,就上前問了句吳超家里的位置。
村民看著陳樓的打扮就知道他是從外面來的,目光中滿是好奇,但卻也沒有多問什么,只是指了指遠處的一個方向就離開了。
陳樓和陳平直順著村民所指的方向一路前行,最終出現在他們父子二人眼前的,是一幢簡陋到極點的村屋,而此刻正有一個年輕人正坐在門檻上愣愣出神。
“吳超,你給我站起來。”也不知這走了一天山路的陳平直,是從身體當中哪里擠出來的氣力,這突然一聲喊,都嚇了站在他旁邊的陳樓一跳。
至于原本坐在那里愣愣出神的年輕人,吳超就更是渾身一激靈,甚至說可能腦子還沒轉過彎來,人就已經站了起來:“陳老師!”
緩過神來的吳超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站在眼前的陳平直。
“陳……陳老師!”吳超第二次喊出聲,但這次聲音里面充滿了羞愧、驚喜和委屈的復雜感情,“您……您怎么過來了?”
陳平直也不用吳超招呼,就已經毫不客氣的走進了人家的院子:“我不來?我不來你小子都要退學了。”
“陳老師,我……我……”低著頭的吳超咬了咬牙,“我不想上學了。”
“屁話!你不上學能干什么?一輩子窩在這個山溝溝嗎?”陳平直從懷里掏出個信封,砸到吳超身上:“這是你的退學申請,自己給我撕了,然后跟我回學校!”